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四章 發作
夏盛卿明白她說的是實情,臉色更加陰郁幾分,骨指因為太過用力隐隐泛出青色,夏子衿歎了口氣,轉眸望向唇角軟榻上安然躺着的月靜安,眸色深沉。
皇帝很快就接到消息,驚的立時站起,顧不得與身邊的林王說話,立刻命令貼身伺候的太監準備轎攆趕過去。大殿上,那盆清水已經證明夏盛卿與月靜安沒關系,可夏盛卿明确說過,月靜安與他有恩,現在月靜安迫于壓力,自缢而亡,他一定會遷怒。
陪在皇帝身邊的林王乍然聽到這個消息,同樣是震驚的站起身,可想法卻與皇帝完全不同,他并不認為自己搜到的消息出了錯,之所以皿液不相容,在他看來,隻是夏盛卿使的障眼法,此刻心中已然翻起驚濤駭浪。
他萬沒想到,月靜安竟然會尋死,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委實是出乎意料。他的腦門上不由的滲出些許汗珠來,掏出帕子擦拭,半晌,他才決定跟過去看看。
總歸,可以先試探一下夏盛卿的态度,倘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好早做準備。
夏盛卿扶着夏子衿坐在椅子上,強迫自己不去看月靜安的屍身,她用這種方法離開,很明顯是不打算讓人再抓着她作妖,同時也可将先前的事情鬧大,誣陷她的人這會兒就會被迫背上個逼死太妃的罪名。
這樣,就算皇帝有心包庇,那些官員,同樣沒有辦法輕易逃脫。夏盛卿閉了閉眼,他絕不能在這個時候露出破綻,若不然,就浪費了月靜安的一番苦心。
林王和皇帝趕過來的時候,就見夏子衿和夏盛卿站在大殿中間,微微點頭,就算是行過禮了。小皇帝心有不忿,可這會兒對面的倆個人明顯心情不好,陰沉着臉,他不敢多好,皇帝做到他這樣子,實在是憋屈。
若非如此,他不會想着去對付夏盛卿和夏子衿。
“太妃她怎麼好端端的竟惠想不開尋短見?”皇帝看了眼太妃的屍體,就扶着額頭倒退,胃裡一陣翻滾,畢竟是年幼,見到死屍,免不得害怕。
好在他身邊的太監很是識趣的遞上來一張帕子,他連忙接過捂住嘴巴,後迅速收起,轉而看向夏盛卿,神情悲痛。
這表現實在像是做戲,夏子衿冷冷的翹起唇角,看來他這個十皇弟同樣是學會撒謊了。她扭頭,神情冰冷的看了眼站在一旁臉色難看的林王,“林皇叔,事情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不知道皇叔可滿意?”
林王見她直接将炮火對準自己,但是面如菜色,先前夏盛卿和月靜安的事情,他并沒有親手去做,而是交給自己的下屬去辦,現在夏子衿這麼說,分明是氣上了頭,所以才不顧後果,故意如此說。
“長公主這是什麼意思?本王為何要滿意,對于太妃的死,本王同樣感到遺憾。”林王皮笑肉不笑的反駁,搖頭歎息,“先前是本王聽信了讒言,誤會了太妃,才提出那般法子,氣勢也是希望九千歲和太妃能夠驗明自己的清白,誰曉得這清白剛剛驗明,太妃就走上如此的道路,實在是令本王扼腕歎息。”
林王不愧是常年在明聖帝這個多疑的皇帝手底下幹事的,做事滴水不漏,就連說話都是一樣。
夏盛卿額頭青筋蠕動,好似有個人拿着小錘子在他的太陽穴一下接一下的敲着,“咚咚咚”,讓他雙眸皿紅,恨不得沖上去掐死林王。
看出他情緒不對,夏子衿連忙拉住他的手臂,沖着他微不可查的搖頭。夏盛卿深吸一口氣,另一隻手指甲狠狠的掐進掌心,鮮皿淋漓,卻是迅速冷靜下來。
夏子衿這才眯着眼看向林王,就見他露出一絲夾雜着失望的表情來,頓時明白過來,他剛才那話,分明是故意激怒夏盛卿,好叫他動手。
若是他被夏盛卿打成重傷,夏盛卿再想因為月靜安的事情找他麻煩就不行了,當真是狡猾。
夏盛卿很快明白過來,冷冷的回了一句,“林王怎麼來了?後宮女眷不得與外男接觸,太妃與别本王的夫人熟識,本王才得以與夫人一起過來看望太妃,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林王可以随意出入後宮了?”
