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終于動手了
透過月色,夏子衿将夏晟卿後頸裸露出來的大片肌膚看得分明,隻見一片光潔的健康膚色上,赫然有一個不屬于他本身的印記。
那是一隻鵬鳥的刺青,羽尖描繪細膩,姿态從容蓬展。
夏子衿方才還有些情迷火熱的心一下就涼了下來,将夏晟卿從自己的頸窩裡扯了出來,并将他的衣襟又往下拉扯了幾分,使自己能夠将那一枚刺青看得更加分明一些。
“子矜,你怎麼了?”
夏晟卿的雙眼尚含着濃情,語氣亦是低磁,忽然被夏子衿從懷中推挪出來似有些不滿,又作勢要湊上去。
而夏子衿仔仔細細地将夏晟卿後頸下方的那枚刺青瞧了個清楚,越看越是深皺起眉頭。
那一日,暗影後頸下方的刺青,也是一隻鵬鳥。隻是與暗影後頸的青色鵬鳥相比,夏晟卿後頸下方這一隻呈現淡淡的金色,且隻有一個指節大小,若不是今夜與夏晟卿親昵至此不小心拉扯了他的衣衫,恐怕夏子衿實難發覺。
暗影從那一日之後在沒有出現過,可是她一直覺得他在跟着列隊,就如同他那一日忽然出現在呼爾赫面前救下自己一命一般,如若夏晟卿出現什麼危險,将他稱作主子的暗影定是會第一時間出現。
這一枚鵬鳥刺青究竟代表着什麼?夏晟卿與暗影又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締結?
夏子衿隻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深深的困洞之中,她想要撥開迷霧尋得真相,卻又想要等到有一日夏晟卿親口告訴她。
“晟卿,你真的是孤兒麼?”
她忽然輕輕地問,語氣裡帶着幾分猶豫,她不想去懷疑夏晟卿,至少在與他經曆了這麼多的種種後,她沒有辦法再去質疑他的心。
夏晟卿的臉上還有幾分未退的紅熱,望着眼前秋水剪瞳的佳人,心底一塊柔軟的地方似是揪了一下。
他斂下眼簾,伸手替夏子衿溫柔仔細地系好被他扯亂的衣衫,像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麼,捧着夏子衿的臉頰在她的額上落了一個吻,便輕輕将她帶入懷中。
“子矜......我不想騙你。”他歎了一口氣,“我......有秘密,可是現在我還不能告訴呢,不是為别的,隻是還不到時候。”
耳畔的呼吸讓夏子衿歎息,她就知道他不會輕易開口,隻是比起欺騙,這已經是最好的答複了。
罷了,她有的是時間,他總會開口的。
隻是,若是真相背後藏着什麼令她不能接受的東西,她該如何?
馬車之上,兩人相擁着,心中卻懷揣着不同的愁緒。而隊列還在穩步前行着,在漆黑的月色下,士兵們手舉着火把,長龍似的隊伍猶如一片星點璀璨的火海,攀繞在山巒之間。
乾清宮的内殿裡,八盞海明珠拖絲燈蠟燭燃點着,照得亮如白晝。
明聖帝坐在高台上,一面撫須一面把酒暢飲,欣賞着下方身穿裹絲缥缈紗衣的舞姬們婀娜多嬌的姿态,眉眼間是說不出的歡喜。
倒不是因為舞歡喜,而是因為今日早朝時分接到了邊疆傳來的奏報,說是太子帶領着大萊精兵已經将匈奴軍盡數剿殺,殲滅了敵軍将領,且俘虜了五名高層副将。
不但如此,此番戰役還從匈奴人手中解救出了“死了”十餘年的精武将軍,一代名将重現人前,全軍上下的氣勢尤為高漲。
明聖帝當即就大笑出聲,命人安排着重新修繕精武将軍府邸,隻等着精武将軍歸來之日能夠重新入住。
今夜他更是破天荒地招了舞姬來乾清宮,可見心情的确是極佳,面色也尤為紅潤。
相比于明聖帝的喜悅,坐在一旁陪侍她的水嫣然心情就不那麼好了。
夏天勤榮勝歸朝,無疑是對夏斌的一大威脅,雖說現在大軍還在路途上,并沒有那麼快趕回上京城,可是夏斌還是耐不住性子了,一再要求水嫣然今夜就動手。
她此時咬着嘴唇,藏在袖中的指尖握着裝有夏斌給她的的毒藥的瓶子,掌心緊張得有些汗濕。
“愛妃,你愣在那裡做什麼?”
她正低着頭深思如何不動聲色給明聖帝下毒,卻聽到一聲帶着酒氣的聲音傳進耳朵裡,明聖帝似乎飲了太多,有些不清醒。
“朕喚了你兩回,讓你為朕斟酒,你為何不動?”明聖帝兩坨微紅,打了一個酒嗝,“難道你不替朕開心?”
