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責怪
瞧着他眸色認真,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夏子衿目光閃爍了一下,望向他身後站着的黃塵煙,又迅速拉回視線,手指撚着袖邊,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沈公子帶路吧。”
原以為皇家藏污納垢,後宮污穢不堪,沒想到民間商家大戶也沒什麼區别,到底是錢權二字惹的禍患。隻是倘若這些是導火索,人心就是根本緣由。她前世慘死,活了大半輩子,隻是旁人眼裡的一場笑話,這一世,她一定要守護好自己,守護好她身邊的人。
沈栎止住腳步,二人已經停在一個四角正方的亭子裡,前邊是一方半圓弧的池子,兩邊種着綠植,池子裡邊兩條大錦鯉不斷遊動着,周身通紅,隻肚皮和魚鳍一塊白,額頭上點着一點,瞧着十分美觀。
這就是觀賞魚了,向來是富商世家子弟追捧的物件,饒是夏子衿,也不得不感慨一聲,這沈家第一富商的名聲的确不是虛假的。說起來,這兩條錦鯉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随意的放在池子裡,且這院子還僅僅是沈栎這個不受寵的兒子的,這般想起來,隻怕沈栎那些個庶弟的院子都是流光溢彩,要閃瞎人的眼睛了。
夏子衿自顧自的想着,禁不住有些眼熱,望着沈栎的目光頓時熱絡起來。她想要培養自己的勢力,銀錢這方面是絕對不能少的。
“沈公子,你若是有事就請直說,若是能幫到你的,直說便是,正好本公主還要替子衿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夏子衿落到被沈父關押的地步,若非沈栎大着膽子私自放她出去,恐怕她此刻已經被沈父占了便宜。
雖說黃塵煙有一定的身手,但雙拳難敵四手,像沈家家主一般的男子,若是說正兒八經的事情是半點兒也不會,可論起這些個損陰德的事情,怕是誰也比不過他。
光是瞧他明知道黃塵煙的身份,為了滿足自個兒的私欲,還裝着不知道,甚至一意孤行,不顧後果的将黃塵煙關進地牢,就足以看出他色欲熏心的程度。
一想到這兒,夏子衿就禁不住咬牙。沈栎見喊她幾聲都沒有反應,不由自主的攤開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榮遇帶着馨兒趕過來時就看到這一幕,誤以為他要對夏子衿動手動腳,面色霎時變了,立刻沖出去,将夏子衿護在身後,飛起一腳将沈栎踹出去,虎視眈眈的盯着摔到在地上的身影。
夏子衿正思考自己的事情,就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下意識的看向被榮遇喘的重心不穩一屁股摔到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沈栎,眉頭微不可察的擰了一下。
沈栎被踹的莫名其妙,滿頭霧水,還沒等他哀嚎出聲,就察覺到某人徹骨冰寒的目光,下意識的一抖,慌忙拍着屁股上的塵土站起來,望向将他踹翻在地的榮遇,“榮世子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沈公子心裡頭不清楚?”榮遇冷笑,好不容易他可以和夏子衿獨處,結果卻要幫着這胖子解決他家後宅裡那些個污穢,想想他都忍不住一頭的怒火。
現在沈栎還敢打夏子衿的主意,實在是氣人。他是沒法子同夏盛卿對比,但還不至于連一個商戶都不敢得罪。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和夏子衿獨處的機會,怎麼能被人破壞。
要是能趁機将夏子衿的心掰到自己身上……榮遇眼底掠過一絲興奮來,單數一想到她和夏盛卿之間的情誼,那點兒心思頓時熄了火,有些垂頭喪氣起來。
沈栎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但看到他如同母雞護着自己的小雞仔一樣護着夏子衿,當即明白過來。夏子衿姿勢知曉沈栎心裡頭隻有黃塵煙,不會對她起心思,拍了拍榮遇的肩膀,叫他讓到一邊。
榮遇滿臉委屈,接觸到夏子衿似笑非笑的目光後,還是乖乖站到一邊。
他們在柳州耗時間,無外乎是因為京城裡的風波已經平定,夏天勤自然是毀的腸子都青了,雖然說弑殺父君是大逆不道的行為,但是他實在是等的太久,不比夏啟軒,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等明聖帝殡天。
私底下,夏天勤是希望明聖帝就此丢了性命的,偏偏夏子衿竟然找了藥送回來,實在是氣人。
又想到當初勸說他按兵不動的是月靜安,他在氣急敗壞之下就起身進宮,前去找月靜安算賬。
月靜安剛剛從明聖帝休養的殿中回來,兩頰通紅,好似承了聖寵的樣子,實際上,明聖帝剛剛蘇醒,根本沒有那個力氣,隻是拉着她的手說了會子話。但她一路面帶春色的回宮,這後宮裡的妃嫔立時就收到風聲,個個都以為她是被明聖帝拉去寵幸了。
她剛剛回來坐了沒一會子,就聽着婢女通報說是夏天勤求見。她猶豫片刻,将茶盞擱在桌面上,單手支着額頭,斜着身子,靠在小案幾上,開口叫宮婢請他進來。
夏天勤憋了一肚子的火氣,踏步進來,就見她正靠在美人榻上,旁邊兩個丫鬟跪着給她捏肩捶腿,頓時火冒三丈,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蓮妃娘娘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竟還這樣悠閑。”
嬷嬷在一旁站着,聽着他語氣裡明顯的責怪,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眯,有些不悅。月靜安這才睜開半閉着的眼睛,揮手叫宮女退到一邊,坐起來,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盯着夏天勤,直看的他自己心虛,面色發白,才嗤笑一聲,“太子殿下認為現在是什麼時候?”
