從南京跟過來的镖局骨幹因為暫時沒能定下镖局的位置,所以隻能住在客棧裡,不過有許仙這個小财主,二十幾個弟兄,直接包了一個客棧。
許仙換了一件錦衣短衫,便于勞動,把驿站留下的四個窮奇軍弟兄也帶來了,幾個人一路飛馬,曉兒載着陳霜,兩個人明顯不善于運動,到客棧的時候,都是钗發散亂。
陳霜惱怒的看着許仙,許仙幹脆當做沒看見,擡頭看着客棧牌匾,客來客棧,忽然想起龍潭縣的雙喜客棧,深吸一口氣,大步踏入。
客棧裡沒有别人,聲音卻是不小,大廳裡的人聚在一起大聲吵鬧,酒壺菜盤子散落一地,進去就是一股子汗臭味。
見有人進來,當時就有人大怒,待看清來人,整個客棧就是一清。
陳霜好笑的看着一群人高馬大的糙漢子,被許仙訓的狗皿淋頭,低着頭一聲不敢吭。
吳不響和水牛邁着虛浮的步伐從樓上走下來,身後還跟着四個花枝招展的青樓女子,許仙臉都綠了。
“看看你們一個個,遲早死在女人肚皮上!”随手甩了一張銀票給那幾個青樓女子,對着水牛就是一頓臭罵,“趕緊給我滾過來,都跟我走!一群混蛋!”
許仙氣沖沖的轉頭就走,而身後的吳不響和水牛臉上還滿是得意之色,一點沒有羞愧的意思。
陳霜看在眼裡,眼神有了些輕蔑,也有了點迷惑。
翻身上馬,幾匹快馬身後跟着一堆愁眉苦臉的大漢,雞飛狗跳。
許仙微微側身,“是不是過了?”
宰父揚晃晃腦袋,“就是要這個效果,等整個大明都認為我們是一群烏合之衆,唯有你許仙有點能力的時候,這個計劃才算是成功了,一定要告訴兄弟們忍住,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盡量讓敵人忽視我們的力量。”
許仙點點頭,似是無意的回頭看了一眼陳霜,見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撇撇嘴吧,她什麼來頭,許仙不想知道,趕緊送走了才是真理。
陳霜挑的店鋪位置很好,在京師最繁華一條街上,打開門鎖,許仙看着龐大的店鋪内擺放的一堆東西,歎了口氣,挽起了袖子,“同志們,勝利就在眼前,我們開動吧……”
――――
忙活了整整一天,直到深夜,才全部弄完,雲想容的貨物還沒有送過來,看她的意思是希望镖局在京師真正開起來之後,由漢文镖局運送過來,就當是第一單生意了。
經過這一天的觀察,陳霜對許仙手下的人失望到了極點,連帶着對許仙的印象,也大大的減分,這不是那個當初站在柳樹下那個帶着微笑的少年,也不是她印象中的那個年輕人。
吳不響和水牛等人形象的惡劣,以及許仙和宰父揚命令他們時候的聲嘶力竭,都讓陳霜失望至極。
難道太子要憑借這樣的人,去和景王鬥嗎?難道這樣的一群烏合之衆能打敗那幾百倭寇,難道說在東南持續抗倭的戚繼光将軍連烏合之衆都能打敗的倭寇都毫無辦法嗎?
陳霜帶着滿腔的疑惑看着許仙的手下陸續離開,隻到隻剩下許仙和四個窮奇軍弟兄守在這裡。
“陳姑娘,要不要讓他們幾個守在這裡?安全些?”
陳霜搖了搖頭,猶豫了半天,“許大人,能和我出去走走嗎?就我們兩個。”
“我們兩個?”許仙揚了揚眉毛,“好。你們幾個先回去。”
“喏!”窮奇軍四個弟兄,一敲兇膛,轉身便走。
“曉兒,你去……等我。”
曉兒了然的點點頭,走的時候威脅的看了許仙一眼。
“許大人,在現在的大明,擁有一支幾千令行禁止的部隊,是不夠的。”
“……”
“擁有一群令行禁止的手下,才是最好的。”
“陳姑娘,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許仙在街口停住腳步,“我不太明白。”
“許大人,你的處境很危險,而你的手下,恕我直言,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
許仙心中冷笑,臉上的表情卻滿是無奈,“他們從錢塘一路跟随我,我不可能放棄他們。”
“也許不需要放棄他們,如果你需要,”陳霜猶豫了一下,“或許我可以幫你找一些幫手,至少會比你現在的手下好,他們更像是紀律散漫的強盜,而不是一個指揮使精幹的手下。”
“陳姑娘,你這麼大了,有沒有想過,該是嫁人了?”
“嗯?”
許仙笑笑,“姑娘家,還是少摻和男人的事情,雖然我對女人沒有什麼偏見,我走到京師的一路上,很多女孩子給我很多的幫助,但是恕我直言,陳姑娘,你還是比較适合相夫教子。”
吳不響和水牛那麼浮誇的演技,都會被她認成是真的,真的還不如回家去相夫教子了。
陳霜真的生氣了,從她抖動的雙手就能看出來。
“許大人,我是為了你好,我很難想象,你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有這麼令人失望的屬下,而你居然還甘之如饴!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這樣的你,想必會讓許多人失望!”
“陳姑娘,我讓誰失望,這是我的事,你我算起來是素味平生,就算是現在,頂多不過是生意夥伴的關系,陳姑娘,你是個好女子,但是我也奉勸你,這個年代,女孩子,不适合複雜的官場。”
“我真的是不希望,你變成第二個微清風。”
許仙這一句話說得很認真。
“你和微清風,是什麼關系?仇人還是朋友?”
“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
“那是什麼?”
“故人,最好永不相見的故人。”許仙擡頭看着星空,“陳姑娘,你知道嗎,世界上有一種人,像我這樣人,他們活在一副不屬于自己的皮囊裡,擔憂又欣喜的享受這時間的一切,可是突然有一人在一種很奇怪的情況下,發現了這個人所有的秘密,盡管她不明白這些秘密是什麼意思,但是這個人,面對她的時候,永遠帶着戒備。”
“你是‘這個人’,微清風就是‘她’喽,那白姑娘呢?她不知道秘密嗎?”
許仙看着陳霜一臉的八卦,笑了笑,“她知道,但是她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不令人我不安的人。”
因為她的秘密,比我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