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設計用伏兵殺了趙弘之後,本欲乘勢率軍一舉擊潰南陽一帶殘餘的黃巾賊,收複宛城,卻不想被半路殺出的劉辟打了個措手不及,本因完勝的一仗最終卻因兵少不敵,在劉辟與龔都、廖淳等人的夾擊之下落敗逃回。
朱儁率着部下官軍回到營寨之後,軍中将士都為斬殺了賊酋趙弘而高興,一衆人聚在孫堅那裡為他把酒慶功。但作為主帥的朱儁卻全然高興不起來,他推說身體不适,讓荊州刺史徐璆與南陽太守秦颉主持着慶功宴,自己卻躲在軍帳中發愁。
朱儁愁的是麾下兵微将寡,雖說是殺了賊酋趙弘,但是盤踞在宛城内的黃巾賊他大緻估算了一下,應該尚有五六萬人,這是自己這邊兵力的整整十倍有餘。今日未能乘勢一戰拿下宛城,明日再去攻打隻怕黃巾賊會躲于城中不出,就憑自己現在手頭所剩還不到五千的人馬,要去想強攻怕是做不到的。而要補充兵力便隻能回颍川,但如此一個來回下來,黃巾賊這邊早選出了新的渠帥,到時再想打宛城便又不容易了。
“三個月的期限,隻有三個月!這些該死的黃巾賊!”朱儁心中暗罵道。
正在朱儁心中大罵黃巾賊之際,突然一小校從帳外走入禀報道:“報告将軍!騎都尉曹将軍求見,正在帳外候着。”
朱儁聽到小校說“騎都尉曹将軍”頓時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曹孟德!”
于是立刻對小校說道:“快快有請!”說着自己也起身迎了出去。
朱儁迎到營帳口,那曹操已走了進來,對着朱儁抱拳拜道:“末将曹操拜見中郎将大人!”
朱儁未等曹操施完禮,便一把拉住曹操的手道:“孟德遠道而來不必多禮,快快坐下歇息。”
曹操禀告道:“末将此次是奉了左中郎将皇甫将軍之令率軍前來聽候将軍調遣的。”
朱儁喜道:“哦?如此說來孟德是助我破敵來了?”
曹操答道:“正是!”
朱儁聽了竟興奮的高聲叫道:“太好了!不知孟德此番帶了多少人馬來?”
曹操抱拳答道:“除末将本部左右羽林騎外,皇甫将軍又撥給了五千軍士,另外末将這一路上又收羅了流民三千餘人,已編入行伍。”
朱儁道:“如此說來孟德帶來了近萬人?”
曹操道:“一萬有餘,羽林騎已随末将來了,此刻在外面候着,那些步軍因行走太慢,尚在後頭,末将讓他們自行趕來。”
朱儁此時興奮的是手舞足蹈,剛想出帳察看随曹操來的羽林騎,突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問曹操道:“皇甫将軍是如何得知我這裡正缺人馬的?”
曹操答道:“半月前大将軍傳信給皇甫将軍,說皇上隻給了将軍你三月的期限來掃滅荊州的黃巾賊,因此要皇甫将軍抽調人馬來助将軍破敵,而皇甫将軍則要末将帶兵前來,至于将軍這邊缺人馬一事,倒是沒聽皇甫将軍說起。”
朱儁聽了點了點頭,随着曹操出賬察看那些羽林騎去了。
第二日的中午,正當朱儁與曹操尚在營寨中翹首等待着後續趕來的步軍隊伍時,黃巾軍這邊,一如廖淳所料,部曲長孫仲在得知了趙弘兵敗身亡的消息後,盡起新野之衆,氣勢洶洶的趕到了宛城,說是趕來奔喪,實則來奪這荊州渠帥的寶座來了。
孫仲帶着重兵趕至宛城之下時,城中的軍士急急關閉了城門,龔都帶着部下兵士登上城樓,沖着城下的孫仲問道:“孫頭領那日不辭而别,今日又引兵至此意欲何為?!”
孫仲道:“那日實乃新野城中有急事需孫某人處置,故而走得急未能與龔頭領你辭行,然孫某是禀過趙渠帥的;今日聽說趙渠帥為官軍所害,故趕來吊唁!”
