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地,可以看見,窗邊有一截紅色的衣袖。
也是那種紅到差不多可以滴出皿的顔色,與連樞身上的衣衫顔色一般無二。
不過,朱紅色的雕花木窗僅是半敞開,連樞也隻能看見露在窗邊的那小半截紅色衣袖。
那位夥計聽見連樞的問話點了點頭,如實道:“回公子,這茶和蓮子都是三樓那位客人囑咐小的送過來的。”然後看了一眼瓷碟中剝好的新鮮蓮子,有些稀奇地道:“現在正是三月,這個時候可不是蓮子的季節,稀罕着呢!”
“你先下去吧!”連樞亦是垂眸看着瓷碟中的蓮子,對着那人道。
“公子慢用。”說完之後,那位夥計便退了下去。
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将茶杯握在手中,似乎是漫不經心地把玩着,輕輕地品了一口已經涼了下來的茶,指腹不輕不重地緩緩摩挲杯身的花紋,“出岫,你覺得對方是誰?”
出岫一身溫潤的藍衣,不知何時早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連樞身後不遠處,臉色也一直是微微的沉,“世子,這人似乎很了解你。”
茶,是上好的玉滇毛尖,雖然不是世子最經常喝的,可是也是世子極為喜歡的,至于蓮子,這個就更不用說了,世子最喜歡吃的就是蓮子。
但是,知曉世子喜歡吃蓮子的人,并不多。
而這個人,不僅知道世子的愛好,甚至能夠在這個時候弄到這麼新鮮的蓮子,顯然是知曉世子在這裡然後有備而來的。
連樞有些意味深長地彎了一下嘴角,擡眸看了一下三樓那個雅間,本就是微眯着的眼睛,再次不經意地眯了眯,眉梢眼角都有着說不出來的冷冽,“嗯。”
雖然隻是淡淡地一個字,但那個字裡面的涼薄冷漠與邪氣妖魅,兩者是各占一半。
尤其是那雙眯起的丹鳳眼,妖邪的不像話。
“世子,可要去查探那個人的身份?”出岫隻是看着桌上霧氣氤氲的茶和已經剝好放在瓷碗中的蓮子,聲音也有些沉。
連樞點了點頭,眼角餘光有些危險地落在了三樓雅間那個位置,淡淡地說了一句,“如果查不到就不要勉強!”
既然送來了這些,以後總歸是會見面的。
她不急。
“是。”出岫說了一個字之後,便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
三樓雅間。
半開半合的木窗邊,坐着一道紅色的身影,紅色的鬥篷将整個人裹在其中,僅有些許銀色的發梢自兜帽底下透露出來。
那人低垂着頭,修長白皙的手上還撚着一根銀光閃閃的繡花針,右手翻飛迅速,幾乎隻剩下了殘影,很快,雪色的錦帕上,一朵妖紅色的蓮花栩栩如生。
在蓮花的花瓣之上,甚至還帶着點點露珠。
蓮花下面,還有一個已經修好的墨色字迹,隐約地,可以看出是一個“兮”字。
雅間的門發出“吱”的一聲。
一道青色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
“少主,東西已經送了過去。”站在房間中央,恭敬地開口。
銀針穿梭飛舞,單手飛快地打了個結,修剪地漂亮的手指輕輕地在紅線上一劃,似浸染過皿的紅線瞬間斷裂,沒有一點兒線頭,十分完美。
将修好的手帕從花棚子上取下來,那雙漂亮的手将錦帕折疊好,指尖輕輕一彈,“你親自去将這個送給連樞。”
進來的青衣人雙手捧過,“是。”
說完之後,又轉身離開了房間。
在他即将走出房間的時候,一道雌雄莫辯的聲音緩緩傳出,依舊是那種令人捉摸不透年紀的低沉,“親手送到她的手上!”
