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南山提到‘保證書’三字,雲千夢一個沒忍住,還是輕笑出聲。
這世上,也唯有楚南山這樣的爺爺,才會逼着孫子寫保證書吧。
被握着的手微微一緊,雲千夢稍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擡眸看向身旁的楚飛揚,果真見楚飛揚正低頭凝視着她,那雙黑如點漆的眸子中帶着一絲無奈,不知是對自己此時笑話他的無奈,還是對楚南山的無奈。
楚南山見孫子竟隻顧着和孫媳含情脈脈地相視,心底既高興又不快,更覺得自己被孫子忽略了,心頭猛地湧上一陣失落難過,直出聲嚷道:“楚飛揚,你看夢兒做什麼?你到底寫不寫?别以為你那些小心思能糊弄老夫。”
“我去看看悠悠。”雲千夢悄然将自己的手從楚飛揚的手中抽出,遂笑看了這對活寶祖孫一眼,忙抽身離開,快步踏入禦花園。
而楚飛揚卻仿若全然沒有聽到楚南山的嚷聲,徑自盯着雲千夢的身影踏入禦花園。
一張滿是花白胡子眉發的老臉驟然擋在楚飛揚的眼前,擋住了楚飛揚看向禦花園内的視線,直眉怒目地瞪着悠然自得收回視線的楚飛揚,跳腳質問道:“你到底寫不寫?”
見楚南山就差對自己動手,楚飛揚原本舒展的眉頭微微一皺,臉上浮上一絲無奈,輕吐出一聲歎息,語氣堅決地回道:“不寫!”
“什麼?”楚南山猛抽一口氣,雙目圓睜直瞪着楚飛揚不肯屈服的模樣,氣得白眉白須均是微微顫抖,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一會,隻見楚南山突然捂着心口猛地蹲下身,臉上驟然浮現痛色,口中艱難地說道:“好痛……好痛……”
楚飛揚微挑眉,眼底劃過一抹精光,遂跟着楚南山蹲下身,雙臂抱着膝蓋欣賞着楚南山的表情,同時提出自己的意見,“爺爺,眉頭再皺得緊些,嘴巴再張得大些,對對對,就是這樣。還有啊,人的心髒是在左邊,爺爺,你抓得是右邊的衣襟。”
“臭小子!”見楚飛揚點出自己的失誤,楚南山猛地站起身,怒目切齒地瞪着楚飛揚。
楚飛揚緩緩站直身子,颀長身姿如松柏,一身内斂氣勢更彰顯出他的修養,隻見他平靜地看着楚南山,語氣中略帶了一絲歎氣,開口說道:“爺爺,孫兒又沒有犯錯且已不是孩子,憑什麼讓孫兒寫保證書?我堂堂楚王,難道還會出爾反爾不成?”
“這可說不準。你小子隻對夢兒真心,對我這個爺爺可是半點也不孝順。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用在你身上再準确不過了。更何況老夫還隻是個爺爺,沒準你早就嫌棄我這個糟老頭子了,巴不得眼不見為淨。”楚南山吹着胡子怒氣沖沖地開口,隻見他眼角斜視着面前的楚飛揚,眼底盡是對楚飛揚的不滿之色。
“保證書我是絕對不會寫,至于爺爺還想不想與我們生活在一起,若是您再鬧下去,保不準我明天便帶着夢兒悠悠悄然離開。”楚飛揚見楚南山鬧得極為開心的模樣,劍眉微攏,威脅道。
“你……”楚南山一時語塞,本想逗逗這個孫子,卻不想不小心摸到了老虎屁股,他舍得楚飛揚,可舍不得夢兒與悠悠。楚飛揚如此威脅,可真是戳中了他的肋骨。
隻見楚南山頓時住了口,默默地轉身往禦花園走去。
楚飛揚見楚南山妥協,這才松了一口氣,若是真讓他在這禦花園内寫保證書,那他楚王的一世英名可就真毀了。
看着楚南山的背影,楚飛揚不由得搖頭笑了笑,随即擡腳跟着楚南山踏入禦花園。
禦花園内百花争先綻放,鳥語花香間蝴蝶翩翩起舞,陽光灑在這片美不勝收的花園内,映照着禦花園如人間仙境。
