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南宮振天和安娴靜都有那麼一瞬間的微愣。
随即,南宮振天本就沉冷的面色再次沉了下去,倒是跪在地上的安娴靜,雍容華貴的面容上浮現了一抹笑意。
落離肯定也是聽說了連樞和玉子祁之間的事情來央求陛下退婚的!
想到這裡,安娴靜唇邊都揚起了淺笑,擡眸與南宮振天對視,聲音淡淡地開口,“陛下,落離作為和連樞有婚約的人,這件事情她應當知曉,不妨讓她進來,我們聽聽她的想法?”
南宮振天稍稍眯縫了一下眼睛,“既然如此,那将連樞和玉子祁一并請來吧。”
說完之後,看向了葉公公,“你派人去一趟連王府和玉府,讓他們即刻進宮。”
聽到南宮振天這個吩咐,安娴靜的臉色登時難看了一分,眼中劃過了不甘之色。即使到了這個時候,陛下也還是要護着連樞麼?!
“是。”葉公公恭敬地回了一聲,然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安娴靜的臉色,再次退了下去。
兩刻鐘後。
連樞和玉子祁二人的馬車幾乎是同時在宮門相遇。
駕車的人分别是出岫和懷硯。
馬車車門被打開,一道妖紅色的颀長身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懷硯也将玉子祁從馬車上推了下來,而且,還是出人意料地直接推到了連樞的面前,冷漠的面容挺認真地看着連樞,“連世子,公子就先交給你了!”
連樞看着坐在輪椅之上一襲墨衣的清絕少年,狹長的丹鳳眼有些說不出來的複雜。
她倒是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見到玉子祁了。
不久前說過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回響。
垂下了眼眸,長而卷翹的濃密睫毛輕輕地翕動了幾下,在白皙的眼睑之上落下了一層薄薄的影。
沒有聽到連樞的話,玉子祁有些輕嘲的聲音不輕不重地溢出唇瓣,彌散在空中,“還是不勞煩連世子了!”說完之後,修長白皙的指就按在了輪椅手扶之上,控制着輪椅朝着宮門而去。
連樞有些無奈地輕歎了一口氣,快步上前走到了玉子祁的身後,手直接搭在了輪椅之上,推着輪椅前行。
懷硯和出岫二人都沒有進去,而是各自坐在馬車之上,看着漸行漸遠的兩道身影,兩個人的眸光都有些微微的沉。
出岫不知道從那裡弄了一棵草叼在嘴裡,溫潤深邃的眸中有着一抹說不出來的深意。
從回上京這段時間,世子似乎和那位玉小公子……走地太近了!
懷硯冷漠的臉上看不出多少情緒,輕歎了一口氣,在駕車的位置上坐的筆直。
“懷硯,你家公子是不是對我家世子有非分之想?”兩輛馬車并排而立,都在距離宮門守衛頗遠的地方,是以,并不擔心會有其他人聽見他們的談話。
懷硯偏頭看着出岫,他知道出岫,當年連世子被懲罰流放至天穹的時候,連世子誰都沒帶,身邊就隻有這麼一位侍從,可見,連世子是相當信任他的。
“你怎麼不說是連世子觊觎我家公子?畢竟傳言都是如此。”懷硯并沒有回答出岫的話,隻是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傳言可都是所連世子喜歡他家公子。
雖然事實明顯是自家公子喜歡連世子。
“是麼?!”出岫隻是意味不明地說了兩個字,“你知道上次世子和玉小公子之間的傳言是從那裡傳出去的麼?”
懷硯:“……”
知道,公子自己命人傳出去的。
不過這句話他并沒有說出來,而且,他也知道,出岫已經查出來了。
出岫也沒有點破,隻是溫和的眸子淡了幾分,沒有再說話。
另一處,連樞和玉子祁二人一路無言沉默。
在即将到達清心殿的時候,連樞垂了一下眸子,看着對方用一根發帶輕攏在身後的墨發,“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應對?”
名聲這個東西,很久之前她就已經不在乎了,不過,現在到底還是牽涉了玉小七,連樞覺得還是有必要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玉子祁卻并沒有回答連樞的問題,而是清清淡淡地擲出了一句話,清雅的嗓音依舊帶着點兒自嘲,“連樞,喜歡便是喜歡,沒有所謂的需要憑借什麼。”
這句話,算是在回答在竹軒之時連樞所說的話。
而且,他自認為世間沒人比他更了解連樞。
連樞微愣了一下,狹長的丹鳳眼中閃過了一抹驚詫之色,聲音也低了幾分,“你還在想我剛才的話?”
玉子祁沒有回答,而是輕飄飄地問了一句,“連樞,你愛過,不,不過愛,單說喜歡,這麼多年,你有喜歡一個人麼?”