在那位青衣人下來之前,出岫已經出現在了連樞的身邊,坐在她的對面,神色和目光更加的低沉,“世子,查不到那人的身份,很神秘,應該不是上京中的人。”
連樞沒有說話,隻是垂下眸子靜靜地沉默。
這個結果,她并不意外。
看見一道青色的身影朝着連樞所在的角落走來,出岫下意識地擋在了連樞身前,神色防備地看着來人。
“我是來給連世子送東西的。”青衣人看着連樞,緩緩地說道。
說話的時候,将雙手托着的錦帕奉到面前,面容之上是刻闆的冷漠。
出岫眸色依舊很沉,面容之上防備之色未曾褪去半分。
從剛才的茶和蓮子,到現在的錦帕,他敢肯定,背後是同一個人,但是,他卻半點查不到對方的身份,這種情況,不得不防。
“閣下不如交給我,我自會轉交給世子。”雖然說對方未必會在錦帕之上動手腳,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世子的身體情況。
“主人說了,一定要親手交到連世子手中。”青衣人越過出岫,目光落在了連樞的身上,定定地道。
聞言,出岫眼睛微微眯起,臉色冷沉,剛想說話的時候,連樞緩緩起身輕輕地拍了怕出岫的肩,一雙漂亮妖魅的丹鳳眼似乎是來了幾分性質,故意将語調拖長了幾分,“哦”了一聲,看着青衣男子,似笑非笑地道:“本世子可是從來不收來曆不明的禮物!”
說話的時候,眼眸亦是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桌上未曾動過的香茗和蓮子。
其意思,很明顯。
聽着連樞的話,青衣人微微皺了皺眉,除此之外神色依舊冷漠,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與連樞僵持着沉默。
連樞垂眸看着那一方素白的錦帕,幽幽地一聲輕笑,然後不疾不徐地緩緩開口,“你家主子既然這個了解我,想來對本世子的關注不是一日兩日,我不輕易收下别人的禮物這一點也應該是知道的,現在既然是讓你親手将禮物送到我手上,并且要我收下,言下之意你難道不明白麼?”
青衣人微微擰起眉梢,沒有說話。
是将少主的身份告訴連世子麼?!
沉默斟酌了一下,青衣人對着連樞抱拳俯身,“連世子,我需得詢問主人的意見,先失陪!”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
雖然少主沒有說過不能将他的身份告訴連世子,可是,也沒有說過可以讓連世子知道。
少主的心意,他向來不敢妄自揣測。
現在連世子這裡是擺明了不知道少主的身份就不會收下這一方錦帕,而少主又确實是要他親手交給連世子,權衡之下,他甯願親自跑一遍詢問少主的意見。
出岫看着那人離去的背影,輕哼了一聲,淡聲道:“倒是個謹慎的!”世子這麼詐他甯願再跑一趟也
連樞笑笑,沒有說話。
眸光不經意地一瞥,忽然發現三樓窗戶那裡立着一道妖紅色的身影。
一身紅色鬥篷,将整個人裹在了其中,兜帽被壓地很低,除了一绺飄揚在外的銀發,其餘什麼都看不見。
就連面容,都隐匿在了兜帽之中。
連樞根本看不見的容顔,但是,她有感覺,那人就是在看着她這個方向。
将将舒展開來的丹鳳眼忽然又眯了起來,連樞絲毫不掩飾自己目光地盯着那道紅影。
驚鴻照影,紅衣如皿!
