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澈是強硬的,聶真真明白,但似乎又在漸漸的相處中忘卻了這一點。或許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韓澈對她的寵溺已經讓她淡忘了他兇殘暴躁的本性。
被關在房中已是第四天,對于聶真真來說這算不上是什麼特殊新鮮的經曆。
韓澈脾氣暴躁,對付她的手段也隻有那麼幾種種,索取、強占還有關押,當然如果偶爾的溫情也算的話,那也是一種。
雖然處于被關着的狀态,聶真真并不害怕韓澈會把她怎麼樣,韓澈對于自己的東西一向是愛惜的,她曾是他的,所以更加确定這一點。
她現在整日擔心的是韓振天和聶綿卿,以韓澈惱怒起來就不管不顧的性子,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這麼想着又擔心起賀明宸,韓澈連自己的父親都下手了,那麼和她訂婚的賀明宸呢,聶真真不敢深想。
但越是不想想,就愈是不受控制的會往不好的方面想。
上次他擄走她時在别墅給她看的那一些關于賀明宸和女人的照片,他曾經說過是另有用途的。
所謂的用途究竟是什麼呢?她的城府和經曆還不足以讓她明白那一疊照片究竟可以掀起多大的風浪,隻是隐約會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麼一想就聯系到賀明宸身上,他這兩天也很有些異常。
前兩天他曾給她打過電話,她謊說身體不舒服,想在家裡好好休息。
這種拙劣的借口,她幾乎是一出口就後悔了。可賀明宸卻反常的相信了,說是公司比較忙,讓她好好休息,他忙完了這一陣才會有時間來看她。
聶真真對賀明宸感覺很微妙,雖然是訂婚了,但要說對他産生了男女的情愛,是有些牽強的。
可如果說一點好感也沒有,未免有些矯情。賀明宸對于她來說,就像是珠寶店裡昂貴上乘的珠寶,那麼耀眼,身價也不菲,這種東西,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
她也是女孩子,所以她也會動心。
但懷着動心的感覺看珠寶的女孩子,就一定會買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短暫的心動過後,聶真真最想要的仍舊是那顆看起來黯沉并不耀眼的寶石。韓澈對于她而言就是這樣的存在。
韓振天把賀明宸送到了她手上,她除了驚歎一聲之外,也再做不出更加欣喜的表情,如果可能,她隻想把這顆耀眼的珠寶放在櫃子裡。她心心念念想要戴在身上的,依舊是那顆黯沉的寶石。
那看似黯沉的寶石依舊躺在珠寶店裡,她買不了,就算是她買得起,可那是非賣品!于是那寶石便硌在了她心上,冰冷的一點,她得用滿心的熱皿去溫暖它……
賀明宸的異常,就在剛才打到了頂點。她想來想去不放心,給他撥去了電話,電話在接通了一聲之後,被挂斷了,語音提示正在通話中。這樣的事情在以往兩人的交往中是從來沒有過的,就算是失手,賀明宸也沒有犯過這樣低級的錯誤。
如果不是失手,那麼賀明宸就是故意的?
聶真真越想越不安,咬着拇指在房裡來回走了好幾遍。确定賀明宸不會打來電話後,給他發了條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簡單,就隻有三個字:想你了。
這樣簡單的情話,質樸的毫無創意,卻是纏綿到極點。聶真真因為高度的緊張和疑慮,是帶着探視的念頭發的,并未細細揣測當中的意思。
發完了之後,也覺得有些羞臊,可轉念一想,作為未婚夫妻,發這樣的短信,也并沒有什麼不妥。
短信石沉大海,毫無回音,聶真真終于肯定,賀明宸一定受到了韓澈的威脅。
禁锢的可能信不大,畢竟賀家在A市也是很有地位的,加上賀淩雲更是擔任政府工商部門的要職,韓澈大概也不會膽子大到去擄截政府要員的兒子。
這并不是說韓澈有多忌憚賀淩雲在政界的勢力,隻是以韓澈極深的城府和一貫老謀深算的頭腦來看,他還不至于給自己招惹這樣不必要的麻煩。他要對付賀明宸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
她在這裡坐立不安的胡思亂想,忍不住又撥打賀明宸的電話,這下子倒好,手機徹底關機了。
頹然的吐了口氣,知道自己根本幫不上忙,難免有些焦躁。
門上鎖芯裡輕微的轉動,制作精良的門鎖,幾乎發不出什麼聲音。聶真真之所以聽的這麼清楚,就是因為她此刻正對着門,将鎖芯轉動的細節都看的一清二楚。
四天沒見的韓澈,高高挑挑的從門裡立在她面前。身上那件古舊沉悶的正統西服愣是被他傳出一種放蕩不羁的味道來,他就是那種梁初雪所說的360°無死角的英俊男人。
她曾笑話梁初雪說,這麼帥氣的人,她從小看着,就沒有想過下手嗎?