夏天勤原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麼話,卻隻是将他之前說的話反問回來,嘴巴一張就要回答,卻是驟然啞聲,面色尴尬。說起來,他此次什麼手腳也沒有做,明聖帝的确是不會對他做什麼的,他倒是不用着急。
隻是,眼見着夏子衿和夏盛卿不斷在明聖帝面前露臉,堂堂太子,在明聖帝心中,還比不過一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公主,這點,實在是叫他想不明白,心頭,更是不服氣。
“蓮妃娘娘,難道我們就這麼看着夏啟軒的勢力壯大?”身為太子,他自然不會主動道歉,當即換了個話題。
說話間,夏天勤禁不住咬牙切齒,暗自埋怨蓮妃沒用。若是她能完全取信于明聖帝,此次他又怎麼會這樣被動。隻是這話他也隻能在心底想想,不能明說的,若是說出來,他和月靜安的合作也就到頭了。
可惜他掩飾的再好,話語裡那股子責怪的意味還是透了出來,站在月靜安身旁垂首斂眉,望着自己腳背的嬷嬷瞬間擡起頭,搭在一起的手掌下意識的掐緊,望着他的目光就難看下來。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夏天勤皺着眉頭擡起頭來,就看到月靜安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不由狐疑。月靜安喝了口清茶,“那依太子看,本宮該如何?”
當初是夏天勤自己求上來的,若非他當初尋了柳念廈那麼個沒用的東西,連個女人都搞不定,現如今,她又怎麼會落到這麼被動的地步。還因為這事鬧的她與夏盛卿母子生分。
月靜安咬了咬牙,心口猶如塞了棉花似的,堵的慌。夏天勤一時語塞,竟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半晌,才舔着臉開口,“娘娘該趁着這個機會去服侍父皇,也好叫父皇惦記。”
見他當真連這樣的話都好意思說出口,月靜安倒是忍不住高看他一眼,面上卻是冷冷清清的,一下子将手中的杯子掼到桌面上,發出一聲脆響,“混賬東西,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夏天勤開口解釋,她就揮了揮手,“太子殿下莫要忘了,當初可是你自個兒找上門來的,本宮可從未強迫你,你若是不願意與本公合作,隻管離去便是了。行了,本宮累了,還請太子殿下回吧。”
夏天勤被她發了一通脾氣,聽着她一連串的話語直接送客,頓時傻眼,有意要再說,月靜安已經站起身,扶着嬷嬷的手掌,挑開簾子進了内室。夏天勤嘴巴張了張,知曉是自己剛剛說錯了,也沒敢再追上去。
這熱臉貼冷屁股的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的,因而夏天勤在心底衡量一番後就決定先回去,等月靜安的氣差不多消了,再進宮找她商量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當下,夏天勤就拱手,“那兒臣先行告退。”
月靜安聽着沒有動靜了,才扭頭看向嬷嬷,好看的眉頭跟着擰起來,“嬷嬷,你可知錯?”
嬷嬷愕然,擡起頭來,随後連忙跪下,“老奴知錯。隻是太子殿下如此口無遮攔,老奴實在是氣憤。”
在嬷嬷心裡,月靜安是她唯一的主子,夏天勤自己沒本事,還要怪到她主子身上,她實在是為自家主子叫屈。月靜安就是曉得這一點,所以才隻是言語上說上兩句,“好了,嬷嬷你起來吧,本宮知道你的心思,隻是日後切不可這般了,夏天勤,本宮留着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