而禦花園一側的涼亭内,則坐着谷老太君等人,一陣歡聲笑語傳來,更添喜氣。
“兩位王爺來了。”陳老太君最先看到走過來的楚南山與楚飛揚,遂要起身行禮。
“老太君不必多禮。”楚飛揚出聲,雲千夢則立即扶住陳老太君的身子,輕輕地将陳老太君扶坐回原處。
“啊啊啊……”而這時,被谷老太君抱在懷中的小楚悠那雙滴溜溜的大眼在看到楚飛揚後,竟張着小小的嘴巴喊道,小小的胳膊更是朝着楚飛揚揮舞着,似是想要楚飛揚抱她。
聽到女兒的喊聲,楚飛揚原本平靜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疼愛之色,立即伸手将楚悠抱入自己的懷中,低頭望着懷中的小人兒,眼底是揉不散的寵溺。
而楚悠在感受到父親堅實的懷抱以及楚飛揚流露出的濃濃父愛後,竟也跟着裂開小嘴吃吃地笑了起來,那雙酷似楚飛揚的黑溜溜的大眼頓時彎成一彎星月,讓抱着她的楚飛揚疼入骨髓裡。
谷老太君見楚悠輕而易舉地對楚飛揚咧嘴笑,臉上不禁劃過一絲醋意,笑着打趣道:“果然是父女,一見到王爺便不要我們了。虧得老身方才抱了她半天,這小沒良心的。”
“那是,這可是我楚家的奶娃。”聽着谷老太君吃醋的話語,楚南山一臉驕傲地開口。
與此同時,楚南山湊近楚飛揚父女,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摸了摸楚悠滑嫩雪白的小臉蛋,含笑的雙目中同樣盛滿掩藏不住的疼愛。
一旁的陳老太君看着涼亭内楚家人溫馨的相處,心底不禁想起遠在北齊的容蓉,一時心中不由得泛起一抹酸意。
隻見她強撐着對谷老太君淺笑道:“老太君,今日承蒙您邀請,讓老身也能見到小郡主。如今天色也不早了,老身便先告辭了。”
語畢,陳老太君起身,雲千夢卻是先婢女一步扶住陳老太君,同時對谷老太君等人說道:“爺爺、外祖母,夢兒送老太君出宮。”
說話的同時,雲千夢目光微微轉向楚飛揚,與楚飛揚正好看向她的目光一觸,兩人已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谷老太君自是看出陳老太君眼底暗藏的那抹心酸,也知死去的容貴妃是個可憐人,不由得點了點頭,柔聲對雲千夢道:“待我好好送老太君出宮。”
雲千夢點頭,遂扶着陳老太君一同走下涼亭石階,往宮門口而去。
待出了禦花園,兩人身旁除了陳老太君貼身的婢女再無他人,雲千夢這才低聲開口,“近日忙着表姐大婚,疏忽了向老太君告知蓉姐姐的事情。”
陳老太君本有些不解,為何楚王妃會親自送她出宮,如今聽到這句話,隻見陳老太君頓時停下腳下步子,滿面震驚地望着扶着她的雲千夢,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雲千夢見陳老太君面現詫異之色,不禁莞爾一笑,緩緩說道:“不瞞老太君,夢兒是在北齊太子府生下悠悠的。且夢兒母女能夠雙雙平安,也多虧了蓉姐姐的細心照顧,這份恩情,夢兒永世銘記在心。”
世人隻知楚王将楚王妃藏了起來,卻不想竟是藏在了北齊的太子府。畢竟此事事關兩國,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定會給楚家定上叛國通敵之罪,因此知曉此事之人并不多。
雲千夢今日将此事說出來,一來陳老太君絕不是多花之人,二來也是想将容蓉的近況告知于她。
一隻蒼老的手頓時握住雲千夢的手臂,陳老太君眼底盡是驚喜之色,隻聽得她更為小聲地開口,“王妃,此事當真?蓉兒她……可好?”
