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在中亞省的鐵路,僅有一條大西北鐵路網延伸過來,連接阿拉木圖的鐵路,根本不夠用,沒有形成鐵路網,剩下的公路狀況也很糟糕,因為都是搶修的關系,很多道路路段是不符合華國的标準的。
華國在公路和鐵路方面有很嚴苛的施工标準,尤其是要為了适應戰時的要求,這種标準就會更加嚴格,這也是讓葉卡婕琳娜克裡莫娃和王大山感到壓力很大的原因,因為标準越高,需要的人手和專業技術人員就越顯得不足。
還有恢複生産,建設城市,諸多問題,都落在剛剛遷移到中亞省的幾百萬人口頭上,困難重重。
但是英國人的印度,是統治了半個多世紀的成熟殖民地,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了,英國人對印度人的改造,也可以說是空前的成功!
葉卡婕琳娜克裡莫娃,秋韻,凱瑟琳,同時接到了來自總裁秘書處的電文。
葉卡婕琳娜克裡莫娃和秋韻之前并不清楚華皇要搞除舊思想的運動,規模大概是什麼樣子,目的最終是什麼樣子,隻是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所以沒有當很大的事情,認為可能跟華軍軍内之前的幾次整頓工作差不多,隻是這次主要針對的是地方幹部而已。
凱瑟琳就不是這麼一個想法了,在凱瑟琳看來,要解決大西北的囤積居奇,并不是什麼難事,地方警備部隊過去端掉幾個主要的窩點,讓一部分大的不法商販伏法,馬上整個地區就會恢複正常的糧食秩序的,顯然華皇是要借着這個由頭,提前開始除舊思想的運動了。
凱瑟琳當即寫了一篇《論除舊思想在新時期重要意義》的文章,并且拿給趙青蘿看了。
趙青蘿這段時間一直不跟凱瑟琳講話,但是,這隻是在私人談話方面,現在凱瑟琳是她的組長,她是副組長,為了工作,公事上,必須要接觸的。
“你這篇文章,是不是有些誇張了,即便是有一部分沒有改造思想的地主階級在搞囤積居奇,也沒有到動搖華粹黨,動搖整個華國的地步吧?”趙青蘿看過凱瑟琳的文章之後,放了下來,“而且,你這上面還說要發動學生,在整個社會中搞整頓,這樣做的話,事态擴大,誰能控制?”
凱瑟琳在寫這篇文章之前,心中就已經有了一個雛形,她并不是無的放矢,她在來之前,華皇已經就這個問題,給了她很明确的指示,并且讓她放手去幹,隻要不動軍隊和教育這兩塊,其他随便她怎麼去做。
“你放心,我和陛下已經達成了共識,現在既然要開始搞,就要一下子搞上去,搞出聲色,以配合陛下即将開始的全國總動員,我們面對的是強大的英法列強,還有英國人撐腰和控制的印度,奧斯曼土耳其帝國,還有對華國虎視眈眈的沙俄,以及強大的歐洲列強,說不好,美國人也有可能插手歐洲和亞洲的事務。所以,我們必須有一個穩固的後方。要想穩固,就要把對陛下,對華國思想不堅定的人,都揪出來。”凱瑟琳果斷道。
趙青蘿聽說是華皇的指示,不做聲了,在私人感情上,她可以不接受華皇,但是在公事上,在整個華國,有了華皇給出的方向,就是刀山火海,油鍋,誰都必須前進,不能有半分猶豫。
“既然是陛下的指示,我不好說什麼,本來我來就是配合你工作的,不過,我個人并不贊成你的方式,是不是一步步的來,先控制在一個小範圍内,大西北發生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在全國範圍内發動學生起來?是不是範圍太廣了?”趙青蘿問道。
“不這樣做的話,怎麼形成全國一盤棋,雖然是大西北發生的狀況,但是我們這次運動的目的,不是地區性質的,而是針對全國,各個階層,這是一次普遍性的,全面的整頓工作。”凱瑟琳回答道。
趙青蘿木然無語,她不是很理解華皇這樣做的目的,也不是很支持,但是她不能反對,除非她不做華國人了。
“簽字吧,我希望這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簽發的,報給陛下看過之後,便可以發文了。”凱瑟琳道。
趙青蘿刷刷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歎口氣道:“我不反對,但是我還是保留我自己的看法,我覺得這樣太過于激進。”
