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投誠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認下毒害明聖帝的罪名。這是赤裸裸的誣陷,想到此事被确認後,他的下場,夏天勤就禁不住倒退一步,猶如置身于寒冰中,渾身不住的哆嗦。
獄卒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嗤笑一聲,就轉過頭,不再看他。
外頭突然傳來動靜,一身穿黑色鬥篷,将整個頭臉都蒙住的人從外邊走來,獄卒立刻橫劍攔在兇前,來人微微皺眉,從袖子裡摸出一片金葉子。
獄卒眼睛頓時直了,順勢接過,四下看了眼,“大人還輕快快些,若是被旁人發現……”
“本相知曉,你先出去吧,本相有些事情要單獨詢問太子。”丞相來時為了掩人耳目,特意做出這副打扮,以免有人發現他來看夏天勤。畢竟謀害皇帝,這事關重大,雖說夏天勤是他的侄子,但是他如今倒台,他決計不可能為了救這個不争氣的侄子,将自己都給賠進去。
可倘若此事是一場陰謀,說不得還有轉圜的餘地。丞相擡腳走進去,看着獄卒出去,才走到夏天勤跟前站定。
夏天勤先前被獄卒說的那些話打擊,現在低着頭,一副喪失了魂魄的樣子,什麼話都吐不出來。直到丞相走到他跟前,他才有些恍惚的擡起頭,跟着就看到丞相的臉龐,他愣了一秒,一下子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蹭”的一下子站起來。
“舅舅,你快救救本太子,本太子不想待在這兒!”夏天勤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太子形象,伸手抓着丞相的袖子,神情驚恐。
剛剛一瞬間,他腦子裡蔓延過各種繼續待下去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但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是不得好死。夏天勤一心奔着皇位,怎麼甘心自己就這麼死去。
而丞相,就是他唯一可依靠的人。至于魏媛,他與魏媛原本就是利益合作的關系,這次的事情,他本身就覺得奇怪。他前去宮中,本就是隐秘的事情,偏偏那麼巧,月靜安就在外邊守着,實在是奇怪。
若說這其中沒有貓膩,打死他都不相信。丞相皺着眉,面色陰沉的望着他,“太子殿下現在知道此地不好,當初毒害皇上時,為何不與微臣商量一番。你現在叫微臣如何救你?刺殺皇上可是殺頭的死罪!”
丞相閉了閉眼,似是有心無力的樣子。夏天勤見他一副認定自己毒害皇帝的樣子,禁不住倒退一步,滿眼的駭然,“舅舅,難不成,連你也不相信本太子嗎?本太子如何會做那等豬狗不如的事情,這是陷害,是蓮妃那個賤人陷害本太子!”
他嘴上罵的義憤填膺,完全忘了,若非他失手,明聖帝就該是死在他的毒藥下。但他曾有過謀害皇帝的念頭是決計不能說出來的。夏天勤捏緊拳頭,看着丞相神情不斷變幻,似很是猶豫的樣子,一咬牙,道:“舅舅,難不成你甯可相信一個前朝的妃子,都不肯相信本太子嗎?是她,一定是她害了父皇,卻要栽贓到本太子頭上。”
蓮妃是前朝皇帝的妃子一事,明聖帝雖是給她改了身份接進宮,但是朝堂裡的老人都是知道的。夏天勤當初與月靜安合作,有心調查她的底細,自然是查出一些端倪。
不得不說,夏天勤雖然是為了脫罪胡言亂語,但卻是無意間說出事實。并且這句話還給了丞相一個提醒。若此事真的如同夏天勤所說,隻要在月靜安的身份上做文章,此事未必沒有轉機。
唯一麻煩的是大太監,他身為貼身伺候明聖帝的太監,說法竟是與月靜安一模一樣,都是咬定是夏天勤毒害明聖帝。倘若真的如同夏天勤所說,此事是月靜安誣陷他,那殺害明聖帝的人一定是她二人中的一人,此人大太監定是知曉的。
電光火石之間,丞相腦子裡就劃過各種念頭,深深的看了眼夏天勤,已然下定決心,“若此事真如太子所說,臣必定查出真相,還太子殿下一個清白。”
雪中送炭最是情深,這一點,丞相還是知道的。若是依照現在的形勢發展下去,說不得就是皇長孫登基,丞相府向來是綁在太子這條船上,夏啟軒登基後,就算暫時動不了丞相府,但日後,夏啟軒一定會尋找時機拔除丞相府。
這一點,丞相心裡頭十分清楚,因而他不得不搏。至于是誰殺害的明聖帝,他根本就不關心,隻是此事一定要栽到月靜安身上,如此才能将夏天勤摘出來。
打定主意後,丞相就起身告辭,回府準備去了。夏天勤看着他的背影,垂在袖子裡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緊,腦袋從剛剛被獄卒打擊後的混沌中恢複過來。
夏子衿并不曉得丞相會在這麼緊張的時刻去面見夏天勤,又或者,一連串的刺殺,以及事情變故,讓的她分身無暇。原本她還在思考那些毒蛇攻擊她的原因,但是當天下午,府裡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且一進門就向她表達了自身的歉意。
魏媛下山回府之後,就聽說了夏天勤落敗,謀害皇上被抓了個現行的事情,剛剛脫下來的外袍再次披上,就來了驸馬府。
夏子衿坐在桌子後邊,捧着個白玉雙耳茶盅,看着她推門進來,眼底不由帶了些玩味。魏媛對她的眼神毫不在意,微微側身,笑眯眯的道:“妾身見過皇太女。”
聽着她換了稱呼,夏子衿不由啞然失笑,“和碩公主今兒過來,是有什麼急事嗎?”
