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雲飛立馬接過話茬,挑釁道:“要文鬥還是武鬥啊?”
劉玉洲道:“武……”
聽到這個二比,要跟人家武鬥,花大海心道:你腦袋是被驢給踢了?他急忙打斷,道:“我們選擇文鬥。”
姬長空笑道:“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不知道這怎麼個鬥法。”
花大海從門客的手中接過手帕,擦拭着鼻皿,壓抑道:“武鬥不公平,文鬥又難以分辨勝負,要我看,就比詩吧。用今天這個氣氛跟環境,雙方題詩,三局兩勝如何?”
“呵呵,看起來你很有信心啊。”姬長空擺手道:“可以,開始吧。”
海宴樓的門口,迎來了一位身份尊貴的客人。護衛沒有禀告,而是直接将齊王帶進了禮堂。
顧海棠她穿着一身蓮色長衫,發髻盤旋,戴着一頂裘毛氈帽,額前依稀拂下一抹劉海,看起來簡潔自然。混到人群中,若不仔細看,還不知道她是一個女子。
小露跟小雅,也是穿的簡單幹練,淺色的圓領箭袖袍,倒也别有一番公子哥的韻味。
“小主,這裡怎麼烏煙瘴氣的啊?”小露挽着顧海棠的衣襟,小聲問道。
小雅情不自禁的拍手叫道:“呀,那在烤乳豬呢。”
白長老看到齊王,意要起身禮拜,齊王壓手示意不用聲張,自己尋了一處無人的角落,看了起來。
顧海棠帶着小露跟小雅走到一個帳下,她明目鬥轉,看着身邊的帳内,坐着一圈人,其中還有兩個鼻青臉腫,像是剛被放過皿。
花大海跟劉玉洲心中冤火騰燒,在幾十号門客面前丢了這個臉,他們恨不得分分鐘把姬長空擊敗。當然是用嘴炮的方式!
顧海棠的目光徐徐的看向高台,台上空無一人。不過很快,關雲飛就登台,當起了主持人。
顧海棠眸光閃閃,隻是在關雲飛身上落了一下,也沒有在意。在翼城的時候,她雖然是被關雲飛給撞趴的,可她壓根就沒有看到關雲飛的正面。要說憑體型來認人,那花大海估計跟那個胖子更像。
“咳!多謝大家今天能來捧場啊。既然是文鬥,那我們兩邊就輪流出題。”關雲飛醞釀看片刻,說道:“魯王歸來,意義重大。象征着王族和諧,意味着天下昌盛,因此,第一題的楔子就以盛世為綱吧。”
劉玉洲是申國舅的人,别的不說,就這個題目,就有一種壓制威後跟申國舅的意圖。他悶悶不樂,正要起身辯駁,花大海按住了他的肩膀,蹙眉狡黠的連連搖頭。
“哎!”劉玉洲憤恨的暗咒了一句,忍氣吞聲。
台上,關雲飛說道:“王爺,你先來吧!”
文鬥,要的就是靈感,而這次比試的範圍,用材取意,也局限于當下的環境跟氛圍。
姬長空起身,已然心有成竹。
顧海棠無意間,看到了姬長空。情不自禁的暗道:“啊……哈!怎麼是他?”
小露低聲耳語道:“小主,那是二虎子!”
小雅湊上來,說道:“沒錯,上次在王府,他說他是文淵閣的學徒呢。”
顧海棠腦海空明,她睫毛一眨一眨,似乎有點迷茫,看了半晌,她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徹底蒙圈了。
二虎子說過,他跟他表哥是雙胞胎。可雙胞胎也沒有那麼像的啊,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上次,顧海棠看到那個‘二虎子’,也是第一印象,畢竟姬長空男扮女裝的時候,跟原來的樣貌有着很大的出入。再就是田三魁的繪畫,也沒有說是非常傳神。
但是這次,顧海棠有一個參照物,就是‘二虎子’;她下意識的把起身要作詩的人當做姬長空,于是,就怎麼都無法相信,世上會有一模一樣的人。眉宇,輪廓,眼神,還有那種随性而發的神韻,那是無法僞裝出來的。
兩片同樣的樹葉都不存在,更何況是人呢?
顧海棠想了想,打算回頭向表哥詢問,然而,姬長空已經登台。
姬長空上台,風騷的把自己的衣袍往身後一揚。
風度翩翩,器宇軒昂!
“啊!好帥啊!”小露跟小雅雙雙微眯着眼睛,小手放在自己的兇前,陶醉其中,好像,這幅如癡如醉的摸樣,會讓台上那位小哥,在她們的電流中淪陷似的……
顧海棠怅然若失,她在内心中糾結着:那貨是二虎哥還是長空哥?萬一是長空哥哥,他都不想見到我。
顧海棠潛意識中,拉低了自己的帽沿,戰戰兢兢的偷看着台上的姬長空。
小露道:“哇,他要放詩了!”
小雅臉蛋绯紅,低聲細語道:“放肆也行!”
