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菲琳忍了好久,終于忍不住了,她先是嘤咛了一聲,然後才伸手撫上眼睛,像是怕被光線刺痛眼睛一樣,她皺着那雙纖秀的眉毛,慢慢地張開了眼睛。
嚴淩沒有想到任菲琳這麼快就醒了,如同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他渾身的毛都要豎起來了,并且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驚惶不安的神色,――更糟糕的是,他的一張臉也瞬間漲紅了。
看着眼前神色慌張的男人,任菲琳心裡莫名其妙着,她想,這個一驚一乍的男人是誰啊?為什麼看到她這麼害怕?難道她現在的樣子很難看麼?要不是她的意識一直清醒着,她都要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趁機占她便宜了呢。
可是别說占便宜了,這男人連抱她去病房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不該碰的地方,除了幫她診治外,壓根就沒碰過她。
難道他欠了她的錢?也不像,任菲琳很确定,她和這個男人無冤無仇,毫無瓜葛。
但是,她看着他挺眼熟,她總覺得,這個人以前在哪裡見過。
雖然對男人的表現感到很奇怪,但是,很意外的,她不讨厭他的樣子。
經過短暫的“不适應光線”之後,她得以張大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他的模樣。
身上穿着白大褂,看來是醫生,個子高高瘦瘦的,皮膚很好,手指細長,骨節勻稱,一張臉雖然漲的紅紅的,但看得出底子是非常白皙的。
兩道眉毛算不上濃重鋒利,是屬于和成烈截然不同的那種淡淡的眉毛,形狀很秀氣,看上去像個脾氣很好、性格很不錯的人。
眼睛亮亮的,非常有神,透着股睿智的光芒,但又莫名的給人以天真好奇的感覺,或許是因為這個眼神吧,讓他看起來更顯得年輕。
察覺到被她盯着打量,他更加緊張了,雙手握成拳頭放在身側,肩膀微微聳着,看起來有點好笑。薄薄的嘴唇也微微抿着,現出臉頰上淺淺的酒窩。
她為什麼這麼看着自己――
是因為自己太唐突了嗎?
嚴淩不安地想,她會不會怪自己呢?
如果不是自己的話,大概她醒來的第一眼,會看到烈子吧?他總覺得,菲琳現在應該還是很喜歡很喜歡烈子的。
可是,烈子要照顧唐笑啊。而且剛剛那種情況,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他覺得烈子好像壓根不想管菲琳一樣。
嚴淩被任菲琳肆無忌憚地打量着,他不敢吱聲,如同靜待審判的嫌疑犯一樣,他呆呆的,極其肅穆的,強自鎮定地站在那裡,連一個多餘的動作也不敢表現出來。
任菲琳意識到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對于自己是絕對沒有惡意的,他的不安讓她生出一股強烈的自信來――他不止沒有惡意,很可能,他是喜歡自己的。
怎麼回事呢,她都沒有見過他,他就已經這麼喜歡她了麼?
果然,她任菲琳,在承北真是豔名廣播啊。就算成烈不喜歡她,喜歡她的也大有人在呢!
這麼一想,她不免得意起來,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她坐起來,睜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同時語氣溫柔地問道:“醫生,謝謝你,對了,你看起來有點面善……那個,請問,我們以前見過嗎?”
“我們以前見過嗎”這句話使嚴淩的心“咯噔”一下,像是從萬丈懸崖上墜落一般,說不出的難受。
他沒想到,她居然真的不記得他了。該說她忘性大呢,還是他嚴淩從來就沒入過她的眼呢?
嚴淩心中苦不堪言,但也僅僅是那一瞬間,很快,他努力讓自己臉上露出笑容,告訴自己要振作起來,畢竟,眼前的女人,是自己暗戀了多年的任菲琳。就算以前再怎麼沒印象,這一次,也必須留下一個好印象不可。
“菲琳,我是嚴淩――烈子的好朋友,你出國前,我們見過好幾次――你不記得了吧?”他說得很輕松,隻要一看着她,他嘴角就止不住上揚,哪怕一顆小心髒已經碎成了七塊八塊。
為了不讓任菲琳難堪,他甚至把小時候他們見過很多很多次,給減少成了好幾次――事實上,又哪裡隻是好幾次?成烈和任菲琳見過多少次,他和任菲琳就見過多少次,那時,為了遠遠地看上任菲琳一眼,他什麼都願意做的。他隻要一看到她,就歡喜的要命。
任菲琳愣了愣,盡管她非常努力地去回想成烈身邊的好朋友,也還是想不起來嚴淩來,難道他以前和現在變化太大了麼?