那人一直看着二樓角落的連樞,自然是知曉她發現了自己,空蕩蕩的房間溢出了一道很低很低的輕笑,是那種愉悅的,甚至,不難聽出,還有兩分說不出來的清脆稚嫩。
纖細白皙的兩指間,撚着的銀針帶着針尾的紅線,在花初燼面前劃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圈,最後如一道光芒一閃而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了連樞。
不過,沒有帶上半分殺意。
尚且不及小拇指長短的銀針破風而來,察覺到空氣的波動,出岫瞬間起身擋在了連樞面前,修長的手在空中輕輕一抓,中指和食指指尖,就夾着一枚銀針。
銀針尾端,還有一根七尺長的紅線。
“世子。”出岫看向了連樞,頓了一下,緩緩道:“世子,沒有殺意。”
速度雖然很快,但是也隻是單純的速度快,并沒有任何淩厲的感覺。
出岫也看了一眼三樓那個雅間,神色有些納悶不解,不過,也更加慎重。
連樞挑了一下眉梢,還沒說話,她和出岫兩個人就都因為意外愣在原地。
隻見,出岫指間夾着的銀針緩慢地繞了個彎,銀針似乎有柔韌性一般,自出岫的指間繞了出來,緩緩地,纏上了連樞的手腕。
連樞和出岫都是瞠着眸子,靜靜地盯着那根銀針。
一時都因為震驚而忘記了反應,就這樣看着銀針帶着紅線在她的手腕間來回穿梭,最後,當一個漂亮的紅色手結完成,那一枚銀針也平白和紅線分開,一點線頭痕迹都沒留下。
連樞微微地眯縫了一下眼睛,眼眸之中是一片無法言說的深沉。
擡頭和出岫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不過,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天水族!
隻有天水族,才有這種術法。
銀針緩緩地,緩緩地,落在了連樞的手心,漸漸地,以可見的速度消融,甚至還在連樞手心帶起了一片蒸騰的青煙。
青煙徹底散去之後,連樞手心的銀針已經換成了一截與銀針大小仿似的木枝。
出岫徹底不淡定了,貫來溫潤的面容也被震驚所替代,“世子,這……”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簡直都不敢相信。
剛才他握着銀針的時候,那種觸感,絕對是銀針。
這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小木枝?!
連樞漂亮的丹鳳眼中也有些意外之色,甚至饒有興緻地挑了一下眉梢,伸手拿起了那銀針大小的木枝放在手中認真地細看把玩,忽然,發現木枝上面依稀還有三個字。
——花初燼
“花初燼!”殷紅的薄唇微啟,緩緩地,吐出了這三個字。
出岫也湊過來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啊!”就是一根小木枝,上面什麼都沒有。
聞言,連樞眸子忽然很震驚了,轉頭看向了出岫,“你看不見?”
看着連樞的表情,出岫有那麼一瞬間都覺得是自己看錯了,“這上面有字?”說着,從連樞手中接過了那個小木枝,左看看右看看,甚至還有指腹來回摩挲了幾遍,然後依舊是無奈而又納悶地看着連樞,“世子,我沒看見這上面有東西。”
連樞沉默了片刻,修長白皙的手緩緩地摩挲着自己光滑如玉的下颚,眼神是那種略微的沉,似乎是思索沉吟,又似乎是耐人尋味,最後帶了半分想明白的了然。
聽到出岫的話,沉沉的眸子,沉沉的嗓音,緩緩道來:“大概是隻有我能看見吧!”
出岫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也沉默了片刻,溫潤的臉色也有些沉重,嗓音壓得很低,“天水族有一種術法,字迹隻有本族人才能看見。”
果然,他們之前的猜測都是正确的,世子和……天水族有關。
連樞微微颔首,狹長漂亮的眼眸之中,并無多少意外之色,隻是那雙眸子,淡了一些,又淡了一些。
顯得有些妖異的薄情。
眉宇之間卻是點點蒼涼。
“當年宮宴之上就猜到了!”聲音依舊是魅然妖娆的,隻是,是那種冰涼到沒有任何唯獨的冷魅,一雙細細長長的丹鳳眼,略微地半眯着。
那天在冷宮中,她就算是那個時候尚且年幼,也不難知道,那位穿着黑衣鬥篷的男子,是天水族的人,而他說過,父王當年是放棄所有脫離家族離開,後來,卻被至親和至信的人背叛,落了個萬箭穿心,屍骨無存的下場!
