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柳估計皇後也是叫謹妃這個堅韌不拔的勁兒給驚着了。

　　真心，宮裡這麼些年了，謹妃這樣戰鬥力強悍的也是少見。

　　什麼事都打不垮的樣子……

　　真要不是真的蠢，那就是真的皮。

　　别誤會，是皮很厚的皮。

　　也沒什麼事，該說的說了就散了，皇後也不管林婕妤和許寶林，反正她說過想養着就養着，她們要是還來，皇後才不說什麼。

　　散了之後，麗妃就與沈初柳說話，兩個人一道往回去。

　　這會子還不熱，就沒坐攆，走着閑聊。

　　“怎麼景姐姐今兒一臉不高興？”麗妃好笑。

　　“你還來笑我，我不過是沒睡好。”沈初柳說着，就掩唇打哈欠。

　　“嗨，這話也就跟我說說好，姐姐這樣叫人看去，隻剩嫉妒了。”麗妃笑道。

　　“旁人嫉妒我就算了，你要嫉妒我，那是天理不容，你那兩個兒子怎麼來的？”沈初柳眼睛裡還帶着哈欠帶出來的淚花呢。

　　麗妃用帕子拍她一下笑起來。

　　到了岔路分開走，姚美人笑道：“麗妃娘娘倒也有意思。”

　　“隻願她能一直有意思吧。”可這也不好說，麗妃的四皇子可也大了。

　　“對了，這容修媛娘娘不是搬去攬月軒了麼，方寶林還不老實。被容修媛娘娘收拾了。沒看出，這容修媛也是個有脾氣的。”姚美人道。

　　“這有什麼呢，以前她沒地位的時候，自然是沒脾氣。如今也是九嫔主子了，收拾一個才人還不是手到擒來？說起來，這方才人還不老實，看來是冷闆凳還沒坐夠。與她一道的郁氏如今可都是充容了。”沈初柳搖搖頭。

　　“嗨，這性子的事，哪裡改得了。說實話，謹妃娘娘那樣的，也就是占了個潛邸出身又生了大公主的好處，不然如今還不知什麼位份呢。”主要是能生育皇上第一個孩子，這就了不得了。

　　“這種運氣，也不是都能有的，你看劉氏。倒也生了皇上的長子，可惜沒留住。”沈初柳道。

　　姚美人點頭，可不是，這就真是沒地方說理去。

　　“要是大皇子還在，如今又不知是個什麼樣子呢。”姚美人感慨。

　　“那……皇子們就要鬥得更厲害了。”沈初柳笑了笑：“罷了，不想這個，走，回去吃點涼的去。”

　　她們這邊好好的，采薇閣裡，馮禦女從鳳藻宮回去就開始不對勁了，還沒到午時就暈過去了。

　　開始以為是中暑，都沒太重視，叫了太醫來瞧。

　　太醫也确實不盡心，主要是這位禦女多年來也沒寵愛，都什麼年歲了，還是禦女……

　　于是這一來二去的就給耽誤了。

　　到了半下午，眼見着人就不成了。

　　再叫太醫來，人都沒意識了。

　　入夜之前，馮禦女去了。

　　這真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人，去都去的沒什麼存在感，從鳳藻宮回來隻說不舒服，都沒留下一句遺言。

　　皇後聽說，忙叫人收斂。

　　采薇閣裡還住着莊更衣呢，她也吓得不輕。

　　這采薇閣裡，算是宮裡還住着人的地方裡最差的了。

　　兩個主子一個不如一個的。

　　皇帝聽說，愣是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最後知道是誰了，便道：“追封……婕妤吧。賜号端。”

　　這也算是死後哀榮，這位馮禦女進宮以來，就隻侍寝過一回……

　　十來年了，皇帝記不住也很正常。

　　端婕妤自然不能在宮裡發喪，還是要送出去的，縱然追封了，還是一樣沒什麼存在感。

　　她父親也早就過世了，家中隻有兄弟，也因當初馮家嫡支出事的時候牽連的早就不在皇城裡了。

　　皇帝倒是還叫人賞賜了些金銀等物，至于端婕妤本人，就埋進妃陵裡就算結束了。

　　宮中也有人感慨，可日子還是照舊。

　　宮中這樣無寵無存在感的人還有很多，曆朝曆代都不少，所以也沒什麼好歎息的。

　　隻是第二日，去請安的時候，沈初柳忽然有點感慨。

　　當年同一批進來的六位嫔妃，竟隻剩下她自己一個了。

　　瑩修容病故，陸寶林也死的難看。溫充容賜死，張禦女病故，如今馮禦女也病故了。

　　其實她們去的時候都不大，有的不過二十幾歲，有的也不過剛上三十。

　　就都去了。

　　似乎皇上登基以來進宮的每一批，都沒有她們這一批這般慘烈。

　　沈初柳有些恍惚，從鳳藻宮回到了玉芙宮，就暈過去了。

　　玉芙宮裡，一陣兵荒馬亂。

　　景妃暈了，那可不是馮禦女暈了那般簡單。

　　太醫忙來了，診脈得出結論來，這位才是真的中暑了，不過還有些憂思過重。大概是有些心事。

　　午膳沈初柳沒吃，也沒叫六皇子見自己這樣子，就叫他自己吃。

　　下午一覺睡醒，瞧見皇帝竟在這辦公。

　　“皇上怎麼來了？”沈初柳出聲。

　　皇帝丢下手裡紙筆：“醒了？驚天動地的。”

　　“約莫是老了，如今身子不如過去。”沈初柳笑了笑。

　　“你也好意思說老？一道褶子也沒有。你是想多了，太醫說你憂思過重，有什麼可憂思過重的？跟朕說說，朕也替你解決解決。”

　　“今早請安，看着鳳藻宮裡的人，忽然有點陌生。當年剛進宮的時候，上頭人多，下面倒是就我們六個。我還記得那時候紫珠和紫蕊嫌我總是見不着皇上，還說李寶林在禦花園跳舞也見得着皇上。陸寶林給皇後娘娘繡了帕子也見得着皇上……這些年陸陸續續過去不覺得，這忽然一眨眼，這一批六個人裡，竟隻剩我一個了。”沈初柳看着窗外歎氣：“一時感慨罷了。”

　　“那時候，意妃還在，盛寵的意妃娘娘，得意的馮淑妃娘娘，還有跟曹婕妤鬥的不輕的李婕妤……”沈初柳笑着搖搖頭：“哎，轉眼，就都是黃土一捧了。”

　　“罷了，你快别瞎琢磨了。這些事，再過三十年想也不遲。你也不看看，琰兒才多大？你才多大？她們去了，是她們命數如此。病故的也就算了，如安氏陸氏那般，也值得你感慨？她們不曾害你嗎？”皇帝過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