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太子送藥
侍從點了點頭,複而又說道:“明珠公主雖未被那黑蛇咬着,但是那細鱗黑蛇本就是一等一的毒物,您命人拔了它的毒牙之後它那身鱗片蛇皮也是帶着毒素的,雖不緻命,可在明珠公主的皮肉上爬了一番,那被細鱗黑蛇爬過的肌膚上也會起上好一陣子的蛇疹子,又癢又疼,實是難受的緊的。
“是麼?”夏天勤挑了挑眉。
想到夏子衿那張妖冶而自有風情的小臉上長了一排排難看通紅的疹子,他竟莫名覺得有趣呢?
世人皆道那原本潔淨無瑕的白布之上,若染上了一丁點斑駁墨汁,便是毀了一方意境,可他夏天勤卻偏愛幹這類事,看着那些自诩高貴的人無力反擊被拿捏在自己手中,他就能感受到一種一直渴望和觊觎操控的生殺之感。
雪下的越發大了,那細如棉絮的小雪漸漸摧刮着人的面頰,帶着越發厚重如鵝毛的雪花,裹着層層疊疊的涼意。
夏天勤将身上的襖子裹緊了一些,從懷中掏出了一方藍底黑釉的細頸瓶來,朝着一旁的侍從丢擲過去。
“此藥乃是清涼去毒的極品雪蓮膏,你送去宮裡頭當着夏子衿的面交給夏晟卿,就說本太子聽聞宮中乍起毒蛇,那毒物不長眼傷着了明珠妹妹,本太子心疼着妹妹特為她尋了這膏藥,日日敷在臉上,不消半月便能痊愈,還她一個無暇白肌。”
說罷,夏天勤的嘴角邪邪地勾起一抹弧度,奸詐鼠輩姿态盡顯無疑。
“公主!公主!”
小桓子匆匆的步子踏過墨生園長廊一頭,被白雪覆蓋得十分潔白完整的小路上留下了一串串兒的腳印子。他頭上還粘着星星點點的雪花,有一片落在鼻頭,被他的呵氣轉化為水珠滴,落在嘴上顯得略為滑稽。
“您瞧瞧看這個用着好不好,奴才方才去宮外頭的閑雲莊特地購來的,準保比宮裡頭那些個老師傅們做的款式新穎些!”
說着小桓子便将懷裡頭裹得嚴嚴實實的一個錦盒子給掏了出來,還冒着熱乎氣,他啪嗒一聲打開木扣,便見那錦盒子之中裝着一方疊的整整齊齊的面巾帕子,薄如蟬翼,色如九天之雲飄渺輕盈。
夏子衿正往臉上塗抹着去毒化濕的膏藥,轉頭朝着一旁小桓子如獻寶一般捧過來的錦盒子裡頭撇眼瞧了一瞧。順手便拿起來給帶到臉上了。
那面巾不愧是宮外頭一等一的繡莊出品之物,不僅是如薄蟬翼一般,戴在臉上更是分毫如無物的清爽。那如煙似畫的色彩,又能夠恰到好處地遮住夏子衿臉上被細鱗黑蛇爬過起的疹子,隻露出一雙顧盼生輝的美目,頗有些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尤物之感,平白讓人生出好些遐想來。
“公主帶着這面紗真是好看極了!若是穿上個薄沙婉麗的飛天仙裙,便更是要像九天之上那隻是吃食仙露的仙女兒了!”小葵一面為夏子衿将那挽在耳後的面巾細帶給整理好,一面左瞧右瞧一會兒誇贊道。
夏子衿笑了一聲,指頭輕點上小葵的額頭,說道:“還不是你這丫頭最多花樣,要本公主瞧着那宮裡頭的一些面巾樣式也不是太差,湊合着帶一帶也沒什麼妨礙的,這樣大冷天的,你不知會本公主便讓小桓子出宮去跑一趟,莫要将他給凍壞了。”
“公主,您如今可是心疼小桓子多過奴婢了!”小葵嘟囔着撅嘴,朝着小桓子嬌嬌瞪了一眼。
小桓子隻是傻樂的搓了搓他的圓腦袋,憨笑道:“奴才皮糙肉厚,最不怕凍,為公主辦些事兒哪能怕冷呢,千百個小桓子也是凍不壞的!”
說罷,小桓子就像應了他這話一般,哈欠一聲隔空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令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在他打完這個噴嚏之後,夏子衿與小葵皆是沉默了片刻,忽而爆出了狂笑之聲,連帶着夏子衿的面紗也笑的給吹了起來。
“你......你們笑什麼?”
小桓子一頭霧水的撓了撓腦袋,忽而才覺得自己的鼻尖下頭有些涼嗖嗖的感覺,他伸手在那涼嗖嗖的地方一摸,再放到眼前一看,這才知曉自己方才打噴嚏的時候竟是帶出了兩條大鼻涕,怪不得夏子衿與小葵笑的前仰後翻。
小桓子羞得轉過身去忙擦鼻涕,而這時夏晟卿身披着一方玄色的卷絨大氅出現在三人身後。
他今日未穿宮裡頭太監總管的服制,而是穿着一身尋常貴家公子的便衣,頭戴着玉冠将一頭的烏發緊嵌在内,如同是天然雕琢而成的面容上挂着淺淺的笑意,在這茫茫雪中望向庭院裡頭笑得如花綻放的夏子衿,眼角眉梢皆是深濃的情意。
“啊!夏總管,您來啦!”