可是成烈身邊以前還有其他什麼人,她大多數也是沒什麼印象的,在她的世界裡,一直以來,除了成烈,其他的都是浮雲一般的存在。
她的目标太明确了――嫁給成烈,這個信念從小就支撐着她,也因此,她現在才這樣無法接受失敗。
若是隻論專情的話,她想,連成烈那個老婆唐笑都比不上她吧,畢竟,她從小到大,心裡眼裡就隻有成烈一個男人。
看樣子,這樣嚴淩是從小就喜歡自己吧?任菲琳很樂意被人喜歡,但也談不上多麼為此驚訝,畢竟,在她心目中,自己從嬰兒起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存在啊。被人愛慕,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隻是,現在,她需要考慮一下眼前這個人對自己有多少利用價值――
接近他,讓他更加喜歡自己,願意為自己做牛做馬。既然他是烈哥哥的朋友,那麼多多少少,他還是可以影響到烈哥哥的吧?
她現在已經輸了,但并非沒有轉圜的餘地,她不願意放棄,自然也不願意放過任何一絲機會。
她決定用自己的魅力徹徹底底地俘虜眼前這個男人。
适當的時候,讓他占一點便宜也未嘗不可,畢竟這個人長得還不錯,讓他親近自己,也不算是一件很惡心的事兒。
任菲琳打定了主意,對着嚴淩笑得更加甜美更加親切了。
“我記得你――嚴淩,難怪我剛才在昏迷中聽到你的聲音,就覺得很熟悉呢。”任菲琳笑微微地說着。
“真的嗎?”嚴淩揚起了眉毛,眼睛也睜得大大的,這使他看起來更加年輕了。他的這種孩子般的神情,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可愛的。
“當然是真的呀,我為什麼,要為這點事情騙你呢?嚴淩。”任菲琳說得很笃定,她竭力讓自己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親切可人的氣息,實際上,她也确實做到了。
單從外表上來看,任菲琳的确是個很容易讓普通直男心動的女人,尤其是當她沒有什麼壞心眼的時候。她的那種弱質纖纖又單純甜美的模樣,十分的具有感染力。讓人情不自禁地就想保護她,對她放松警惕。
嚴淩從前跟着成烈出任務時,分明在熱帶雨林中見過那絢麗奪目的食人花,開得越美麗的,就越是可怕。他曾經親眼見識過食人花吞掉動物,那種震懾讓他久久難以忘懷,然而,當他面對着多年來的女神時,卻忘記了美麗的女人,也可能是水泥森林中的“食人花”。
嚴淩的生活極其單純,至今沒有戀愛過,他沒有感情受挫的經曆,因此對女人毫無警惕之心。相反的,由于從小接觸到的女人除了表妹嚴荔荔外,就是柔弱客人的任菲琳,他對女人的印象是極佳的,在他心目中,女人天生嬌弱美麗如溫室裡面的花朵,作為男人,實在應該好好地保護女人、照顧女人才對。
在任菲琳忙着和嚴淩拉近距離,順着嚴淩的話頭見縫插針地表現出自己确實記得嚴淩的時候,成烈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他并不是有意要偷聽兩人說話,原本,他是想來看看任菲琳的情況――雖然他對任菲琳的印象已經差到了不願意與之交談的地步,但念着任家與成家的舊誼,還有這麼多年來把任菲琳當成妹妹一樣照顧,他多多少少還是對她有點不放心的,怕她真的身體出了問題。
由于唐笑目前的情況不太适合轉移,所以暫時需要留院觀察兩天,即便是兩天的時候,成烈也決定等她醒來後就轉到醫院的VIP套房去。在她醒來之前,他先去訂好的房間内洗漱一新,換上了李肅幫他帶來的幹淨衣物,然後才去到任菲琳的病房,結果還未進門,就聽到任菲琳和嚴淩交談的聲音。
嚴淩明顯透着喜悅的聲音使他放棄了敲門的打算,他站在門外不無矛盾地想着,讓任菲琳和嚴淩繼續接觸下去,到底是錯的還是對的呢?
無可厚非的,與任菲琳哪怕是說上幾句話,也能讓嚴淩無比快活,他這個好兄弟向來赤子之心,為人單純和善,隻是在感情上不知道該說是太執着還是太放任自然,這麼多年竟沒有談過戀愛。
成烈知道嚴荔荔心裡是愛慕着嚴淩的,也知道嚴淩是一廂情願地喜歡任菲琳,他本意是願意撮合嚴荔荔和嚴淩,可這又違背嚴淩自己的意願,所以,成烈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
從兩人的交談來看,任菲琳對嚴淩的态度還不錯,可對着嚴淩的這個任菲琳,是真正的任菲琳嗎?她對嚴淩的态度是真誠的嗎?成烈不得而知。
他唯有希望任菲琳不要去欺騙嚴淩,不要利用去嚴淩,不要去傷害嚴淩――否則的話,他真的不會再縱容這個一而再再而三在他面前耍心機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