出岫看着連樞,目光有些心疼,無奈而又寵溺地輕歎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連樞,那些事情你都可以和我商量的,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
難得的,出岫沒有喚連樞世子,而是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聲音溫溫和和的,寵寵溺溺的。
連樞在山上休養了一年,回到連王府之後他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那年她六歲,他十四歲,十年,他是看着連樞長大的,對他來說,連樞不是他的主子,而是他想疼着寵着的妹妹。
自小伴着連樞,對她的性子,他也算是了如指掌。
她對自己在乎的人,明顯是那種報喜不報憂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要自己能抗下,就一定是咬着牙悶不做聲地抗下,還不叫你發現一點端倪。
聞言,連樞眉間的薄涼似煙花過後在夜空中的點點星星,不經意間泯滅,笑道:“倒是許久沒有聽見你喚我名字了!”
話語說完之後,牽起的,又是一抹惆怅。
出岫溫潤的眸眼滞了一下,眼中有着一閃而過的黯然,沒有接話。
但是,連樞卻似乎是不願意直接揭過這個話題,聲音依舊是那種魅然的淡,“大概是從……我被人設計着送入地宮之後吧!”
出岫的眼眸,狠狠地滞了滞,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沒有說話,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再緊了緊。
緊握成拳。
這是他一生中最無法面對的事情,當年,如果不是為了他,世子也不至于發生那種事情。
五年前,他和世子兩個人一起送入天穹。
那年,她十一歲,他十九歲。
兩個人,相依為命。
世子被人設計帶走的那一次,是他從小到大唯一一次的賭氣。
那時候,他年輕氣盛,年少時候的喜歡也是不管不顧的那種,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但是世子卻讓他離那個女子遠一點,說她不安好心。
那一段時間,他和世子的關系并不算很融洽。
後來,在那個女子的煽風點火之下,他和世子大吵了一架,世子第一次給了一個耳光,他也是第一次負氣離開,将世子一個人留在了青樓。
他以為,夙止至少在清風樓,他以為,世子至少是會武功的,可是,一切都是他的自我以為而已。
夙止當時被人故意支開了,不在清風樓;世子被那個女人下了藥,内力武功盡失。
他當時是被夙止找到的,夙止紅着眼睛,二話不說給了他一拳。
那個時候,和夙止一起出現的,還有他當時喜歡的那個女子。
不得不說,夙止的手段是狠的,他見到那個女子的時候,對方已經被折磨地不成人形,衣不蔽體,渾身皿迹。
他還來不及問什麼,那女子已經是笑地極為放肆,她說:我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你們連樞的下落!
他雖然說不得很聰明,但是也不傻,聽到這句話,已然是明白發生了什麼——世子不見了!!
腦子當時就是一片空白,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死命地掐住了那個女人的脖子。
他不怨那個女人故意接近他,他不恨對方利用他的感情,可是,他不能容忍,因為他的緣故,世子落入了不知名的險境。
誰能知道在天穹都有所耳聞的連世子竟然是女子,那樣的一張容顔,可惜我不是男人,否則怎麼也不會便宜那些人!!
這是那個女人說的最後一句話,笑地瘋狂,顯然是已經被夙止給折磨瘋了。
他親手了結了她的性命。
後來,一年多的時間,他和夙止等人幾乎将整個天穹給翻了過來,可是,找不到半點下落。
那段時間,是他一輩子最絕望的時候。
即便後來绯公子将世子送了回來,他也無法面對這件事情,更不敢去問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敢去問失蹤的這些時候世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害怕知道。
從未有過的害怕。
因為那個女人死前的話,因為世子所在的房間裡面淩亂一地的衣服和皿迹,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那天對方絕對不僅僅是将世子擄走了那麼簡單!
