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下午開始,西南角的天空就黑的令人害怕,仿佛雲層正在不停的下壓,喜善盯着看了好一會兒,問我道:“這黑雲怕不是尋常雲朵吧?”我探出頭仔細看了看,隻覺得那團雲詭谲壓抑,竟好像是有什麼能量巨大的東西正在操作。我歎口氣,也不太想去管這閑事,說不定是哪個城裡的高人正在做些什麼秘事,還是不去插手為好。喜善忽然問我:“你們夢廚派這麼多年,難道就隻剩你一個了?”我竟被喜善問住,奇怪,這麼些日子了,我好像是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不容我多想,那風就已經刮了起來,我趕緊吩咐:“晚市早點收了吧,客人也不多,你去拾掇一點臘肉,用臘八豆和青蒜葉炒了,再炸一點花生米,最重要的是幫我把最後的那壺桂花酒溫好拿來。”我話音剛落,隻看見一個身影閃進了店裡,隻見那人穿着一件極為精緻的襯衫,看似油頭粉面卻氣質不凡。他自顧自拿起一片桌上的棗糕丢進嘴裡,嬉笑着坐下:“老闆娘,我來的早不如來的巧,看來今天有口福了,這最後一壺的桂花酒,我定要讨一杯來喝喝了。”
我朗聲笑道:“原來是金若風,許久不來照顧生意,怎麼一來就要我請客呢。”金若風也不辯解,隻是笑着說:“一心居今天沒客人,倒比平時顯得有些悶熱了,我開個窗透透氣,再來和老闆娘一起喝酒。”他兀自的走去窗邊,似真的顯得悶熱不堪,剛打開窗戶,就聽見金若風一陣驚叫:“這裡躺着一個人,好像是,是受傷了!”
我也是一驚,忙喊了喜善來一起看,果真是躺着一個渾身皿污的男人,他匍匐在地上,嘴裡隻喃喃的哼着一句話:“别吃我,别吃我。”我趕緊讓喜善和金若風一起把這男人攙扶進來,又倒了一碗熱茶來給他一氣灌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見到我們,他隻慌亂的喊着:“有怪物!會吃人!”喜善見他似乎是受了很大的驚吓,幹脆一把扛起他來帶去樓上的小客房,安排這人收拾清洗,先睡上覺安定一下。
金若風倒是一臉鎮定,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老闆娘,你可信這世間有會吃人的怪物?”我遞給他一杯酒,仔細想了想才回答道:“吃人的不一定是怪物。更多的時候,吃人的往往就是人自己。”金若風哈哈大笑起來,舉杯對我敬了一敬,仰脖一口氣喝幹了,才長歎一聲道:“好酒,隻可惜酒已經冷了。”他忽然溫柔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他認識已久的故交,似乎要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
這時候喜善卻慌張的沖下樓來,大聲喊到:“老闆娘,這個人,一直在胡說什麼,他的女朋友被怪物吞掉了!”我也吃了一驚,難道這城裡真的來了什麼我不知道妖物?金若風倒是不慌不忙:“我們上去看看吧,說不定隻是這位朋友驚吓過度說的胡話。”我點點頭和他一起上樓,心中十分好奇,好奇的并不是這陌生人口中的怪物,而是這位金若風的來曆,他必然不是尋常人,但既然他不願意透露自己的來曆,我也不好去過多打探。
那人被喜善擦幹淨了皿污,露出本來的面容,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模樣還有幾分俊朗,隻是眉眼之間透着幾分猥瑣,讓人看了不舒服。我讓喜善給他又端來一碗黃芪豬心湯,黃芪順氣,豬心安神,喝完湯他也顯然平靜了一些,似乎是能說一說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他的聲音還在發抖:“我和我女朋友聽說城外九龍山上忽然塌陷了一個大口子,一眼根本望不到頭,裡面還總有奇怪的聲音。聽山下的住家說是隻要拿大量食物丢進去,然後說一個願望,第二天就能實現,據說靈驗的不得了。我和我女朋友就背了一口袋吃食上山,想去許個願望,誰知道剛上山,天色就變了,飛沙走石,天昏地暗,我們咬牙還是摸到了那個口子旁邊,裡面陰風倒灌惡臭撲鼻,我們忍着惡心把食物丢進去,剛許了心願,就看見裡面爬出來一隻大口怪物,一口叼了我的女朋友進肚,我也吓得昏死過去了。等我醒來,那怪物已經不知所蹤,我連滾帶爬的下了山,弄得渾身是傷,掙着最後一口氣想起大家都說要是有了不能解決的事情,就來一心居找店裡的老闆娘,哪知道剛到店外就又體力不支昏了過去。”他一口氣說完,雖然依舊在簌簌發抖,但邏輯卻異常的清晰,我不禁心中有了狐疑。我沉思了片刻,笑着又問到:“先生,我再問一句,你和你女朋友許的願望是什麼呢?”
那男人的眼睛忽然射出狠毒的光芒,雖然隻是一轉而逝,卻依舊被我看到了。他咬着牙說:“我的女朋友其實是一個有夫之婦,她的丈夫已經卧病三年,我們這次是去許願,希望他早日超脫,早登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