(孫仲那日其實并未跟趙弘辭行,這個孫仲自己心裡清楚,而龔都也是知道的,隻是現在趙弘死了,有道是“死無對證”,孫仲便大可以信口雌黃了。)
龔都責問道:“吊唁也需這許多的軍馬?”
孫仲颉笑道:“孫某不似龔頭領這般神武,如今這世道兵荒馬亂,孫某怕遇着官軍或者是歹人,故而多帶了些人馬,龔頭領如沒有别的問題,何不開門放我等進去。”
龔都道:“既如此,你讓你的人馬後退百步,我開城門,但隻許你一人進城。”
孫仲見龔都不允許自己帶兵進城,頓時拉下臉來罵道:“龔都你休要欺人太甚,這宛城非你一人所有!怎麼你的人能在城中駐紮,而我的人馬卻連城門都不讓進?!你識相的打開城門讓我進去,如若不然休怪孫某翻臉不認人!”
這孫仲此時之所以口氣敢如此之張狂,因為近來他于棗陽、義陽、襄陽、樊城一帶又召集了三萬餘人馬,如今他的部衆已有五萬餘人,當趙弘還在之時他便認為可以與之抗衡了,但為了保險起見,他依然作着壁上觀,看着趙弘與官軍厮鬥。現在趙弘死了,他認為宛城的人馬在與官軍的厮鬥時也已損失了不少,而趙弘留下的人馬也未必全會聽他龔都的指揮,自己隻要打敗了龔都,趙弘的人馬自會乖乖聽自己的話,而自己想要的這荊州渠帥的位置便也穩當了。
這時廖淳也已趕上了城樓,聽到孫仲口出狂言,他怒罵道:“孫仲你想造反嗎?”
不想孫仲聽得廖淳的怒罵反倒騎于馬上仰天大笑起來,笑畢反問道:“你我同為部曲長,何反之有?!”
孫仲話音剛落,卻見到城頭上廖淳的身後又走出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漢子,這中年漢子頭系一條黃麻布巾,身披一翎土黃色披風,雙目不怒自威,開口問道:“你就是那個臨陣脫逃的孫仲?”
孫仲一聽這中年漢子竟說自己“臨陣脫逃”心中頓時來了怒氣,但是在中年漢子雙目震懾之下竟又不敢說出太過放肆的話來,隻是以手中的馬鞭指着城頭上的中年漢子反問道:“你又是何人?!”
廖淳替這中年漢子答道:“荊州渠帥!”
孫仲冷笑道:“你們随便拉個人來做傀儡,當我是三歲孩子嗎?!如今這荊州手頭有兵的就隻有我孫仲與你龔都二人而已,我看還是大家把隊伍拉出來痛痛快快的打一場,誰赢誰做渠帥,少整那些沒用的鬼花樣!”
孫仲話未說完城頭上一個孫仲從未見過的大漢厲聲罵道:“哪來的狗東西,竟敢如此放肆!”
那中年漢子伸手示意那大漢閉嘴,接着又從懷中掏出兩塊木牌,往城下扔了下去。
孫仲讓身邊副将下馬去把地上的牌子撿來察看,不想這副将剛撿起牌子便撲通一下跪翻在地,口中高聲喊道:“末将拜見渠帥!”同時轉頭晃晃手中的兩塊木牌示意孫仲,以及其餘衆将士下跪拜見。
原來那中年漢子扔下的木牌是标示着他在太平道以及黃巾軍中身份的兩塊牌子,這種牌子由天公将軍張角親自頒發,乃是用極為稀有的陰桃木所制,造不了假,隻有渠帥及以上身份的人才有。
孫仲見着木牌其實也已經有些猜到了,但是他仗着自己手頭兵強馬壯,所以依然死撐在那裡不肯服軟。
而孫仲部下一些較早加入太平道、黃巾軍的小頭目也是認得這牌子的,他們見到這副将撿起牌子倒頭便拜,雖說未親眼看到牌子上刻的字,但是也慌忙滾落馬鞍倒地跪拜。邊上其餘的兵士一看這一衆頭目都拜倒了,哪裡還敢再在那裡站着,紛紛扔了手中的兵器伏地跪拜,口中山呼:“拜見渠帥!”
隻短短一個瞬間,宛城下五萬餘人馬竟全都拜倒在那中年男子的腳下,隻剩孫仲一人尚且孤零零的坐于馬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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