小露扭頭,後知後覺,兩個姑娘的臉蛋都紅了。
“咳……咳!”姬長空醞釀着,顧海棠的心随着劇烈的跳動。
劉玉洲忍無可忍,破口大罵道:“你能不能别墨迹?一個徒有虛名的王爵,給你臉了。跟害了痨病似的。”
小露跟小雅,用殺人的目光瞪着那個臉盤腫脹的劉玉洲。
忽然,她們背後傳來呲锒!呲锒!的聲音。
兩個人奇怪的轉身,看到兩兵劍,已經慢慢的露出了寒芒。
“小主,你幹嘛呢?”
“啊?我,我……”忽然,回過神的顧海棠目光淩厲的辯解道:“大周才子,出口就咒人,本小姐真想一劍結果了他。”
“盛世小民!”
“春來不是求學日,夏夜炎炎正好眠。”
“秋有蚊蟲冬有雪,妻妾榮榮等過年。”
姬長空這首詩,完全道出了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刁民,安閑度日的景象,以小見大,将盛世展現的淋漓盡緻。
聽了這首詩,小露歪着腦袋,暗暗唧語道:“好懶的人啊,一年四個季節,他都在不學無術,夏天睡覺,冬天害怕蚊蟲叮咬。”
小雅食指抵着下嘴唇,一臉紅暈的說道:“尤其是最後一句,好污呀。一年無所作為,妻妾成群,就那樣虛度光陰。”
小露道:“那樣豈不是更好?我倒是很像……”
“是呀是呀,妻妾貌美如花,男兒又愛妻如醉,說不定還真是纏綿兩春秋,世上已千年哩。”
“大哥,好哇!這首詩作的真是絕了。”關雲飛打臉凝笑,跟一隻哈士奇的大肉餅一樣。姬長空說出來的詩意,那種無需賺錢養家,妻妾貌美如花的小資生活,就是關雲飛夢寐以求的。
正所謂,盛世綿延,海闊河宴,天下才思佳人,英雄年少,誰不想做大官人?
姬長空得意的拱手虛禮,目光掃過劉玉洲,笑道:“你們誰來啊?”
劉玉洲道:“嗯,區區雕蟲小技,一看你便是苟且之輩。我來對你的盛世小民。”
說完,稍一躊躇,徑直開口,道:“溫水煮蛙!”
“宦海怒江波瀾勇,黃蛙不知水多深。”
“蹦跶不起半尺浪,崇樂宮内甕中亨。”
劉玉洲的詩,也是言簡意赅。他把官場比喻成為波濤澎湃的江河,裡面的黃蛙不自量力,自以為是。尤其是最後一句,點明了詩的結局,黃蛙是被放在甕中給亨煮了。
這詩,不用多想,都是直接對姬長空的嘲諷。意思很明确,雖然你是魯王,但如同本該生活在小池塘裡的黃蛙一樣,突然到了暗湧波瀾的江河,就不知道水有多深。可是還想要表現自己,無奈使勁的折騰蹦跶,也激不起半尺高的浪花。最後,照樣要被崇樂宮的威後給收拾了。
“哈哈,宵小之輩,得意忘形。”姬長空笑道:“指桑罵槐之作,跟本王比,你還差得遠呢。”
“這一局,魯王勝!”
劉玉洲沉着臉,似乎對這個結局不以為然。對他來說,最後勝負已經不重要了,他功夫不行,那就一定要在嘴上找回場子。總之,現在是他最舒暢的時刻。
看到姬長空似乎有點暗怒,劉玉洲更加狂妄,他哈哈笑道:“第二題,該我們出了。你們以盛世為意,那我就用美人為題。”
“這詩由我來題。”花大海坐立不住,起身登台。
看他氣喘籲籲那摸樣,一邊的關雲飛嘿嘿笑道:“這才幾步路,就累成這樣?跟一隻蠢豬似的。”
花大海反駁道:“你胖的才是豬。”
關雲飛氣不打一處來,尴尬道:“呃。我……老子是健美豬!腦子上是有肉的。”
“哈哈,我不跟同類一般見識!”花大海笑的合不攏嘴。
關雲飛心道:“哎呀,老子怎麼就這麼笨呢,心直口快,卻還得為自己洗白。”
花大海登台,揚起手中錦帕,擦着鼻皿,朗聲題道。
“天授聖圖有雲氏,永昌洛水顯聖侯。”
“聖母臨人申侯起,泰嶽金輪帝業興。”
“烽火不休諸雄亂,日月遮天展昆侖。”
“天雷威嚴驚人耳,黎元安合天下驚。”
花大海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要說盛世美人,意境豐美。
可花大海的詩,就有替威後洗地的傾向了,他把威後,稱之為烽火佳人,日月女炙。其心可誅,其罪可滅。
他這就是赤條條的歌頌威後,謀朝篡位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而且還美其名曰,威後稱帝是上天封授的,天意是天然合理的,任何人試圖反對,都毫無作用。
除了齊王,這裡的人都苦大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