盡管齊靖元帶走容蓉當日保證會善待她的孫女,可哪有不操心的長輩。尤其兩者之間又隔着那麼遠的距離,加之齊靖元亦是一國太子,若說陳老太君不擔心,那顯然是騙人的。
雲千夢感受手臂上那隻手的用力,亦能感受到陳老太君此刻激動的心情,在陳老太君期盼的眼神中,雲千夢含笑點了點頭,低聲道:“蓉姐姐很好。齊太子對她呵護備至,更是為了替她正名,讓容雲鶴前去北齊認蓉姐姐為容家從小失散的二小姐。如此費心,可見齊太子舍不得蓉姐姐受半點委屈。夢兒與王爺離開北齊時,北齊陵孝帝已下旨賜婚。”
雲千夢将自己所知的一切皆告知陳老太君,隻希望這位心善的老太君能夠放寬心。
“好好好。”聽完雲千夢的話,陳老太君連說三個‘好’字,眼底卻閃出淚花,素來平靜沉穩的臉上皆是動容之色,顯然是為苦盡甘來的容蓉高興。
“我想,容雲鶴會在蓉姐姐與齊太子大婚後回西楚,隻望老太君不要太過擔心。”雲千夢含笑開口,随即扶着情緒依舊起伏不定十分激動的陳老太君慢慢往前走去。
“我說這臭小子怎麼這麼久不回家呢。”聽到雲千夢提到容雲鶴,陳老太君不禁笑着怒罵一聲,心底那根緊繃的弦卻終于松了下來,戰亂之後孫子孫女皆安然無恙,這是西楚經曆大戰後對陳老太君而言最好的消息了。
“今日多謝王妃了。”見已經來到内宮的門口,陳老太君忙要對雲千夢行禮。
雲千夢忙伸手扶住陳老太君的身子,輕聲道:“老太君客氣了。若非蓉姐姐百般照拂,也不會有夢兒母女的安然無恙,說到底,蓉姐姐還是我們母女的恩人。”
陳老太君卻是搖了搖頭,帶着一絲感歎地開口,“王妃心善,若非王妃救蓉兒在先,又豈會有蓉兒如今的幸福。這都是王妃自己種的善果。王妃才是容家的恩人。”
語畢,陳老太君輕拍了拍雲千夢的手背,遂由婢女扶着出了内宮。
雲千夢立于宮門口目送陳老太君硬朗的身影離開,直到容家的馬車消失在外宮門外,這才緩緩收回視線,打算轉身返回禦花園。
“王妃。”卻不想,正在雲千夢轉身返回禦花園之際,竟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雲千夢停下腳步側身循着聲音的方向看去,果真見雲玄之立于内宮牆外看着自己。
見雲玄之眼底帶着一絲深沉,雲千夢緩步走了過去,輕聲喚了聲,“父親。”
雲玄之打量着眼前這名女兒,隻覺總是看不透這個女兒。
說雲千夢是他的女兒,她的名字的确出現在族譜上;但是雲千夢所做的一切,卻與雲相府毫無半絲益處,仿若生來便是與他這個父親作對般,事事皆與自己唱着反調,讓他不得不懷疑她真是自己的女兒嗎?