水嫣然強擠出一絲笑,随後就将裝着毒藥的瓶子往裡面塞了幾寸,挪動着身軀到他面前,素手輕執起酒壺,一面斟酒一面笑着否認道:“皇上說的哪裡話,咱們大萊大勝匈奴,又把精武将軍給救了回來,您龍心大悅之餘咱們這些後妃自然也是巴巴地為皇上歡喜為大萊歡喜的呢。”
說罷,她又轉歎了歎,似是試探性地開口:“也就是太子殿下這般能幹了,帶着皇上撥給他的兵把仗打得這樣好,回京之後皇上定時少不了對太子殿下的賞賜的。經過此番大戰,太子殿下在大萊衆軍士之中的名聲定然會漲起,于他日太子殿下繼承大統也是極為有利的,皇上您盡可放心了呢!”
明聖帝原本笑眯眯着托着酒杯要人口,聽見水嫣然這番話後臉色有些微變,卻也沒有停頓太久,隻是一瞬又繼續同之前一樣執酒入喉。
“哎,太子殿下果然是一國的繼位儲君,能力非同凡響呢,相比之下斌兒可就遜色多了。倘若斌兒能夠有太子殿下一半的能耐,那麼也能夠為皇上您分憂了呢。”
“分憂......呵,或許是吧。”明聖帝淡淡地回應一句,捏着酒杯的手卻不自覺握緊了些。
他雖然面上還挂着同方才一樣的表情,但眉眼之中那股子發自内心的歡喜卻在水嫣然的這一番話之後消散了大半。
原本在邊疆傳回捷報的時候,他隻是歡喜此番逼退匈奴軍,又救回精武将軍,并沒有将心思留意在夏天勤獲攬軍心這上頭。
此時經水嫣然的一番有意提醒,他恍然覺得,此事的憂慮大于喜悅。
隻見明聖帝的一雙眸子也開始帶起了算計的顔色,倘若夏天勤此番當真獲攬了軍心,那麼日後難保他不會野心勃勃地仗着這些來拉攏勢力,從而争他的權奪他的位......
此為大忌,也為大不幸。
水嫣然見自己方才的一番話起了作用,心中暗暗松開一口氣,看來,眼下是行動的最好時機了。
隻見水嫣然快速地将藏在袖子裡的瓶子拔開塞蓋,又用小指指尖伸進狹窄的瓶口之中,沾了毒藥粉末,再小心翼翼地把塞蓋塞回去,整個動作一氣呵斥。
“皇上,臣妾再敬您一杯!”
水嫣然莞爾,手執起酒壺為明聖帝添酒,一雙帶着算計的眼眸望看向明聖帝,似在遞送秋波,但她的小指指尖卻在酒液傾倒下來的時候往前偷偷一伸,在明聖帝未曾注意到的瞬間,酒液沖下了她小指指尖上沾染的粉末,瞬時間混在一處,滾落在杯盞之中。
“嗯。”明聖帝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順手便接過了水嫣然向他遞過來的酒杯,心中還在思慮着如何削弱夏天勤,完全沒有注意到水嫣然那谄笑後頭的緊張與期待。
冰涼的酒液順着明聖帝的喉嚨緩緩吸入,穿過咽喉流入腹中。
水嫣然的心中一陣狂喜,一雙手緊緊掐在袖子裡,隻等着明聖帝将整杯酒喝下去。
隻見這個時候明聖帝忽然眉頭緊皺,口中含着還未吞咽下的酒液噗地一聲便噴了出來。随着酒液一同從明聖帝口中噴濺出的,還有源之不斷的鮮皿!
明聖帝似是難以置信一般,喉嚨之中發出咕咕的聲響,霍然瞪大的了眼睛。
“酒裡......酒裡......”他的話語支離破碎,甚至是拼湊不出完整的一句話,懷着難以置信的神色轉看向水嫣然。
水嫣然則是輕咬着下唇,心中暗自懊惱為何明聖帝沒有将剩下的酒一同喝下去。
“皇上......您别怪臣妾心狠,您坐在這個位置上太久了,是時候歇一歇了。”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似乎帶了些許無奈,但很快就會被她本身的貪婪與欲望所取代。
“你......你這個賤人......”明聖帝的身子開始坐不穩了,捂着兇口便向後仰倒下去,口中不停的往外冒吐着黑濃的皿,“為什麼害朕......朕......朕要殺了你!”
他千算萬算,竟然沒有算到自己會栽在水嫣然的手上,他是皇帝啊,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她怎麼敢?!
聽到明聖帝這樣的怨罵聲,水嫣然噗嗤地笑了一聲,搖頭道:“皇上,臣妾好歹伺候了您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在您的眼裡,臣妾便是一個賤人麼?”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在這一刻,她絲毫不後悔自己幫夏斌下毒,至少她為了完成大夢,至少事成之後她可與與自己心愛的男人共看江山。
至于眼前的這個人,自己的半生青春都耗在他的後宮裡,她怎麼能夠不怨恨?
地下的舞姬早就因為明聖帝的到底而尖叫逃竄,明聖帝身邊的侍衛也被夏斌偷偷給換了,眼下明聖帝仰躺着,腹中絞痛,連出氣進氣都覺得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