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江貴妾小産
劉氏被白顯仁休棄之事本就是白娉婷心中的一個疙瘩,這會兒子被江貴妾拿到人前一番譏諷,更是氣上加氣,一雙美目瞪得渾圓,偏生又說不出話來反駁于她。
“瞧着我做什麼,你自已個兒投了個什麼出身,又怨得了誰。明明就是個做妾的命,偏偏要使手段去戕害她人,不是下賤惡毒又是什麼?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咱們怎麼知道白側妃娘娘是不是也有什麼非分之想。”
江貴妾的話字字帶着刀鋒利,一則指了白娉婷嫡女的身份不過是個假把式,妾升上去的平妻生的女兒,又算得了什麼真真正正的嫡女。
在座的林潤玉妾室大多是庶出,白娉婷嫁進林王府之時就常拿自己嫡女的身份說事,而後劉氏被休棄與被揭發毒殺丈夫嫡妻的事情爆出,白娉婷自然也就淪為了衆人笑柄,隻是見她在世子面前還頗為受寵,不敢再面前直言罷了。
而今日江貴妾的直言不諱,無疑是撕破了最後一層臉面,日後無論人前人後,都是不能好的了。
另外,江貴妾話中又有着另外一層意思。她道白娉婷會學了江氏的榜樣去,豈不是提醒衆人白娉婷也會做出如何惡毒之事戕害如今林潤玉的正室黃塵煙?
江貴妾瞧瞧擡眼瞧了瞧黃塵煙,發現後者隻是意味深長地看着二人,心中也不免忐忑,害怕黃塵煙以為自己是打着借刀殺人的算盤,不由得收斂了幾分。
“你……!你這個賤人!”白娉婷此刻理智全無,她隻聽得江貴妾的挖苦嘲諷,隻見得衆人的鄙夷與厭唾,又是羞憤又是氣惱,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而這一切都是因着江貴妾這張嘴!白娉婷咬牙切齒地瞪着江貴妾,突然就發作起來沖過去揪着江貴妾的頭發猛地扇了一個耳光。
屋子裡響起啪地清脆一聲,衆人連連驚呼,一個個捂着嘴吃驚不已,妾室們嘴上的明槍暗箭是日日都有的家常便飯,像白娉婷這般在當家主母面前還膽敢掌掴她人的,還是頭一遭。
江貴妾被冷不丁扇了一巴掌,也懵了一會兒,待反應過來,暴怒不已,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擡手回扇過去。一時之間二人便扭打在一起,口中的辱罵之聲不斷。
姬妾們一個個在旁邊看着,有的事不關己看戲,有的卻也上去分開二人,隻是白娉婷與江貴妾打得難解難分,實在是岔不開手去。
“都給本妃住手!”黃塵煙呵斥一聲,她本就是将軍府出聲,中氣十足,這一聲怒斥響亮屋内。
正在扭打的白娉婷與江貴妾二人被這一聲震住,皆是面紅耳赤地看着對方,誰也不願意先敗下風來,牢牢地抓着對方的頭發衣裳,咬着貝齒惡狠狠瞪着對方。
“松開!”黃塵煙從座位上起身,邁步至二人身前,手勁一個用力,便掰開了兩人互相揪着的雙手。
二人惺惺地放開,一頭的發髻皆是淩亂不堪,珠翠钗環叮咚掉了一地,衣裳也被拉扯得皺巴巴了去。
白娉婷扶着兇口喘氣,她面上有一道淺淺的皿痕,是江貴妾尖利的指甲所劃,眼下看來更為猙獰,憤怠不已的目光恨不得吃了江貴妾去。
“你二人也是世子爺院子裡數一數二的眼前人了,怎的,在母家沒有學好規矩不成?堂而皇之地大打出手,成何體統。”黃塵煙沉聲道。
江貴妾自覺委屈,明明是白娉婷動手在先,她不過是正當防衛着罷了,雖說後來也是急紅了眼,到底不是她挑事在先。
“世子爺娘娘,嫔妾冤枉啊,那白側妃像瘋了一般便沖上來欺辱于嫔妾,全然不顧嫔妾還懷着世子爺的皿脈,若是嫔妾不還手,豈不是要任由她拿捏了去!”她一面說着,一面委委屈屈右手護住小腹,這一不想起了自己還懷着身孕不要緊,一想起來,卻覺着小腹又隐隐作痛之感。
江貴妾這忽然之間的捂着小腹皺眉,讓衆人看在眼裡卻成了一副惺惺作态之相,隻是權衡之下,衆人還是更為厭惡白娉婷多一些,也沒有人出言諷刺。
白娉婷則是扶了扶頭上淩亂不堪的發髻,嗤笑道:“你又在那裡裝模作樣什麼?我可沒有動過你的肚子,甭想借題發揮!”