“父親有何事?”見雲玄之隻盯着自己卻不說話,雲千夢心底不禁有些疑惑,率先出聲問道。
雲玄之卻先是擡頭看了看四周,見今日帝後大婚,宮内宮女宦官衆多不便談論那件事情,便壓低聲音道:“你與王爺回京後還未回相府團聚,改天将楚悠帶回來讓為父看一看吧。”
雲千夢靜心聽着雲玄之的話,臉上端起得體淺笑,隐去心底的那抹疑惑,鎮定地回道:“好。”
語畢,雲千夢遂轉身踏入内宮。
待雲千夢返回禦花園時,已不見了楚南山的身影,唯有谷老太君、季舒雨與楚飛揚抱着悠悠坐在涼亭中。
“爺爺呢?”雲千夢走入涼亭中,坐在楚飛揚的身邊,不禁有些好奇地問着。
雲千夢不問還好,這一問便見谷老太君與季舒雨紛紛笑了起來。
“老王爺拖着端王韓王等人,說是要去鬧洞房,這不,人全被他拉過去了。”季舒雨搖頭笑道。
雲千夢則轉目看向楚飛揚,果然見楚飛揚薄唇輕抿,隻顧低頭逗着懷中的楚悠,顯然覺得丢人不願理會此事。
隻是,這天下敢鬧帝後洞房的,也唯有楚南山能夠想得出,且他又聰明的将青帝的親生父親、雙生兄弟拉過去當作擋箭牌,果真是狡猾的老狐狸。
“啊啊啊……”正在這時,楚悠突然哭鬧了起來。
雲千夢忙側身将楚悠抱了過來,先是檢查了她的尿布,見尿布幹淨幹燥,便知定是孩子餓了。
“外祖母、舅母,悠悠餓了,夢兒先帶她回府了。”見女兒哭得梨花帶淚,雲千夢心頭揪疼,忙抱着楚悠起身告辭。
“快去吧,别餓着孩子。”谷老太君哪敢不放行,立即點頭。
楚飛揚同時起身,對谷老太君及季舒雨拱手後,護着雲千夢母女一同離開。
兩人快步離開皇宮,雲千夢自生産時元氣大傷不能親自哺乳,隻能将楚悠交給随行而來候在第二輛馬車内的乳娘,這才與楚飛揚一同返回另一輛馬車,由習凜駕車返回府邸。
“陳老太君均已知曉了?”坐入馬車内,楚飛揚便将雲千夢抱入懷中。方才雲千夢眼底劃過的那抹不能哺乳的難過落在楚飛揚的眼中,讓他心底驟然一疼,若非當時西楚大戰,江沐辰對夢兒誓不放手,有孕在身的夢兒又豈會辛苦地四處輾轉,結果動了胎氣,險些在生産之時丢了性命?
雲千夢安靜地窩在楚飛揚的兇口,聽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心底溢出一抹滿足,這才點了點頭,“嗯,都知道了。方才遇到了雲相,讓我們帶着悠悠回相府團聚。”
聞言,楚飛揚微挑眉,摟着雲千夢的雙臂卻又緊了緊,低聲問道:“夢兒是覺得雲相有事找我們?”
“新帝繼位,封賞衆臣。雲相雖已為百官之首,看似賞無可賞,可新帝卻對他隻字未提,想來他定是感到了危險。”雲千夢靜靜地分析道。
“改日我陪你回相府。”楚飛揚低頭,輕吻了吻雲千夢的額頭,低聲說道。
“嗯。”雲千夢閉目養神,輕輕應了一聲。
月明星稀,驚濤拍岸的巨大海浪聲中,隻見那礁石上立着一名身材颀長筆挺的男子。
面對時不時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男子身姿挺拔不見半絲躲閃畏懼之色。
而不遠處的沙灘上,則立着一名身子妙曼多姿的女子,女子雙目緊緊凝視着男子的身影,雙眼竟是眨也不眨,似是擔心男子會在她眨眼間突然消失般。
一陣海風刮過,吹得二人衣袂翻飛,身形卻同樣屹立不動。
月光下,男子輕擡起右手,取下左手上捧着木盒的蓋子,右手随後輕捧起裡面灰白的骨灰,慢慢伸出手臂,讓手心的骨灰随着海風吹散在大海中。
海風刮過,男子手中的骨灰洋洋灑灑落在深不見底的大海中,随着海水飄向更遠的地方。
直到将骨灰盡數撒入大海中,男子這才将左手捧着的木盒也扔入大海,靜立于礁石上。
夏侯安兒望着不遠處的海沉溪,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心疼,那抹立于礁石上的背影看似堅挺,卻是背負了太多的恩怨情仇。
如今海全已死,海王府衆人皆被斬殺,隻留海沉溪一人存活在這世上,他沒了報仇的目标、沒了敵對的對手,卻還要漫無目的的活在這世上。
思及此,夏侯安兒的心如撕裂般疼了起來,不僅僅心疼海沉溪,更是心疼他的遭遇與人生。
一陣海風從背面刮來,帶着能把人刮入海中的兇猛,隻見夏侯安兒突然将雙手撐在嘴邊,對着那抹倔犟的身影大聲喊道:“海沉溪,我喜歡你!”