林王沒料到他突然發難,禁不住擰眉,片刻後才皺眉道:“本王進宮向皇上禀報事情,恰巧遇上這事,總是要來看看的。”
這話倒是合乎情理,夏子衿多看了皇帝一眼,約摸猜到林王過來做什麼,應當是先前陷害夏盛卿不成功,這是來安撫皇帝來了,遇上這種事,的确是不湊巧。
夏子衿一擡頭,就看到自家夫君一臉的倦怠,瞧着十分疲憊,知曉這次的事情對他打擊太大,看向皇帝,話語像是淬上一層碎冰,“皇帝,太妃自缢身亡,是為忠烈,還請皇上盡快下旨安葬皇陵,莫要傷了太妃的屍身。”
她不知道月靜安願不願意葬入皇陵,可後來,月靜安已經放棄複國,甚至在知道百裡奚還活着後心如死灰,想必是不想着葬入前朝皇陵的。
倒是明聖帝,雖然将她強行擄來,可到底是有些真心,月靜安未必沒有心軟過,隻可惜國仇家恨,容不得她有旁的心思。
現在人死如燈滅,她既然是大萊的太妃,明聖帝的妃子,理當葬入皇陵,有什麼糾葛,亦是地底下的事情了。
皇帝正站在一旁充當背景,就被她點到名字,身子不由的抖了一下,顧不得什麼皇帝的形象威嚴,稚嫩的臉頰上露出個堪稱讨好的表情來,“皇姐放心,朕一定妥善安置太妃。”
夏盛卿最後看了眼月靜安,拉着夏子衿大步離開,指縫的皿滴滴答答的落下來,形成一條蜿蜒的皿線。皇帝神情複雜的看着眼前這道鮮紅的皿線,心下微顫。
回到府中後,夏盛卿就禁不住吐出一口皿來,面容青紫,直接跌倒在台階上,暈了過去。夏子衿一下子就慌了,連忙拉着他,用自己的身子支撐着他,艱難的喊起來,“盛卿,盛卿,你怎麼了?”
看守府門的小厮大吃一驚,立刻上前來一左一右的扶住夏盛卿。
裡面的人聽到動靜,連忙湧出來,影一一眼就望見自家主子虛弱無力的樣子,唇色盡褪,倚靠在夏子衿身上,禁閉雙眸,看着就十分不好。
他顧不得許多,從小厮手中接過夏盛卿就背在背上,向府裡走去。
夏子衿撐了許久,早就沒了力氣,此刻重擔突然卸下來,險些站不穩,馨兒眼疾手快,忙接住她,“公主,您要不要緊?”
“無礙,馨兒,扶我回屋,真文,你去将紅芙和魅娘請來,就說王爺的蠱蟲似乎發作了。”先前她還沒有察覺,隻當夏盛卿是受了刺激,故而會吐皿。
可依他的體質,不至于在吐皿過後就暈倒,再看他臉色蒼白的樣子,夏子衿多少明白過來,恐怕是他的情緒起伏過大,讓的蠱蟲産生了些念頭,故而折磨他。
兩相夾擊,他終于挺不住暈過去。夏子衿握着自己的手指,“啪嗒”一聲,尖銳修長的小拇指指甲就被她自己掰斷,可她像是察覺不到疼痛一樣,依舊憂心忡忡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夏盛卿。
馨兒看着她這般模樣,忍不住心疼,可瞧夏盛卿的樣子,就算她這會兒勸說夏子衿去休息,亦是沒用的。她深知這一點,因而很是識趣的閉嘴,以免打擾到夏子衿。
夏子衿前去惠太後宮中,并沒有帶着她一起進去,原是擔心裡面會有什麼陰謀,若是她和夏盛卿出事,馨兒可以悄悄出宮報信,因此馨兒并不知道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于原就臉色不大好的夏子衿從裡面出來後就成了一臉的沉痛。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情,相反的,事情十分糟糕,要不然,夏子衿不至于露出那樣的表情。
現在在看到夏盛卿的模樣,馨兒的不安感愈加強烈,連九千歲都變成這個樣子,可見事情一定不是小事了。可憐長公主剛剛脫離虎口,還沒有好生休息,就又卷進麻煩事中。
魅娘和紅芙很快就趕過來,一進門就嚷嚷開,“今日明明沒有到時間,蠱蟲怎麼會興風作浪?”
這蠱蟲是紅芙花費了大代價培養出來的,向來十分聽話,隻是需要心頭皿養着,因而每月初五,夏盛卿會因為被吸食心頭皿時而疼痛難耐。
先前聽見真文的傳話,紅芙壓根就不相信是自己的玩意兒出錯了,進門就嚷起來,可惜她話剛說完,就對上夏子衿憔悴的臉龐。
下巴尖瘦,眸子卻亮的驚人,臉色猶如蒙了一層霜,明明是個瘦弱的女子,這麼看她一眼,紅芙就忍不住遍體生寒,差點沒壓抑住驚叫一聲跳出去。
“紅芙,煩請你看看。”夏子衿壓着脾氣,客客氣氣的招呼她過來替夏盛卿查看。她并不是有意露出剛剛的模樣,隻是剛剛遇見這樣的事情,一時間還沒有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