說話間,夏子衿一直盯着她。依着夏天勤現在的境遇,魏媛應當是十分慌張才是,可如今看着倒是鎮定的很,難不成她還有什麼後招?想到這兒,夏子衿微微坐直身子,緩緩眯起眼眸。
瞧着她防備的樣子,魏媛輕笑一聲,跟着就扼腕歎息起來,“妾身此來是向皇太女請求,允妾身與太子和離。”
“和離?”夏子衿差點兒笑出來,說不得夏天勤現在在牢裡邊,還想着這個自己辛辛苦苦娶回來的妻子能去往大魏搬救兵就他出去,沒想到人家反倒是一點兒都不打算管他,這就準備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公主可否給本宮一個理由?”夏子衿直勾勾的盯着她。
魏媛自是知道她話語中的意思,無外乎是放過她的原因。魏媛深吸一口氣,“太子他為了一己私欲蒙騙妾身,叫妾身與公主上山時,偷偷将這香料撒在公主四周,導緻公主被毒蛇咬傷,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還做出殺父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妾身委實不願與這等道貌岸然的小人做這夫妻。”
夏子衿見她不打自招,又聽說自己之所以會遇到這麼兇險的一幕,都是因為她,而她現在還有臉來自己跟前哭訴,兇口就騰起一團怒火來,不住的燒着。
就在她準備發火的時候,魏媛觀察到她的臉色,已然搶先一步解釋,“妾身原就覺得那香料不會是什麼驅蟲蟻的東西,心中疑惑,可到底不敢違背太子的命令,無奈之下,偷偷給九千歲傳了信,說了此事。幸而九千歲來的及時,若是……若是公主真出了什麼變故,妾身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見她明着是在請罪,話裡話外表達的意思,分明是在替自己開脫。夏子衿不由眯了眯眼睛,冷哼一聲,“和碩公主倒是将此事推得一幹二淨。”
此言一出,魏媛臉色就是一白。說到底,她算是救了夏子衿一命,因而她笃定夏子衿不會因為此事怪罪她,這才這樣明晃晃的說出來,可聽她這意思,竟是準備追究。
瞬間,魏媛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一顆心“咚咚咚”的沉入谷底。就在她面色陰晴不定,思考對策的時候,夏子衿已經重新笑起來,仿佛剛剛滿臉陰霾的不是她,“不過,此事本公主的确該好好謝謝你,和碩公主且坐吧。”
馨兒在聽到之前的事情是魏媛害的,立時狠狠瞪了魏媛一眼。至于她說的傳信給夏盛卿,馨兒雖是不善謀略之事,但跟在夏子衿身邊,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些。
不外乎是給自己留條後路罷了,卻是做着兩面三刀的事情,想到這兒,馨兒忍不住更加鄙視她。
魏媛這個時候來投誠,夏子衿自然不會拒絕,畢竟,她背後站着的可是大魏,若是鬧将起來,又是一番動蕩。
二人虛情假意的說了會子話後,魏媛就起身告辭。等出了驸馬府,一直守在她身邊的青芸就忍不住咬牙,“公主,她們那般羞辱您,您為何不直接回了大魏,到時候,就算是新帝登基,也不能将您如何。”
“青芸,這算不得什麼。”魏媛打斷她的話,“至于回大魏,本宮前來大萊和親,早已被大魏抛棄,這樣灰頭土臉的回去,本宮就算是能夠安然活着,隻怕這輩子都要被瞧不起,本宮不甘心!”
短短三個字就說明了她内心的怨恨,青芸隻能沉默,隻是眼底藏着一絲心疼。
魏媛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不覺歎了口氣,“青芸,你不用擔心,這日子很快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