江貴妾眉頭越皺越緊,下腹的絞痛之感愈演愈烈,她額頭上開始冒出細細密密的汗來,身子也軟軟地向着一旁倒去。
站在江貴妾身旁的兩個姬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衆人皆是一頭霧水的模樣,隻覺着這江貴妾是過為矯情了,裝模作樣地還有些像那麼一回事。
“皿……!”尹綠籮站在江貴妾的對面,這廂卻見着她雙腿之間的地闆上淌下滴滴答答濃稠的猩紅色,因着是冬日的緣故,衆人都穿得厚實,以至于雙腿被襖裙子緊緊包裹,皿液順着腿部肌膚滑落在地闆之上,才被發覺。
尹綠籮的一聲驚叫,引得衆人一陣錯愕,繼而便向她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見江貴妾的下身淌出猩紅來,頓時見人群一陣騷亂,連帶着白娉婷也是傻了眼。
“來人!将江貴妾擡到内室的卧床上去!快!快傳太醫!”
黃塵煙安撫住衆人,又左右支配人去請太醫端熱水熱毛巾,一時之間屋子裡亂成一團,這個請安日,終究是不能安了。
江貴妾再次醒來之時,已是酉時末,冬日裡太陽落山得早,這會子天際已然黑透,屋子裡點着亮堂堂的燈展,晃晃地照進江貴妾的眼皮子裡。
“世子爺……”江貴妾擡眼便見到了林潤玉坐在床邊,劍眉冷蹙,她悠悠地一聲呼喚,便要起身來,這一動彈,下身卻又是一陣劇痛,疼的身子一縮倒了回去。
林潤玉扶好她,面色清冷着一言不發,隻是替她掖了掖被角。
江貴妾這下才看清,屋子裡除了林潤玉,還站着一幹人等。黃塵煙,白娉婷,尹綠籮,還有早晨請安時分的衆姬妾,幾乎在列。
林潤玉向着立在角落裡待命的太醫招了招手,太醫即刻便點頭上前,将脈枕墊在床邊,隔着帕子将江貴妾的手腕放置于上,細細地号脈起來。
片刻之後,太醫才收了東西,拱手禀報道:“啟禀世子,貴妾夫人的脈搏還略有微弱,小産後的婦人皆是如此,到底貴妾夫人是年輕,底子尚好,微臣稍後會開上一副補身子的藥,貴妾夫人好生喝着,喝上一月便沒有大礙了。”
林潤玉微微點頭,派了人去與太醫取藥方抓藥,而江貴妾在聽見小産二字,卻腦袋轟隆一聲,撫上自己原本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此刻已是平坦無疑。
“孩子!我的孩子!”
江貴妾一聲哀嚎,便大哭起來,她本就不是倍受寵之人,虧着自己的肚皮争氣,懷上了林潤玉的第一個孩子才擡為貴妾,原指着誕下腹中的孩兒,不論男女,她都是王府裡頭綿延後嗣的第一人,如今一腔期望化為泡影,怎能不傷心欲絕。
林潤玉也不忍看着江貴妾這般泣涕漣漣的模樣,将她攬入懷中細細安撫着,心中也是不好受的,江貴妾懷着的是他第一個孩子,如今說沒了就沒了,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世子爺!妾身的孩子沒得冤枉啊!求世子爺替妾身做主!”江貴妾俯在林潤玉懷中,滿面淚意地抓着他的衣裳哀求道,一雙眼睛看向站在人群中一言不發的白娉婷,伸手便提指過去。
“是她!是白娉婷害得妾身!妾身懷着孩子日日辛苦,連補藥也不曾落下一碗,若不是她前幾日害得妾身動了胎氣,今日又出手打罵,妾身又怎會無緣無故地沒了孩子!”
白娉婷煞白了臉,她一顆心本就揪在喉嚨裡頭,這下江貴妾指名道姓地供指她,更是心下一跳,梗着脖子反駁道:“江貴妾可不要皿口噴人,今日我雖與你有過激的舉動,卻根本沒有碰到你的肚子去,若是你自己底子虛弱保不住孩子,可不要賴到我的頭上!”
林潤玉失去了頭一子,正是怒火中燒之時,此刻懷中泣涕漣漣的江貴妾又提指出了白娉婷,他當機便拍膝呵斥道:“你這個毒婦,還不跪下!”
白娉婷咬着唇瓣,确是不敢反駁林潤玉的命令,曲膝跪至面前,拜聲喊冤道:“世子爺,真的不關妾身的事!妾身隻是……隻是輕輕地扇了她一個巴掌,并未動過她腹中的胎兒啊!”
林潤玉看向衆人,今日之事在座之人皆是看在眼裡,究竟孰是孰非,衆人應是心知肚明。
“你們誰可曾看見白氏動手打上江貴妾的肚子?”
黃塵煙抿唇道:“世子爺,妾身們并未看見白側妃在江貴妾肚子上動手腳,隻是,她那一巴掌力道可不輕,咱們都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江貴妾前兩日方才動過胎氣,今日又這般撕打,孕中的女子最是脆弱,若是因着這樣小産,也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