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故人之交
“本世子聽說燕有一美,可一顧傾人城二顧傾人國,如此美人,本世子自然要去見識見識一番,方不枉此生光景啊。”說完,他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整個人的風華也随着他的大笑湮滅成灰燼。
他說完之後,活動了一下自己有些發麻的膝蓋,忽然察覺到四周看他的餘光都開始透着一樣,他微微一偏頭,同不少對他抱有期望的大臣薄怒無奈的目光撞了個正着,忙含笑着沖他們打招呼着。
朝中的那些有為的大臣對于雲世子早就略有耳聞了,都想着雲世子入朝之後,以他之能一定能夠改革弊政,将朝廷治理的煥然一新,哪曾想到雲世子入京之後全然沉浸在酒池肉林之中,絲毫不知進取。
他們本期待着雲世子能夠說出一番比太子和三皇子都更為壯闊的話,卻不想還是失望了。
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甚至還有不怕死的言官彈劾他的,列舉了他的七條罪狀。
其罪一,身為朝廷官員,時常出入風月場所,不修身養性,治國齊家平天下,卻整日沉溺在美色肉林之中;
其罪二,世子府屢次擴建,侵犯民宅,住宅超過了世子這個位置應有的住宅面積;
其罪三,多次乘坐轎攆入宮,依據大陸朝的制度,三品之下的朝廷官員是不可以乘坐車馬入宮門的,而他還坐的是六人擡的大轎入宮……
其罪四,不思朝政,時常流連花街柳巷,不上早朝,也不參與政事。
其罪五……
每次有言官彈劾雲鏡,老皇帝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後為了堵住群臣的悠悠衆口,就會當衆呵斥雲鏡幾句,最後再以罰他三月俸祿的裁決告終。
朝中的官員都知曉這是皇上有意的在偏袒雲鏡,不然就憑言官上谏的那些罪名,擱在一般人身上,也足以去其烏紗,撤職流放,重則更甚,甚至能夠被砍頭下獄。
至于皇上為何會縱容他,滿朝官員都心知肚明,先前還有不少言官參雲鏡一本,後來參多了,看皇上有意偏袒着雲鏡,索性言官也懶得參了,滿朝官員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了上朝的時候多了雲鏡這樣的一個怪物。
雲鏡說完,引來不少朝臣的歎息,衆人紛紛搖頭,老皇帝也是眯起了眼睛,淡然開口:“雲世子可想好了?燕國路途遙遠,山長水闊,來回也得一兩個月,你家的茵茵怎麼辦?”
雲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來:“當然應該攜美同行,隻是這樣一來,未免怕燕國那位美人吃味,為了博美人一笑,給美人留個好印象,本世子也就隻好忍耐一番了。”
“哈哈哈,雲世子果然是性情中人!”老皇帝難得哈哈大笑幾句。
照這種情形下去,眼見着老皇帝就要命雲鏡出使燕國,皇甫瑞再次耐不住性子,陸遠風也是眸光一凝,沒有想到半路會突然殺出來一個雲鏡。
他擡起眼眸,不動如山的看着雲鏡,雲鏡三番兩次都幫襯着夜懷,這個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以為他這樣就可以為滿身罪孽的雲王府恕罪了不成?
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父皇,宣王才是上上之選啊,父皇!”皇甫瑞見大勢已去,不死心的再次勸谏,臉色急急。
“父皇,兒臣先前覺得陸相當為最合适的人選,如今想來,或許雲世子更為合适,父皇,兒臣舉薦雲世子擔任此次出使燕國的使者,還望父皇成全!”皇甫瑾也不甘落後,同時進言。
“朕心中已有決斷,雲世子素來雲端高陽,在江南盛有美譽,此次出使燕國,朕希望你能好好為我朝争取更多的利益,也希望你能體察燕國的民情,去了燕國也不可偷懶,不要看見美人就忘記自己身上的責任。”老皇帝清了清嗓子,容顔肅穆,一番話說的十分正經,眼睛盯着雲鏡,似有所思。
“微臣謝過皇上了!皇上放心,臣定不辱使命!”雲鏡欣喜謝恩,一雙風華絕代的細長長眸裡浸着喜悅,整個人光華高貴中又帶着一絲慵懶,讓人移不開眼睛。
“父皇不可啊!”皇甫瑞心有不甘,這樣一來,他們商量好的計劃就泡湯了。
“朕意已決,瑞兒你休要多言了。”老皇帝正色道,語氣不容置喙。
皇甫瑞縱使再心有不甘,也不得不退下了着,甩袖歎了一口氣。
“有本起奏,無本退朝!”陳公公看老皇帝意興闌珊,連忙對着朝臣喊道。
滿朝鴉雀無聲。
