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6章 站在那,如松柏般溫潤雅緻
慕容沛珊震驚看着她,“母親,你指的那個女人,是文慕梅嗎?你和她到底有什麼仇恨?”這個時候,慕容沛珊心裡突然有點怨恨父親慕容正,如果不是他當年不潔身自好,風流韻事太多,也不會造成那麼多人和事。
“擦幹眼淚,我們堂堂正正去面對,記住,沛珊,不管待會兒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冒進,不用為了我把自己搭進去,記得我的話了嗎?”宓秋伸手,幫她擦幹眼淚,再拿過化妝品,給她補了下妝容,再給自己補了一下妝,容光煥發的開門下去。
門一開,就看到站在門口的慕容子瑜。
一身白色風衣沾染了灰塵,有些灰撲撲的,這對于有潔癖的慕容三少而言,實在難見如此的狼狽。
身上狼狽還是次要,主要他眼眸裡的沉痛,讓身上的氣質都變得晦暗。
他沉沉站在門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眼神有些空洞,似遲疑着要不要敲門,而門一開,看到宓秋,他眼裡的光也悄然的熄滅了下去,薄唇翕動,卻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看到慕容子瑜,宓秋臉上溢出笑容來,“子瑜!”她欣喜上前,一把抓住慕容子瑜的手,注意到上面有被膠帶纏繞的痕迹,而他臉上還帶着些微紅腫,嘴角都有擦傷,慕容三少一向溫雅斯文,何曾這麼狼狽過,這讓宓秋眼裡立刻湧起恨意,“是蕭寒幹的是不是?是不是他,他怎麼能……”
“母親,”慕容子瑜眼眸席卷過晦暗的愧疚,嘴唇翕動着終于吐出話來,“是我輸了,我輸了,你就不得不面對那些事,你做好心裡準備了嗎?”
聞言,宓秋顫顫的閉了下眼睛,遮掩住眼裡晦暗雜糅的情緒,點了點頭,化了妝後顯得很有貴婦人氣質的宓秋,紅唇一勾,諷刺道,“是慕容正派你上來,叫我下去的吧?”
她的丈夫,卻不是她的倚仗,不能遮風擋雨,隻會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
看着宓秋帶着恨意和諷刺的眼睛,慕容子瑜遲疑着點點頭,眉宇攏上沉沉晦暗。
宓秋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視線慈愛落在他臉上,看到他一臉的疲憊和狼狽,眼裡閃過些微恨意,她的兒子,慕容三少,何曾這樣狼狽過。這次的仇,遲早要報。
“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她擦過慕容子瑜的肩膀,聲音低沉,“子瑜,母親不怪你,待會兒,不用替我說話,我離開後,你好好照顧你妹妹。”她往下走。
“母親,我會盡力保你。”慕容子瑜轉身,看着她倔強挺直的脊背,眼眸晦暗,沉沉低語道。
宓秋沒有回頭,唇角卻漫溢出欣慰的笑容來。
她的孩子,能有這份心就不錯了。
這件事,終究需要她這個始作俑者來了結,二十年前的舊賬,翻開泛黃的書頁,帶着灰塵暮霭的氣息,隻瞥見一角的龃龉,就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當初費盡心力要嫁給的男人,如今為了一個死去二十多年女人生下的私生子和她暗地裡背叛為仇,這個龐大的家族的主母的稱呼,終究要從她身後落下帷幕。
手指優雅的扶在欄杆上,宓秋緩步而下,盤起的頭發帶着貴婦的優雅,她眼神虛妄落在前方虛空處,下樓的模樣好似參加盛會一般,作為宴會主人尊貴的出場。
但樓下并非舉行盛宴,反而如同審問現場一樣的壓抑。
客廳的人不多,比起先前,隻多了三個人,蕭寒,他的助理莫景桓,以及慕容子瑜的保镖魏漠。
其餘的人都被帶到偏廳等候。
宓秋緩步下樓梯,在衆人意味不明的晦暗目光中走過去,慕容正眉頭蹙出丘壑,眼裡閃着厭煩,指了下身邊位置,“坐吧。”
宓秋走過去,落座前,李郁胧還扶了她一把。
慕容子瑜和慕容沛珊一前一後下樓來,慕容沛珊坐在宓秋身側,慕容子瑜站在宓秋身後。
慕容正沉沉掃了現場一眼,見蕭寒黑色風衣上灰塵仆仆,此刻正脫下扔給旁邊的助理,單手整理了一下毛衣下襯衣的領口,俊臉淩冽,氣勢攝人。
慕容正瞳孔微縮,早吩咐傭人加了椅子,此刻他伸手指了下對面的椅子,厲蕭寒掃了一眼,嘴角勾起冷笑,墨黑深邃的瞳孔似乎透過這把椅子看到了什麼。
慕容正奇怪問道,“蕭寒,你怎麼不坐?一路奔波,也該累了,坐下再談吧。”
厲蕭寒手臂半搭在椅子上,站在那,身形颀長,墨黑的眸子席卷霧霭,“這裡該有一把空椅子,因為今天的當事人是文慕梅,這把椅子屬于她。我甚至能想到她坐在這裡,看着我給她伸冤報仇時眼裡的快意,她等待這個時候已經等待得太久了,久的你們所有人,包括殺人兇手都幾乎忘了她!這把椅子屬于她,我站在她旁邊,恰好。”
一席話,讓宓秋臉色頓變,忍不住悶咳出聲。
慕容沛珊立刻送上錦帕,宓秋握着捂着唇,臉色煞白一片。
周圍的人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視線忍不住掃向那把空椅子,不過一把普通定制的椅子,可視線逡巡在上面手工繡花的軟墊上,就忍不住被蕭寒的話帶進深淵裡去,想着,這把空椅子上坐着一個已亡人,二十年前慘遭暗殺的文慕梅,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
偏她又運氣極好,二十多年後,有一個兒子為自己報仇雪恨,手臂半撐在身後,做她最厲害的倚仗。
李郁胧眼眸晦暗,心思起伏,忽然覺得宓秋這次真的要完,慕容家族要變天了。
她将鬓邊的發絲捋了一下,手指微顫,又垂下去,合握着手,平息自己心裡的惶恐不安。
和宓秋同在一挑賊船上,如今想跳船,擇個明主,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又是否可行,畢竟她太多秘密被宓秋握在手心裡。
每個人都各懷揣心思。
厲蕭寒冷冽的目光掃了全場,最後落在慕容子瑜的身上,他已是失敗者,身上背了人命,站在那卻如松柏一般溫潤雅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