凱瑟琳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讓秘書趕緊發到歐洲去給總裁秘書處,并且讓人找劉雨晴來談話,凱瑟琳已經準備前往西安坐鎮西北了。
凱瑟琳也沒有打算光是在西安不動,她打算從西北到西南,再從西南到東南,最後再到華中,回到北京,來一個全程巡回。
雖然華皇沒有明确的給出結束時間,但是凱瑟琳認為,如果陛下在今年年底就要和英國人開戰的話,最好的開始運動和結束的時間是現在到明年的年中,一年或者是一年半的時間,反正不能到1881年。
華皇看了凱瑟琳發過來的文章,之後拿給卡特麗娜卡芙公主看。
卡特麗娜卡芙公主皺了皺眉頭,“寫的很激進啊,陛下。”
萌總裁面無表情,這是他自己的意思,凱瑟琳理解的非常準确,即便是讓他自己來寫,他估計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過,當他最終要做決定的時候,又感到如此的艱難。
因為這場運動的一開始,肯定是将重心放在國内的,華皇對于國内的民衆是疼愛有加的,其中,也包含地主階級,他一直想着将地主階級引導到資本的道路上去,但是思想的改變,傳統的改變,并不隻是存在于華皇的腦海中,真的做起來的時候,還是離不開一些力量,光是靠引導,顯然不夠。
為什麼明也好,清也好,都不可能發展成為資本主義國家。至于近代是否衰落就不好說了,關鍵不在于資本主義,而在于工業革命。
資本主義其主要的特征在于:私有制,既私人擁有資本,并可以自由地支配這些資本。以資本增殖為目的,雇傭自由勞動力進行生産,并由資本所有者主導生産。
在市場中根據供需關系,以追尋最大利潤為目的展開經濟活動。
而傳統的中國社會的任何一個時代都不具備形成這種模式的條件。
政府高度集權,無契約精神,不保護私人财産,私人資本無法完成原始積累。不存在權力制衡的機制,高度集權的國家習慣按照政治原則幹涉經濟活動。龐大的小農經濟難以解體,而且不能解體。
因為在前工業時代,資本主義的生産模式無法消化大量的自由勞動力,隻會形成流民潮。
缺乏資本流傳的途徑,因為沒有新技術推動新的産業的出現,以提供更高的利潤,商業資本缺乏其他增殖的途徑,最終都轉換為了農業資本,回歸小農經濟。
華夏在東亞獨大,而且實力和資源,人口都是巨大,自給自足,沒有交易的需求,無法促進商業的發展。
缺乏貴金屬,落後的金融環境,貨币體系和财政制度。
首先,資本主義中的資本,指的就是私人資本,而明清這樣的專制主義中央集權國家是從來不尊重也不會保護私人資本的,因為沒有一種勢力能夠制衡專制政府對民間資本進行剝削。
歐洲社會在羅馬崩潰以後長期是以封建社會的形态存在的,在這樣的狀态下,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有能力做到權力的一元化,君主,貴族,市民團體之間勢均力敵,相互制衡,沒有一個人能夠獨享權力,亦沒有辦法把自己的意志強加于對方,其結果就是大家必須要協商與合作,互相照顧對方的利益,在這種條件下,形成了契約精神。
而華夏,大明,大清全國的權力都出自中央政府,出自皇帝,不存在權力的分享與制衡。
因此就沒有協商的條件,想征稅就征稅,不用找你商量。而巨大的财富本身就意味着權力,私人資本的膨脹必然會讓專制政府對産生恐慌,繼而在你強大到能挑戰它之前幹掉你。
因此資本所有者無法與政府抗衡,要麼和政府合作成為官營資本或者買辦,要麼就在盤剝中破産滅亡。
沒有人真正的能夠完成私人資本的原始積累,更談不上權力分享和契約精神了私人資本最多隻是皇帝的牧羊人,養肥了就要被割肉。
更為重要的是,那些被褫奪的私人資本,在專制政府手中亦不會被用做經濟生産,亦不能完成原始積累,而是拿去打仗或者買買奢侈品,就那麼揮霍掉了。
在歐洲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西班牙。它最早完成中央集權,盡管發現了美洲,積累了大量黃金,但這些财富沒有被民間資本用來發展經濟,而是被宮廷花去買英國棉布了,結果就是促進了英國的資本主義經濟發展。
西班牙尚且如此,何況明朝這樣保守的農業國家。
發展資本主義首先要實現資本的原始積累,使得财富與生産資料迅速集中到資本家手中,原始積累的方法就是倆,一是靠賺,也就是商業,二是搶,也就是掠奪。而明代呢?