“散朝吧!”老皇帝轉身出了大殿,群臣皆散。
這時有一位小太監來到皇甫瑾的面前,恭敬的行禮道:“皇上讓奴才前來請三皇子去禦書房一趟。”
“好。”皇甫瑾點頭,跟着小太監出了大殿,往另外一條通道走去。
陸遠風看着這一幕,深沉的眼眸越發陰沉了幾分,他剛要出殿,忽聽到後面有人喊他:“陸相的心思越來越叵測了呢。”
陸遠風将邁開的官步收了回來,轉身看向向他走來的雲鏡,一身光華高貴,氣質淡然,又是那副讨厭的貴族公子的舉世風華的做派,他擡起眼眸,看進雲鏡的眼裡:“那也不及雲世子高瞻遠矚。”
雲鏡站在門口,晨風吹亂他的黑色官袍,一絲發絲也散落出來,他也含笑回望着他,越發笑的從容起來:“京城裡的煙雨樓待膩了,去趟燕國開開眼界也是不錯的,本世子對燕國可是心向往之,陸相也本是寄情山水之人,不如與本世子一同同遊燕國可好?本世子相信,以陸相的長相,去了燕國一定會比本世子更受歡迎,莫說是擲果盈車,就是擲榴蓮的姑娘估計也是有的。”
陸遠風嘴角抽搐一番:“我還以為你不會在這種朝廷之地與我說一句話呢。”
“是陸相站的太遠,我與你中間隔着數個人,想說也說不上話啊,本世子還是非常念舊的。”雲鏡清風過袖,笑的越發讓人捉摸不透。
陸遠風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他瞧他一眼,淡語道:“雲世子這是在怪我私自入朝侍君了?若是可以,我也想像你一樣,但我本就與你不同,你一出生就有雲王府,我卻一無所有。”
二人站在大殿門口處,他俯視作鳥獸狀散去的群臣,忽然手指了指皇甫湛即将踏出宮門的背影:“你看到他沒有,他也和我一樣,此生都擺脫不了命運的束縛的。”
“我知你有苦衷,可你不想做的事情,别人還能勉強不成?當年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也深表遺憾,之後也派人搜尋過你,隻是沒有想到,你會拜了雪山的白老為師。”雲鏡喟然一歎,小的時候他就見過陸遠風。
那個時候的陸遠風還活潑一些,有些怯怯的,一身風骨卻極其出彩,如今少年長大,一身風骨雖然猶存,可少年再也不複往昔的活潑之色了。
再次看到他的時候,他面容清淡,性格内斂,傳言他的手段也極其皿腥,這些,都無法再讓他聯系到他會是那個教自己彈琴的一面之緣的小夥伴了。
一去經年,物是人非啊。
“當年是誰送你去的?”雲鏡喟然一歎,不着痕迹的轉換問道。
陸遠風表情淡淡:“如今,你還有知道的必要嘛?這次你壞了我的好事,我又如何要告訴你這些?”似乎對方才的事情還耿耿于懷着。
“好,好,那我就不問了,我們多少也算是半個朋友了,既然是朋友,那不如你就看在我壞了你好事的份上,請本世子去煙雨樓吃一頓好了,就當是你對本世子去燕國的送别酒。”雲鏡擡頭看他,眉梢輕揚,似乎世間的事情沒有能夠令他煩憂的。
陸遠風看了看他,覺得這個人真是無賴,朋友?
除了她之外,他何時奢侈過這種東西?
想了想,清淡的臉上露出一絲慰藉的笑容,最後妥協似的笑了一聲:“杏花樓的芙蓉醉雞還是不錯的,你可曾去過?”
雲鏡正将垂下衣袖整理一番,聽完,偏頭看他,臉色愉悅:“杏花樓?本世子喜歡!說不定在那裡還能看到冉兒姑娘呢!”
聽他提起高冉冉,陸遠風心思一動,面上仍舊是那副不動聲色的清淡模樣。
雲鏡觑他一觑,催促道:“還不快走?”
杏花樓,天字号二号房。
陸遠風與雲鏡端坐在窗戶一旁的軟塌之上,兩人的中間隔着一方案幾,上面擺着兩杯茶水,邊上是紅泥小火爐在細細的溫着茶水,火光跳躍之間,陸遠風抿了口茶水,率先打開了話匣子。
“我來京城的時候就聽說杏花樓的天字一号房是個禁地,覺得甚是有趣。”陸遠風手上端着一杯茶,旁若無人的說道。
“所以你就作了一番梁上君子?”雲鏡直接戳破那天夜裡的事情,他也扮作了梁上君子去隔壁窺探天字一号房的秘密,結果就剛好碰上了陸遠風,兩人也就順勢切磋了一番,久久未分勝負,最後因為怕碰倒屋子裡的花瓶而不得不停手議和。
雲鏡忽然輕笑一聲,這些事情想想便覺得有趣。
“這麼久了,你可有發現?”陸遠風看着對面的人,覺得他就不該與他來喝這個上午茶,輕咳一聲,掩飾着當日的囧意,再次試探着問道。
“屋子裡的美人圖不錯,是我欣賞的類型。”雲鏡看了看院子裡含苞待放的梅花,眼神有些飄遠,“可惜美人已經要種入别人家的院子裡了,隻可遠觀不可亵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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