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2.第952章 這些年自我囚困
楚傾顔驚奇無比地道“你的意思是,空靈之所以再拒絕煙蘿,是因為現實無奈?”
土靈搖頭,“屬下并沒有這麼說,隻是屬下覺得當年空靈和程姑娘之間的事情,不能完全怪空靈,是因為我們選擇了與别人不一樣的路,所以肩上背負着的重任是旁人所不能體會的。”
楚傾顔還沉浸在土靈話語裡時,土靈忽然喚道,“小王妃。”
“什麼事?”她看向他。
此時,土靈眼裡帶着深切地懇求,在楚傾顔不明所以中開口。
“其實屬下今日和您說這些,是希望您能夠多多關心主子,每年到這個時候,主子他的心就非常的悲痛,當年的事,最悲痛的,誰也比不上主子,但是他從不對人講,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着。如今屬下很慶幸,主子身邊能有您在。”
土靈的話,讓她很意外,同時也很難過。
其實在大冰塊堅強的外殼下,内裡承受着很多常人無法承擔的事情,隻是他不擅長訴說。
她轉眸看向那個走在山崗間的人,眼底熱意連連,不由朝他走去。
此時突然而降的細雨蒙蒙,感覺眼前都要被薄紗般的霧氣給遮住了,而天地間,那道玄色身影在白茫茫中卻愈加的清晰。
她走到他的身後站着,許是沉浸在過去記憶中的人根本沒有發現她的靠近,一手搭在墓碑上,輕輕摩挲着,神色凄凄。
“大冰塊,你願不願意給我講講他們的故事?”
楚傾顔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笑着。
回神看到她眼裡的紅痕,蕭緒便猜到了她已經知道這裡埋葬的是誰,他淡淡笑道,“你想聽什麼?”
“你們在一起艱苦訓練,金戈鐵馬的過去。”她不假思索地道。
蕭緒想了想,在她明亮眼神下,最終應下了。
于是她伸手順着他的掌心,五指穿過他的指縫,牢牢握住他的手,然後仰頭道,“我陪你一邊走一邊聽。”
手心傳來的熱度,在這個陰雨綿綿的天氣裡,帶來了一絲暖意。
他眸裡微動,點頭。
于是兩人漫步走在青草地上,穿過一塊塊無名氏墓碑,一路上,蕭緒用低沉的嗓音講述着過去的日子,楚傾顔時不時插上一兩句話。
雨下得不大,但是在山林間,顯得天地空蒙,而那低低叙述的聲音遠遠傳來,聽不真切。
土靈身邊站着的都是一同來此的骁烈騎。
其中一人道,“這還是從風靈大人離世後,主子第一次談起過去的事。”
“是啊,風靈大人不在後,當年那些事都成了忌諱,誰也不敢在主子面前談起,生怕主子難受。”另一人搭話道。
“小王妃是主子福星。”土靈總結道。
衆人不置可否。
從這邊走到那邊盡頭,蕭緒回憶着過去的點點滴滴,一路說了過去,待最後一句話落下後,他忽然覺得眼前明顯一亮。
楚傾顔沒有發現他的變化,此時的心情還陷在他講述的故事中,不得不說,這些人都是烈性的漢子,大無畏。能夠培養出這樣的人,大冰塊真的是非常的厲害。
他們有的是戰争中的遺孤,有的是受災流離失所的孤兒,不論來自于哪裡,他們都有一個相似的地方,無父無母,在塵世間苦苦掙紮,若沒有人拉他們一把,恐怕就被死亡吞沒。
大冰塊的出現,給與了他們生命,指引了他們曙光,成為了他們的信仰,所以他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永不背叛。
這也是為什麼,每當有危險的時候,骁烈騎有着赴死之心,甯可犧牲也不願讓他們的主子受任何傷害的原因。
别人都說,蕭緒何其有幸能夠擁有這樣一支無堅不摧的戰隊。
但别人卻不知,他對他們付出了多少?每當有人離去,最為悲痛的人,也隻有他。
這麼多年,他都在自我折磨,因為下了那道命令的人是他。他覺得是自己斷送了四百多名同伴的性命,然而,若是不下命令,死的隻能是更多人。
所以,他給自己下了一道刑罰,期限是終生。
因為看穿了他心裡的自我囚牢,楚傾顔的心裡感覺到無比的難過,可是她知道難過是沒有用的,她必須幫助大冰塊走出來。
她緊了緊他的手指,引得他移眸看向她。
“大冰塊,逝者已矣,我們應該往前看,不應在沉浸在過去的苦痛,這也是那些離去的故人所不願意看到的。”
她的目光落在茫茫雨霧中的墓碑上,聲音輕柔地道,“當初這些烈士救了不計其數的百姓,成全了心中的道義,犧牲了自己,我想在最後一刻,他們是為自己自豪,無怨無悔,他們定然不希望活着的人痛苦着。”
“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努力活着,然後繼續完成他們留下來的心願,讓他們在九泉之下,能夠安心。”
“大冰塊,掃墓不是純粹地祭奠,重要的是懷念,懷念那些彌足珍貴地過去,然後帶着積極樂觀的心态,努力地活下去。”
柳葉長眉,眸裡光亮閃閃,清澈如溪,真摯而又美好。
在方才的講述中,他埋藏在心裡的結就已經慢慢解開,擠壓多年的心事終于卸下了。
此時聽到小家夥的話,仿佛一場春雨襲來,滿上他心裡那些坑坑窪窪的洞,溫暖而又充沛。
他眼底柔光浮現,“阿顔,謝謝你。”
謝謝你聽我講述這麼多年的故事,願意陪着我一路走下去。
她聞言心裡松了一口氣,大冰塊終于放下了,隻是又忍不住計較道,“幹嘛那麼客氣,我又不是外人!”
蕭緒失笑,擡手揉了揉她的頭,“好好好,我錯了。”
她這才滿意,正打算繼續說什麼時,耳邊忽然傳來幾聲嗤笑,緊接着一道好聽的聲音帶着奇異的語調說着。
“呦呦呦,居然會道歉了?會對人敞開心扉了?會哄女孩子了?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這話一落,楚傾顔立即渾身戒備,居然能夠在她們眼皮底下混進來,簡直是太令人驚詫了。
她不由冷下臉輕喝道,“誰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