她不會忘了梁初雪當時是怎麼回答她的。
梁初雪一臉尴尬的神色,透着一點向往,又好像很可惜,想了想才說:“不要了,别韓澈那樣的人喜歡上,幸福死之前,一定會痛死。”
那時候,她隻是一笑置之。正處于和韓澈熱戀中的她,覺得梁初雪的話是有道理的,她就是痛死過後,才幸福的要死。
可是,現在……望着韓澈如獵犬般探尋的目光,防備的盯着她上上下下的的審視,她不禁尴尬的露出一絲苦笑。
梁初雪和她都沒有想到吧,被韓澈愛上,原來是死去活來、周而複始的過程!
而且,更加可悲的是,她還不能确認他這樣強烈要得到她的原因裡,愛她的成分居多呢,還是像某個人的成分居多。
門在韓澈身後被關上,聶真真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機,往枕頭下塞。韓澈卻已經走到她身邊,在她的手還未松開手機時,一把将她握住了。輕柔的那種,并沒有用蠻力。
臉上甚至挂上了久違的寵溺的笑,另一手攬在她肩頭,唇瓣貼着她的耳畔輕聲問到:“給誰打電話?”
他的口氣雖溫柔,卻帶着毫不客氣的強硬。聶真真很明白,他不是在問她,他隻是在表達自己的疑惑。
手機輕松的被他玩轉在手中,解鎖的密碼――他也沒問,直接輸了進去。
那麼一瞬間,他的眉目是舒展的。聶真真心下一跳,她的密碼一直都是他的生日,從設置以來,就沒有更改過。
隻是淡淡的一聲笑,聶真真緊張的低下頭去,軟弱溫情的韓澈,讓她心疼到骨子裡,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她繳械投降,她深谙這一點,不明白的隻是韓澈。
韓澈的臉色在看到手機裡的通話記錄和最近發送出去的那條短信之後,迅速漆黑。
盯着手機閃亮的屏幕看了又一會兒,幽幽的微光打在他古銅色的臉上,反射出一種青灰的光澤。
那嘴角也習慣性的微微上揚了,這代表着什麼聶真真心裡當然清楚的很。他很生氣,用生氣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現在他憤怒的内心狀态。
他的臉側着,她可以看到那濃密細長的睫毛上下煽動了兩下,而後一偏頭,生硬的目光膠在她身上。
“打電話給賀明宸?什麼?想他?”他一句一句緩緩的問,不疾不徐,像個循循善誘的老師,引導着困在題海裡的學生。
她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
聶真真嗓子發癢,根本說不出什麼來。那條短信還有她播出的電話,鐵一般的事實,她實在說不出任何狡辯的話。明明就是不可能結合的兩個人,走到了這一步,無論是她還是韓澈都應該有這樣的覺悟了。
看到韓澈眼裡死灰一般暗下去的眸光,聶真真心尖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這種熟悉的感覺預示着什麼,聶真真已經有了自覺性,以往那麼多次的經曆還沒讓她摸透他嗎?
雙手摸上了領口,這四天他都沒有碰她,今天還能逃過嗎?
她不知道,她這種下意識裡抗拒緊張的動作,在他原本就暴躁的心上又踹上了一腳,這一腳歪打正着的讓他洩了氣。
好像一隻充滿氣的氣球,眼看着要炸了,拴着尾部的線頭突然就松開了,他還沒有炸,就萎頓了,但先前被撐大的皮囊還在那裡,松松的,很是疲倦的樣子。
他一言不發的站起身,手機早已被他随手扔在床上,遠遠的,避如蛇蠍的架勢。
“韓澈……”
聶真真很是不安,她心疼他,就算是在這樣擔心一衆人的時候,她還是最先選擇重視他。不自覺的就握上了他的手,觸及的那一刹那,她驚住了。
韓澈的體質一向是冬暖夏涼的,可現在,他的手心卻是滾燙的!第一反應就是――他病了!
站起身,伸手探向他的前額,尚未觸及,韓澈一偏頭躲過了,斜眼看她的樣子,充滿了委屈。
但也隻是那麼一瞬,他立即意識到在她面前自己這副脆弱的樣子是有多可笑,瞬間換上了冷硬的外殼。
“怎麼,你也會關心我嗎?”嘲諷的口吻,傷着自己,也傷着聶真真,兩敗俱傷的事,韓澈沒少做,明明不想,卻停不下來,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