小桓子像見着救星一般,一面将大鼻涕擦幹淨,一面又蹦哒着躲到夏晟卿的身後,指着還在嘲笑他的兩人比了一比,委屈巴巴道:“您快給奴才做主啊,公主和小葵聯合起來欺負奴才笑話奴才,可壞着呢!”
夏晟卿笑了一聲,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丢在小桓子的臉上,挑眉道:“先擦幹淨些,臉上還有。”
小桓子噌噌地跑到一旁的水池邊上對着水面擦臉去了,而夏晟卿也信步走到夏子衿的面前,替她将裹在脖頸上的襖子拉緊了一些。
“上了藥之後便别被涼風吹着了,養的暖一些,那蛇斑會好的更快。”
夏子衿彎唇甜甜一笑,莞爾着歪頭道:“隻要你不嫌本公主如今長了疹子怪難看,本公主又在乎别人的眼光做什麼?”
“那怎麼敢嫌呢。”
夏晟卿挑了挑眉頭,又輕柔的捧着夏子衿的臉蛋在她的額間印下了一枚涼飕飕的吻。他的薄唇很是冰涼,可眼中的愛意卻是炙熱可燙。
正在兩人濃情蜜意之時,墨生園裡頭卻是由宮人引進了一個陌生模樣的侍從。
“小的見過明珠公主,見過夏總管!”
那侍衛跪地,朝着兩人行禮一拜。
“你是何人?”夏子衿問道。
她這墨生園裡頭還當真是熱鬧,自從她被那細鱗黑蛇差些給咬着之後,這宮裡頭大大小小的主子便是借着機會三天兩頭地差遣自己宮裡的下人往墨生園跑。
送藥的送藥,慰問的慰問,一緻的目的也不過是來看她傷得如何,是否毀了這張臉才是真的吧。
人的天性便是頂愛瞧熱鬧,更何況她在這宮中地位不低,更不屑于與那些蛇鼠輩交往,總會惹得些不必要的麻煩。
夏子衿不認得那侍從是誰,夏晟卿卻是清楚的很。
他望看着那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夏天勤身邊的侍從,眼睛微微眯起,飽含着打量的意味,在那侍從身上輾轉片刻。
隻見那侍從擡起頭來對上夏晟卿懷疑打量的目光,複而又微微低下頭去,不動聲色的從袖袋之中掏出了夏天勤交代給他的東西,雙手并合呈遞了上去。
“回明珠公主,小的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伺候的人,太子殿下聽聞公主遭遇邪物,不慎生了些蛇疹,想必那東西定是癢疼得折磨着公主夜裡也睡不安覺的。”
“太子殿下深覺他是您的長兄,應當是要對明珠公主照顧一些,便尋了這極品的雪蓮膏,命小的進宮來呈送給您,祝您早日康複,恢複從前容顔。”
那侍從的話一字一句映在夏子衿的耳中,她略略揚了揚眉頭,又轉向夏晟卿那頭看了一眼。
夏晟卿如今是否還在為太子辦事她不知曉,但是她這人又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她與夏天勤不過隻是如陌生路人一般的皿親兄妹。
即便是夏天勤哪日暴斃身亡,她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就更不要說自己被毒蛇爬上面毀了幾分容色,這等小事能夠惹得夏天勤派人親自送藥了。
難不成這夏晟卿如今在夏天勤心中的地位已如此之高,以至于夏天勤愛屋及烏,對自己也關照有加?
隻是夏子衿的這個猜測很快便被夏晟卿那深皺着眉頭又臉色不佳的神色給否認了。
“如此真是多謝太子殿下對公主的一番心意了。”夏晟卿淡淡說道,将那臉色難看的神态盡數收起,隻是那眉眼之中凝凍霜結的冷然之色卻是一覽無餘的。
那侍從點了點頭,又抱手稱道:“若沒有别的事情,那小的便先行告退了。”
說着侍從又偷偷地打量幾分夏晟卿的表情,隻是夏晟卿将自己眼中的恨意藏得深,任侍從如何打量也看不進他的心中去,隻得斂了神思抱手福身要告退。
夏子衿點了點頭說道:“那你便去吧,替本公主多謝太子殿下記挂,小葵,送這位大人出去。”
小葵應下,便将那夏天勤的侍從引出了墨生園。
那侍從方才呈上來的極品雪蓮膏還躺在夏子衿的掌心處,她将那藍底的細頸瓶子給握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半分,拔開那塞子湊到鼻尖聞上一聞。
“倒是個好東西呢,看來太子殿下倒是也沒少舍得在錢财上下功夫。”夏子衿笑着扯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