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約猜到了，但喬薇還是覺得心裡發毛，“抓魂的不是牛頭馬面嗎？”
段文殊笑起來，“我之前也以為是牛頭馬面，後來知道他們早升官了，誰還做這種累活。”
喬薇這才明白，原來鬼差也是有升官制度的。
“他們的眼神，好像知道我有問題。”喬薇說。
段文殊不以為然，“他們這種小鬼差是不會亂惹事的，不關自己的事，管了不讨好，萬一運氣不好惹到不該惹的人，那不是吃虧？”
喬薇點頭表示明白，繼續戰戰兢兢往前走。
一路都能看到新死的人，有的茫然，有的淡然，有的帶着哀傷，有的不願走，必須被鬼差押着走，還有的十分新奇，這裡看看那裡看看，竟是各不一樣。
這條路很長很長，喬薇覺得走了好久才走到，然後眼前豁然開朗，四周霧氣淡了很多，擡眼望去就能看見遠方巍峨門牆上的一塊金字大匾：酆都城。
“我們到了嗎？”喬薇問。
“到陰間了。”段文殊回答，随後說道：“前面有守衛，你到時少出聲少看，一般不會有事。”
喬薇聞言，連連點頭，聽話地一句話也不說，也不再四處張望。
兩人很快就到城門前，這裡比剛才的黃泉路熱鬧了很多，衆多大鬼小鬼來來往往的，甚至還有賣雜貨吃食的小鋪子，喬薇覺得十分新奇，卻也不敢亂看。
段文殊帶她到城門口排隊，前面的守衛果然在盤查。守衛也是現代偏複古的制服，發型是和人間男人一樣的短頭發，旁邊各種生意人、鬼魂什麼的也都是現代裝扮，隻是有人穿着壽服而已，這樣看來，自己這身衣服倒是十分正常的，相反段文殊的長衫卻顯
得有些異類。
不過這是不是也證明了他與普通鬼的不同？那魏珩呢？難怪段文殊說魏珩在冥界名氣大，現在看來的确是名氣大，就像一個幾百歲的老人在人間一樣。
就在段文殊帶喬薇準備過盤查時，前面一隊人走了過來，領頭那人和别人穿的衣服稍有不同，明顯更華麗了些，似乎是個大官。
那大官走到門口皺起眉頭，“怎麼有活人味道？”
喬薇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段文殊那邊靠，段文殊卻不緊不慢道：“這是魏公子珩的夫人，我帶她來見見公子珩。前面放夫人還陽時，有閻君的口頭批準。”
聽到公子珩時，那人明顯驚了一下。
堂堂閻君，他别說見，就是閻君親自下的命令他這個級别都不會接到，而對于能輕易見到閻君的公子珩，他當然不敢得罪。
更何況公子珩那是什麼人，整個冥界也找不到一個像他那樣的人。
守衛隊長有些後悔，态度和氣地放了兩人進去。
直至進城老遠，喬薇才小聲道：“現在可以開口說話了嗎？”
段文殊在街上大搖大擺，“你說。”
喬薇問：“現在是白天還是夜晚，這裡有日夜嗎？”
“沒有。”段文殊回答。
“那有四季嗎？”
“沒有。”
喬薇覺得有點無趣，但像這樣的溫度似乎還是不錯的，陰陰涼涼，微微偏冷。
“那這裡有植物嗎？”
“有，喏――”段文殊朝邊上一指，那竟是個花店。
喬薇仔細看了看，植物葉子不是綠色，而是灰綠、灰藍，黑色等等，也開花，但卻少有紅的綠的，而是冷色調。
她又去看别的店，有吃的，喝的，還有桑拿洗浴等等，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多姿多彩。
等她再要看時，段文殊攔了輛出租。
原來這裡也是有出租的，喬薇想。
段文殊報了地名，出租車一路開向前方。喬薇往窗外看着，發現這裡整個世界的顔色都是昏暗單調，到處都有一種霧蒙蒙的感覺，而且這裡的人大多閑散，甚至像她這種走速都是偏快的。
沒等她看多久，目的地就到了，是個挺繁華的街道。
下車後喬薇問：“到了嗎？你不說他在什麼山上。”
“不不不。”段文殊搖頭，“這是我家。”說着拿鑰匙進門，喬薇發現這房子就是她燒的小洋樓。燒的時候的确是紙糊的，但到了這裡，竟真的是磚瓦結構的漂亮洋房。
“到你家來做什麼？”喬薇問。
“開車。”段文殊回答，“他那地方，鬼偏鬼偏，要是打車可以把我打成窮光蛋，而且我還挺喜歡我這新車的，嘿嘿嘿。”
段文殊哼着小調兒到了花園内的車庫，熟練地将車開出來。
喬薇發現他現在車技似乎還可以，所以坐了上去。
段文殊的車子果然越開越偏，直到後面連一座房子、一個鬼影都看不到。漫天的朦胧灰色，顔色黯淡的路旁植物，不見柏油，卻能走車的混沌公路，以及從車窗外飄近來帶着涼氣的風。喬薇想，這就是冥界，人死之後都會到這裡來，然後再轉世去人間，而魏珩卻是例外，在這
裡待了幾千年。
他應該很孤獨吧。
但他應該并不寂寞，因為他似乎有千百種方法讓自己身邊圍滿人，但他并沒有。
直到看見和未婚妻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他決定和她成親。
他應該很愛他的未婚妻，那個韓國公主。
喬薇不知道對那個公主是什麼想法，有時覺得她是别人，有時又想起她就是自己。
後來她就在靠椅上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再醒來，發現段文殊還在開車。冥界的車比人間的車快了很多，但這麼久居然還沒到。
喬薇不由問：“還有多久？”
“大概快了吧。”段文殊回，“所以我說他那兒偏。”
喬薇開始有些緊張起來，不知道見魏珩該說什麼，想了想，拿出懷裡繡花布袋裝的花椒。
“對了，這個是幹嘛的？我一直以為是用來驅鬼的呢。”段文殊笑得吹起了胡子，“你到冥界來驅鬼？那還有你驅的。這是幹嘛用的，你待會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