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打開門,就有客人上門,隻可惜上門的卻是不消費的主兒。是小狐狸程衍,還帶着一個清秀瘦削的小男孩。
喜善對程衍的意見可是非常大,一直嘴碎念叨着嫌他白拿了我的一支千年靈芝去救人。看見他來,喜善自然沒有好臉色,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就去後廚剁肉去了,把砧闆剁的咣咣直響,連前面都聽得見。我有點尴尬,趕緊上茶請客人們落座。
程衍也有點不好意思,紅着臉笑說:“老闆娘最近生意可好?”我眼尾掃過去,看見跟着程衍來的那個小男孩一臉局促,但是又有幾分着急的神色,看來是有事相求。我不禁有些想逗逗他倆的興緻,故意慢慢的抿一口茶,故作難色道:“最佳生意不好,我倒是累的很。想今晚就收拾東西,定一張機票去度假。子歸城裡來來回回總是這些事情、這些客人,見也見煩了,我可真是不想管了。”我斜眼看過去,那清秀男孩的臉都漲紅了,神色也跟着慌張起來,偷偷在桌下面扯着程衍的袖子。
程衍咳嗽了一聲,趕緊說道:“老闆娘你就别拿我這位朋友尋開心了,他涉世未生,還嫩的很。”他也倒是乖巧,又擡頭看一眼我的臉色,見我神色如常,便清清嗓子又說道:“老闆娘,我也就直說了。這位小兄弟叫做喬木,真真的是個好孩子,隻可惜小時候得了一場病,于是再也不能講話。”
我忍不住問到:“小時候生的病?那麼之前,喬木也是可以說話的?”程衍對我點點頭,接着說道:“喬木家的不遠處有個小女孩,從很早起,兩人就總是能在出門時候遇到,那女孩總會對喬木笑一笑,她有兩顆小小的梨渦兒,笑起來特别可愛。一來二去,我們這位喬老弟就被這女孩的笑臉打動了,每天起來,要是看不見女孩的一笑,就好像少了什麼似的。現在那小姑娘也長大了,昨天兩人又在路口碰見,那女孩居然主動和喬木打招呼,告訴他馬上全家就要搬走了。我們喬木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口,結果情急之下,他倒好,幹脆一扭頭就跑走了。”
程衍說着竟還生氣起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喬木頓時羞的滿臉通紅。程衍又說:“他和我有些淵源,便來找到我,連比劃帶寫說了大半夜,我才明白他隻想能讓自己說幾句話,去和那小姑娘道個别。喬木知道自己不能沒了分寸,隻需要一小時的說話能力就好。”
我聽完站起來,說:“說了這麼多,餓不餓,還是先吃些東西吧。”我站起來走進後廚,吩咐喜善說:“你取一些之前我熬制的枇杷貝母膏,再用油酥皮混上一些青梅醬,做一些無猜餅拿過來。”喜善沒好氣的說:“又要發慈悲心了是不是?”我趕緊做出可憐相:“喜善喜善,你看那孩子一派純真,我們到底是不忍心的。就當幫個好孩子,你說是不是。”喜善翻了個白眼,故意隻在那裡給燒鵝刷一層脆皮汁,卻不理我。
我想了想,裝作失望的說:“夢廚譜裡是這麼說無猜餅的:無猜之情,一生至寶。什麼意思呢,就是說,年少時分沒有沾染任何欲望的感情,最是可貴,就好像這青梅子做的醬,初嘗有點青澀酸牙,但再吃幾口,就覺得滿嘴餘香,久久回味。喜善,據說夢廚派其實是孟婆所創,她不忍人間至情被全部遺忘,這才寫下夢廚譜,希望弟子們可以代替她守護這不沾紅塵的至美之情。我們要是不幫,還有誰肯幫呢?”喜善不理我,隻是默默的放下燒鵝,自顧和面做餅去了。我笑起來:“好喜善,我就知道你總是面冷心熱。”
我回到店前,故意不提程衍說的事,隻讓他們喝茶吃點心:“這是我們店做的雞油燒賣,用烤雞滴下來的油脂混合火腿肉丁做的,香的很,喬弟弟你吃吃看。”男孩隻愁眉不展的夾起一隻燒賣,居然一副食不知味的樣子。我瞪了程衍一眼,歎一口氣說:“你真是會給我找麻煩。好了,我就不賣關子了,等下你吃了無猜餅,24小時之内都可以正常說話,去和那小姑娘說一聲珍重吧。”喜善端着烤好的無猜餅來了,我拿出一隻遞給他:“那時候青梅子熟了,小女孩夠不着,對門的小男孩就舉着竹竿子來打,再以竹竿為馬,兩人嬉戲作樂,這種情意,比那些山盟海誓的情情愛愛更動人。我不是為了幫你,隻是覺得不能負了這片純真。”
他二人謝了我後離去了,我坐在店門口,泡一杯青梅茶,慢慢的喝着,想起一個也曾和我打青梅騎竹馬的人,和他,真的是好久不見,天人永隔了
晚上臨睡前,忽然聽見窗戶響,我打開一看,卻飛進來一架小小的紙飛機,隻圍着我繞了一圈,又像是對我拜了三拜,才又從窗口離去了。我再去關窗,隻看見星辰依舊,不知思念的那個人,是否已經化成天空中繁星的一顆。我低聲說道:“如再能見你一面,我也願不顧一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