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真真假假
見月靜安雖是模樣柔弱,言辭卻很是激烈,不定聲色的将自己從此事中摘的一幹二淨。太後縮在袖子裡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掐緊一些,心頭冷笑連連。可惜她現在沒有證據,若不然,定然将月靜安拿下。
太後緩了好一會兒,才笑起來,“原是如此,哀家隻是來問一問,你如今也是太妃了,這樣的話傳出去,隻會叫人看輕了皇家,你這些日子就不要出宮了,且在殿内待着,修身養性,莫要再惹出事端來。”
站在月靜安身後的宮婢見太後這副倚老賣老的樣子,袖中手指捏了一下,剛準備開口辯駁,就對上月靜安警告的眼神,立時低頭,收斂起剛剛憤憤不平的神情。
明聖帝已死,這太後不過是隻沒牙的老虎,眼看着就要歸西,也沒有多少日子了,她沒必要與這老婦人計較。月靜安微微颔首,“妾身遵旨。”
待在宮殿中也無不妥,至于那些個流言,據坤沙的回禀,是丞相派人散出,這般想來,是夏天勤出手了。可惜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想要翻盤,僅憑着胡言亂語可不行。
除非……月靜安眸光閃爍,呼吸略微急促,眼見太後離開,她豁然起身,提筆寫下幾行字,交到婢女手裡,“你速去驸馬府,将此信交于盛卿。”
婢女見她神情間隐隐帶了一絲焦急,就知道定然不是小事,點了點頭,推門出去。月靜安複坐回椅子上,眉頭緊皺,面色陰沉,原以為此事有大太監作保,已經是天衣無縫,偏偏疏忽了禦林軍。
而不出她所料,就在她送信出去的時刻,禦林軍副統領正在守夜,一道利箭就對着他的臉頰呼嘯而來,他條件反射的拔劍砍下,就見劍身上綁着一張字條,他四下看了眼,都不見周圍有人,又見着箭頭已經被磨平,傷不了人,面色陡然凝重下來。
猶豫片刻,他還是低頭撿起地上的長劍,拆開來,望着裡邊的字迹,神情大變。
他幾乎是想都不想就對着宮門外走去,守在宮門口的侍衛看着他行色匆匆的出去,并沒有多想。
丞相早已經帶了暗衛在約定的地方候着他,與之一起的,還有禦林軍副統領妻兒身上的頭飾。禦林軍副統領剛剛踏進門,就望見放在桌子上的飾品,瞳孔劇烈的收縮。
看着坐在桌子前,身着黑色鬥篷,見他來,才摘下兜帽的丞相,他握劍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極力控制自己心頭的怒火發問,“丞相大人,不知小人的妻兒在哪?”
“别着急。本相既然請了他們,隻要你好好為本相辦事,本相自然不會虧待他們。”屋子裡隻點着一盞燭燈,昏暗的隻能看清楚人的側臉,丞相此刻壓低着聲音,聽上去,竟是覺得陰測測的。
話語中的威脅之意,讓的禦林軍副統領禁不住咬牙,恨不得沖上前結果了他。但他的妻兒都在丞相手中,再加上丞相四周的護衛,他就算想要挾持丞相來換自己的妻兒,成功率都是極低,一旦失敗,他的妻兒必死無疑。
思及此,禦林軍副統領身子顫了兩下,頹然的松開緊握的手掌,“丞相希望小人怎麼做?”
丞相見他屈服,面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來,沖身旁伺候的婢女使了個眼色,那婢女立時走到禦林軍副統領身邊,在他鐵青的面色中靠近他,伏在他耳邊低聲叮咛。
聲音柔媚入骨,竟是讓的禦林軍副統領眼中出現了一絲迷離。但是很快他就清醒過來,眼底露出驚駭,看着那婢女扭着腰肢離開,徹底放棄了反抗的想法。
隻因剛剛那婢女若是想要取他的性命,實在是易如反掌。眼見着丞相如此小心謹慎,他就知曉,此事容不得他不同意。禦林軍副統領嘴巴裡泛起苦澀的滋味,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是一片清明。
“丞相大人吩咐之事,小人會盡力完成,還請丞相遵守承諾,事成之後,放了小人的妻兒。”禦林軍副統領目光如炬的望着丞相,等着他的回答。
丞相原就是要利用他布下一張網,好救夏天勤出來才綁架了他的家人,此刻他答應,心頭狂喜,自是不會拒絕,“本相自然會遵守承諾,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禦林軍副統領拜了一拜,抓起桌子上的頭飾,塞進懷裡,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看着他的背影,丞相低低的笑起來。
與此同時,夏盛卿同樣收到月靜安的傳信,連夜去見了禦林軍統領,來回試探間,喂曾發現異樣,才放心回府,後與夏子衿說起此事,夏子衿瞧他一眼,輕笑出聲,“這禦林軍統領以往向來是效忠夏天勤的,現在夏天勤倒台,他半點兒反應都沒有,反倒幫着我們做事,盛卿,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他背後之人根本就不是夏天勤嗎?”