就在連樞剛想說連王妃的時候,輕飄飄的聲音再次淡如從天邊傳來,“你明白我意思的,我說的是男女之情的喜歡。”
至于愛……
玉子祁垂了一下眸子,眸色幽幽的淺淡。
對連樞而言喜歡都是個未知數,更何況是愛這個字。
連樞稍抿了一下唇角,沒有說話。
玉子祁卻并不意外連樞給出的回答,聽不出情緒地輕輕低低一笑,“沒有吧!”說完這句話之後,玉子祁偏頭側了一下眸子看向了連樞,“是不想還是不敢?”
在一方清澈見底的荷花池邊,連樞緩緩停了下來,眸色偏淡,沒有任何隐瞞地如實道:“是不想也是不敢。”
站在玉子祁的面前背過身,靜靜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眸光繼而在四周打量了一眼,嗓音很輕很輕僅在兩個人能夠聽到的範圍之内,話語有些微微的沉,“我有自己所需要背負的責任,做不到真正的任性妄為,張揚恣意。”
最重要的是,她想活下去。
聽着連樞話語極輕語氣卻極沉的話,玉子祁如清泉一般的眸子似有一縷墨迹漸漸暈染開來,眸光繼而在四周打量了一眼,“可是,你縱然斂去鋒芒,這麼多年,他也還是忌憚你不是?!該來的算計可曾有一件落下?”
驚魅絕倫的面容微微滞了滞,漂亮的眼中一瞬間滑過了很多情緒,唯獨沒有驚訝和意外,似乎,對于玉子祁說出的這句話在意料之中。
再次擡了一下眸子,目光悠遠地望着天際随風而行的白雲,“連王府根基不深,勢力卻不小,手中還掌握着權勢,甚至還有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所以,連王府可以有纨绔不化風流不羁聲名狼藉的連世子,連世子可以平庸不能出衆。”
盛寵之下,隻能嬌為。
無法無天肆無忌憚,未必就不是那人想看見的。
見玉子祁似是想說什麼,連樞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手搭在了輪椅之上,“玉子祁,其實,你若是聰明,這個時候就不該再和連王府扯上任何聯系。”
玉子祁也知道皇宮不是談論那些事情的時候,挑了一下清泉一般的眸,“那我還是不聰明好了。”
連樞唇角微微一抽,沒有說話。
半晌之後,車轱辘轉動的聲音幽幽響起,玉子祁淡淡的聲音也傳了來,“你和安洛離之間的婚約,想解除麼?”
“隻要安洛離不退婚,我不會提的。”這是她曾經答應過安洛離的。
玉子祁蹙了一下眉,卻沒有說話,頓了片刻之後,才對着連樞淡聲道:“這次的事情,不要否認,我不介意名聲二字。”
或許,這更是那人喜聞樂見的。
連樞沒有說話,隻是眸光平靜地看着玉子祁,許久,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很快,連樞和玉子祁就被請進了清心殿。
清心殿中。
南宮振天坐在上首的位置,安娴靜坐在下方,安娴靜那張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點。
一襲淡紫色衣裙的安洛離神色安靜淡然地站在中央,看見不急不緩走進來的兩道身影,在一瞬的失神之後似是對着二人勾唇淺笑了一下。
連樞微微颔首算是打過招呼。
“連樞/子祁參見陛下,皇後娘娘!”連樞以前得到了特許,在皇宮之内可以不行禮,至于玉子祁,雙腿有礙也不便行禮,是以,兩人都是微微彎腰略帶恭敬地道。
“嗯。”南宮振天眸光沉冷地看着二人,“你們可知朕今日召你們進宮所為何事?”
“陛下不妨直言。”這句清雅淡然的話語,自然是玉子祁開口說的。
聞言,南宮振天眸子在玉子祁身上落了一瞬,然後面容沉肅威嚴地道:“你們二人之間是什麼關系?”
“今日連王府發生的事情相比陛下已有耳聞。”紅衣少年眸色輕沉地與南宮振天對視,算是間接承認了這件事情。
聞言,安娴靜本就冷到極緻的臉上那一雙眸子似乎可以噴出火來一般,就連聲音都失了以往的雍容淡雅,大吼的時候帶出了一分尖銳,“連樞,你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竟然還敢說?!”
她本來以為落離這次進宮是要退婚的,落離确實是為了自己和連樞的婚約而來,隻是,沒有想到落離不是為了退婚,而是阻止她讓陛下退婚。
本來這次是一個退婚絕佳的契機,誰知道落離竟然不同意?!
“本世子從來都是敢做敢當。”連樞淡淡地道。
聽着連樞的話,南宮振天的神色也沉了下來,幾乎也是壓着連樞話音怒斥一聲,“荒唐!”
“連樞,你是連王府世子,又與落離有婚約在身,你這樣可對得起她?”南宮振天眯着眼睛看着連樞,冷聲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