假設華皇這個時候重生的不是清末,而是大明,大明朝,大家都關門男耕女織,不需要太多交易,因此國内市場狹小,賺不了大錢。九邊,朝廷和蒙古人搞邊貿合作,但是跟蒙古人做生意永遠賺不到錢,人家都是賒賬,不給賒賬就跟你玩刀子。
對外貿易就不用說了,海禁,出去了就是倭寇。但你還是經不住利潤的誘惑,好不容易走一私回來攢點錢,沒被逮着,發了财,上下打點好,還出去找死幹嘛?人有錢了,命也值錢了,就不出去賣命了。
國内投資最賺錢的是賣鹽,可你得從國家那買鹽引,大頭還是國家拿着。
最後算來算去在這個國家投資賺錢,最安全的方法才是利潤最高的。而最安全的投資渠道,無一不是農業經濟,再加上重農抑商的傳統國策,以及政治風險。所以在清末之前,隻能買房買地科舉當官,于是商業資本最終回歸土地,以末養本。
商人階層最終轉化為了大地主,反而鞏固了農業社會的舊秩序。
至于外國人還想跟天朝談平等貿易,更加不可能,當時的洋人打不過明朝,隻能和沿海走一私商人們做生意,朝廷也管不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為了解決福建人民的生活問題,開了個月港允許福建進行對外貿易,墨西哥的白銀就通過這種方式源源不斷地流入中國,但最終還是被換做田産,或被埋入地下,或被做成工藝品。
而在歐洲,由于國家林立,又沒有人能真正自給自足,因此有着一個巨大的國際市場,活躍的貿易需求不斷刺激着商業發展,西班牙土豪從美洲拉來黃金,用來買英國織的布,荷蘭中間商從中販運,資本的流入最終刺激了各國商業的發展,而發展又帶來了更大的需求,新的需求又為資本提供了新的投資渠道,最終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
而這都是一個自給自足的龐大華夏帝國所不具備的,沒有需求,就無從談發展和掠奪,從歐洲的曆史來看,要麼對内掠奪農民,要麼對外掠奪原住民。這兩者的背後都有着一個渴望财富的市場的呼喚!
前者為了擴大生産,然後賺資本,後者就是直接搶資本,搶了以後再投資再賺再搶。
像是明朝這樣一個靜态的農業帝國,既富有,又缺乏内外競争,根本沒有出去掠奪的動機,國家的主要義務是赈災和保持小農不要破産。
沒有市場需求的支持和對私人資本的保護,商業資本沒有出路,最終隻能回歸農業。更談不上原始積累。
資本主義的的發展是需要國家配合的,英荷都鼓勵商業發展,以及海外貿易,鼓勵私人資本的增殖,為了擴大生産而迫使農民破産,以提供自由勞動力,政府通過稅收從私人資本的增殖中受益。而這在明代是根本不可能的。
華夏不管是此前的哪一個朝代,作為一個龐大的農業國家,國家稅收幾乎完全依靠田賦和人頭稅,其稅源主要來自自耕農,也就是小農們!
農民階層是真正的國本,而商業的發展帶來的利潤在明代這樣量級的國家面前,還是十分遜色的,其所提供的利益無法讓政府提起興趣,而商業的發達必然帶動人口的流動,以及稅收和管理的困難,這都是動搖農業國家根基的事情,再加上商業所帶來的對自由的需求,更是等級森嚴的專制國家之大忌。
明朝的經濟政策即便在傳統的農業社會中都是保守而消極的。其中有兩個特點:一是平均主義:因為對蒙古統治的厭惡與反動,朱元璋在立國之初就打算“恢複中華”,他期待國家回到蒙古人的腥膻污染前的狀況,于是他就着手恢複到古代的理想社會去,在經濟上的表現非常消極,他為了維護農業社會的和諧穩定,割蘇杭商業發達地區的肉,去填不發達地區的坑,為的就是保持整個國家發展的平衡,而資本主義的發展需要的就是不平衡,讓資本和勞動力集中于一處,但在明代這種國策的幹涉下,這一切基本都是妄想。
明朝和清朝都是放棄對經濟秩序的管理,這其中最主要的是對金融管理的消極,主要體現在鑄币方面,明代的鑄币量和宋代相比是極少的,一個原因是因為中國缺銅,明初發行紙币失敗以後,大明朝就對金融撒手不管了,以緻于在美洲的白銀大量流入之前,地方稅收又回歸到了實物繳納的狀态,而這對于商業貿易的發展是極為不利的。
在重農抑商的傳統思想之下,政治正确的做法始終是保護農民利益,而不是商人,國家工作重心始終是以小農利益的為中心的,打擊大地主,增加佃農,使耕者有其田這樣的仁政才是古代衡量一個朝廷的統治是否成功的标準,而這恰恰是資本主義發展的大敵。
華皇建立的體制是和平的方式得來的,沒有怎麼打仗和死人,這就造成了,華皇的體制,其實并沒有完全打破清末的國家和社會結構,哪些人有錢,歸根結底還是哪些人掌握錢,而華皇出于長遠的考慮和保護資本發展的考慮,華國的法律是保護私有财産的,這就更加麻煩。
造成了華皇,即便是要改變,也隻能用巧取的方式,而決不能用豪奪的方式!
華皇是一個人拉着曆史在走,這是很逆天的事情,華皇自己比誰都清楚,要不然,按照正常的軌迹走,從原始積累,到經濟發展,根本來不及,因為還沒有等你積累起來,小日本的槍炮,列強們的槍炮已經過來了。
列強們都在拼命的向帝國階段發展了,還能給你這種落後古國發展空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