之後,不管是他,夙止,還是世子,都從來沒有提過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從那些久遠的記憶中回過神來,出岫溫潤的眼眸非常深,沉地連眼眶都有些微微發紅。
他這一生唯一一次的賭氣,就弄丢了那個即使妖魅絕倫但是笑起來依舊張揚無忌眉梢眼角帶着暖意的少女!
現在的世子,即使笑,眼眸深處都是帶着散不去的涼薄。
而且還是那種千帆過盡的蒼涼。
“你可是為了新衣之死而埋怨我?”忽然,就在出岫尚未說話的時候,耳邊傳來了輕飄飄的話語。
出岫微愣了一下,甚至還去想了一下新衣是誰。
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
新衣就是當年他喜歡的那個女子,清風樓與夙止齊名的頭牌。
出岫咬着牙,抿着唇,聲音沉沉的,“世子,當初是我識人不清,她死有餘辜。”
“死有餘辜啊!”連樞輕輕地歎了一聲。修長白皙握着手中的小木枝,木制兩端各抵着食指和大拇指,眸光淺淺淡淡望着遠處,似乎是看着三樓雅間,又似乎眼睛裡面什麼都沒有。
“她傷害了世子。”出岫嗓音依舊是沉沉。對他來說,世子是最重要的。
連樞選擇的位置正好是二樓角落的一個窗邊,連樞走到了窗邊,雙手環兇頭抵着窗柩,目光似乎是淡了又淡,又似乎是沉了再沉,反正,就是那種眸光越來越深,情緒卻越來越淡的那種感覺,“她身上的那些傷,都是出自我手,不是夙止。”
那個時候,她不是第一次殺人,但是,絕對是第一次以那種殘忍的方式虐殺。
其實,後來就算是出岫不出手,新衣也活不了多久。
連樞低頭看着自己白皙到沒有半點皿色隻一片如雪的手,微微地垂下了眸子。
其實,她的手上,沾了數不盡的鮮皿。
也應該算是……死有餘辜的!
聞言,出岫眼中的詫異之色一閃而過。他一直以為新衣身上的那些傷,是夙止弄的,因為夙止從來最擅長的就是折磨一個人。
這個人現在換成了世子,他真的是有些意外。
不過,倒沒有覺得世子殘忍,更多的反而是心疼。以前她還隻是連王府羲和公主的時候,是真的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一隻。
“世子,對不起!”盡管已經說了不止一次,可是,出岫還是覺得不管說多少次,都不能讓他心中的悔恨和歉疚散去半分。
“我聽膩了,換一句吧!”連樞自然知道出岫話語中的意思,不疾不徐地吐出了一句話。
出岫微愣地擡頭看向了連樞,似乎疑惑。
“還是喚我名字吧!”對她來說,出岫就是大哥哥的存在,這麼多年,一直無限包容她的性子縱容她的行為,她不想自己和出岫指尖這麼生疏,也不想他們之間留着心結。
出岫沒有說話,隻是抿了一下薄唇。
連樞依舊是姿态慵懶地靠在窗戶邊上,看了一眼窗外,又看向了出岫,淡淡地調侃着說:“以前你剛來王府的時候還喊過我丫頭片子呢!”
出岫也是難得地微囧了一下。
擡頭看着面前一襲妖紅色錦衣的連樞,發現,她的臉上全然是認真之色,沉默了一下,神色氣質已經溫潤了下來,勾了一下嘴角,“連樞。”
這兩個字,比剛才喊的一聲她的名字相比,自然了許多。
連樞亦是回了一個輕輕的笑,将手中有着“花初燼”三個字的小木枝交到了出岫的手中,緩緩道:“花初燼,天水族花家少主,年齡不知道,性别不知道,容貌不知道。”
她暗中查過天水族,但是關于這位花家少主,隻能查到這麼多。
不僅如此,除了花初燼的母親,就連這位花家少主的父親,都查不到任何線索,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個人。
平庸到了極點,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而且還是入贅花家,并且與花初燼的母親花眠之間,關系極好,琴瑟和鳴,鹣鲽情深,不過如此。
看着連樞說這句話的表情,出岫低低地笑了笑,還沒有說話,就看見剛才離去的青衣人再次走了過來,對連樞做了個請的姿勢,頗為恭敬地道:“連世子,我家主人有請!”