四面除了風聲海浪聲,便隻剩夏侯安兒的大喊聲,那一聲凝聚了她全身力氣喊出的話在海風的協助下刮向海沉溪,久久回蕩在大海的上空。
隻是,那抹背影卻仿若沒有聽到夏侯安兒凝聚全身力氣的大喊,依舊靜立于礁石上。
“海沉溪,我不會放棄的。”夏侯安兒緊接着喊出第二聲,兩道清淚伴随着喊聲盈盈落下,晶瑩剔透的淚珠落入腳底的沙石上,瞬間沒了蹤影。
月光瑩潤,大海深沉,一前一後立着的二人卻始終沒有改變各自所站的位置。
直到海平面的另一端冉冉升起燦爛的金黃色朝陽,海沉溪這才緩緩轉身,卻在看到夏侯安兒依舊站在原地的身影後,深眸微眯了下。
足尖輕點礁石,海沉溪輕而易舉地越過礁石與沙灘之間的大海落在夏侯安兒面前。
低頭看着夏侯安兒一夜未睡的倦容,又見她臉頰上殘留着淚痕,海沉溪冷笑一聲,淡然出聲,“夏侯安兒,我不值得。”
夏侯安兒仰頭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勾唇一笑,“值不值得,我心中有數。海沉溪,隻要你回頭,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後,站在你能夠看到的地方等着你。所以,就算你現在讨厭我,也不要推開我。我還沒有見過,這世上有人會傻的将福氣往外推。”
聞言,海沉溪微挑眉,深邃的雙眸望着眼前淺笑倩兮的少女,素來精銳的眸子卻有些看不明白夏侯安兒心中所想,不明白她的堅持、不明白她從何而來的自信,這個對他而言單純如白紙的部族公主,竟第一次讓他有了看不懂的感覺。
可這一切又與他何幹?他心如死灰又豈會再有愛人的感情?一切不過是白搭白費功夫而已。
察覺到海沉溪盯着自己的視線,夏侯安兒心中略微緊張,卻還是顫抖着指尖拉起海沉溪的右手,将他拉離海灘,關心道:“累了一夜,早點回去休息吧。”
海沉溪溫熱的掌心能感受到夏侯安兒指尖的輕顫,而她的手指同樣冰冷如霜,想來是在這海邊站了一夜被海風吹的。
隻是下一秒,海沉溪卻是極快速地甩開夏侯安兒的手,同時将自己的右手隐于衣袖中,雙目冰冷地盯着自作主張的夏侯安兒,不悅道:“我的行蹤,何時輪到你做主了?”
看着被拂開的左手,夏侯安兒心底劃過一抹失落,臉上卻端着從未少過的淺笑,盈盈美眸望向海沉溪,笑問道:“那你說說看,你接下來的計劃,也好讓我有所準備,免得再次做了你的主。”
沒想到夏侯安兒竟會見縫插針地詢問起他的行蹤,海沉溪面色一沉,心底卻一陣空洞。如今的他還有何計劃可言?
夏侯安兒看着海沉溪面色一點點得變得陰沉,美妙水眸中閃過心疼,遂用開心的語氣道:“你若是還未想好,不如聽聽我的。西楚地大物博,不如我們一一逛遍西楚大地,也不枉此生。”
與此同時,夏侯安兒在心中默默說道:海沉溪,美好的事物太多了,看得多了,也許你的心就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