夏盛卿眸光一閃,想到某個同意對皇位十分垂涎卻打着太子黨名義辦事的人,不由翹起唇角,冷笑一聲,“還真是隻,披着羊皮的狼,藏的這樣深,難怪夏天勤發現不了。”
就連他,在林潤玉對小郡主出手前,都不曾知曉他的心思。而林王這些年一直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這等迷惑手段,難怪明聖帝雖然忌憚,卻無法鏟除他。
“盛卿,你覺得單憑夏啟軒能對付林王嗎?”夏子衿歪着腦袋看向他。夏啟軒身為皇長孫,若是夏天勤謀害明聖帝的罪名落實,他的确是最合适的繼承人。但偏偏他此前被打擊,朝中勢力薄弱,若想與林王相争,無異于以卵擊石。
前世的經曆讓的夏子衿徹底認識到林王府的可怕,若是林潤玉現在是匹心機深沉的狼,那林王就是深不可測,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氣的謀反心思,這些天,她暗中派出無數眼線,都沒法查探到林王的基業到底多少。
查不到的,才叫人忌憚。若是林王好對付,他就不會在朝中待了這麼久,還沒有被明聖帝抓到把柄了。
夏子衿舔了舔唇瓣,神情間有些許愁緒。夏盛卿伸手磨平她眉間的褶皺,将她攬入懷中,“子衿,你所說,我明白,既然如此,就讓他們先鬥着吧,我們,且看着。”
“那解藥已經有些忙眉目了。”夏盛卿頓了頓,繼續道,“隻是這一枚解藥太少,或許還要委屈你再忍上一兩次。”
“無礙,這麼多年,都忍了下來,不在乎一時。”夏子衿不以為然的搖頭,瞳孔裡乍然迸現的寒意卻是凍的人渾身一顫。
第二日,朝堂上有關月靜安毒害明聖帝的話語愈演愈烈,丞相帶領百官跪在宮門口求見,要求月靜安出來說清楚此事。婢女慌慌張張的跑進宮殿,講此事告知月靜安。
月靜安抓過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親自點上安神香,竟是不理會丫鬟,直接坐在軟榻上,側卧着身子,單膝撐着額頭,閉眸假寐,“慌成這樣做什麼?不過是些沒有根據的胡言亂語,哀家就是不出去,他們還能闖進來不成?”
婢女咬了咬牙,再度吐出個駭然的消息來,“娘娘,這次一起來的還要禦林軍中數人,就連禦林軍副統領都是來臨。”
“什麼?”月靜安豁然睜開眼,目光銳利的看向她,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直撲婢女的面門。
婢女在她的目光下低下頭,額頭慢慢淌出汗水來,将外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吐出來,“那禦林軍副統領說大太監是收了娘娘的賄賂才會幫着娘娘謀害明聖帝,誣陷太子,而他們之前未說出真相,是因為被娘娘下了毒,為求保命,不敢說出實情,且還未此事被娘娘軟禁鞭打。”
“滿口胡言!”月靜安氣的兇口不住起伏,明聖帝的确是她親手送上西天的不錯,但若不是夏天勤先有謀害之心,她如何會順水推舟,将此事嫁禍到夏天勤身上。
而什麼軟禁威脅禦林軍副統領更是無稽之談,她與他們都不曾接觸,哪裡來的脅迫。月靜安滿面怒容,腦子飛速轉動,豁然擡首,“你随哀家一同前去看看,哀家倒是要看看他們還能說出些什麼。”
在月靜安心頭怒火燃燒的同時,還有一個人,同樣在聽了這些話後,面色慘白,此人就是大太監。明聖帝是怎麼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此事被捅出來,他必然逃不了一死。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打定主意,一口咬死是夏天勤謀害明聖帝,決不能改口,至于丞相那邊,隻找了禦林軍副統領,而不見禦林軍統領,可見禦林軍統領并不曾改口。
如此,并非沒有轉圜的餘地。大太監心念急轉,立刻收起臉上的恐懼,擡起手掌給自己兩巴掌,讓的慘白的臉龐重新露出紅暈來。他深吸一口氣,一掃佛塵,就往宮門口走去。
這事鬧的沸沸揚揚,自然瞞不過夏子衿,她在接到消息後,就迅速趕往宮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