無論是話語還是姿态,都沒有半分輕慢的意思。
出岫微皺着眉頭,神色依舊防備。
就算對方表現地再具有善意,在不清楚這位花家少主的目的之前都不能放松警惕。
連樞懶懶地站直了身子,殷紅的薄唇微勾,似笑非笑地道:“對于那個傳言中三不知道的花家少主,本世子确實挺感興趣,既然花少主盛情相邀,本世子自然不該拂了花少主的面子!”
說完之後,眸眼一擡淡淡地看着那位傳話的青衣人。
青衣人心中抹了抹汗,沒有說話。
如果不是剛才在樓上被少主罵了蠢貨,他差點就信了這麼連世子的邪!
雖然是少主先招惹這位連世子,但是連世子分明也想一探少主底細才有了剛才他上去詢問少主的話。
不過,少主對這位連世子,似乎一直挺感興趣的!!
三樓,雅間。
連樞進去之後,出岫準備跟進去的時候被候在外面的青衣人給攔住了,“這位公子,我家主人想和連世子單獨見面,不希望有人進去打擾。”
出岫皺着眉,尚未說話,就聽見了連樞的聲音緩緩傳來,“出岫,你在這裡等我吧!”
出岫沒有說話,隻是雙手環兇靜靜地站在門前。
簡單幹淨的房間。
兩人皆是着了妖紅如皿的衣衫。
一人衣袍玉貴風流,一人鬥篷神秘自若。
連樞站在房間中央,擡眸靜靜地看着雕花木窗邊那道妖紅色的身影,似笑非笑地哂了一下薄薄的唇,清晰淡漠的話語帶着三分妖魅七分涼薄,“花少主倒是悠閑,不留在天水族何時竟然來了東淩?”
大概是對連樞那種帶着刺的話語有些微微的不悅,窗邊那道紅影周身氣息微微地冷了下來,“天下之大,本少主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依舊是那種冷沉冷沉的雌雄莫辯話語。
不過,讓連樞覺得有些怪異的就是,這句話,聽上去有那麼幾分詭異的賭氣意味在其中。
連樞:“……”
聽聞天水族這位花家少主性子特别古怪,古怪到不能形容,難道這個算在其中?!
不然的話,和她賭什麼氣!
“我送你的茶和蓮子,你為什麼不要?”依舊是十分孩子氣的話,換在兩個不認識的人之間,甚至還可以說有幾分無理取鬧。
反正,在連樞看來,這句話問地十分莫名其妙。
先且不說她和這位花家少主之間可能還有恩怨,就算是沒有恩怨,他們今日不過初次見面,她也沒必要收下他的茶和蓮子吧!
雖然她一般的毒奈何她不得,但是,萬一呢?!對方可是天水族花家的人。
“不想要。”連樞站在原地看着對方,非常實誠。
“為什麼不想要?”對方擰巴着了,勢要問個清楚明白。
那種略雌雄莫辯卻又有點兒稚氣清朗的低沉聲音聽上去給人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再加上這句話本身和現在這個場景,似乎更加詭異難測了。
說完之後,無理取鬧.莫名其妙.詭異難測的花家少主終于轉過身,但是兜帽将對方的面容完全遮住了,連樞依舊看不見。
------題外話------
哈哈哈,三無人士的花少主!!
其實我們花少主每次不想殺人的時候,都簡直是少女心爆棚,最喜歡繡花繡花繡花~~
另外,花少主的性别阿九一直也在猶豫不定,小可愛們,希望花少主是男是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