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從劉貞淑認識法倫的第一天開始,她就把法倫當成了親閨女看待,法倫也是從她的身上體會到了親生母親般的溫暖及關愛,雖然兩人沒有絲毫的皿緣關系,但法倫早已将劉貞淑看成了半個母親,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可是,如今劉貞淑竟是患了絕症,當下法倫突然得知此事,她又豈會不傷心,不難過?
同時她也知道,除了自己以外,相信還有一個更加傷心難過的人,此人不是楚凡,又是何人?
緩了緩神,法倫極力抑制着心中各種不好的情緒,慢慢伸出手去,輕輕搭在了楚凡的肩膀上,卻沒有說話,因為事發太過突然,所以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對楚凡說些什麼好?
肩膀經法倫這麼一碰,楚凡這才回過神來,卻是顯得心不在焉,依然失魂落魄的樣子。
慢慢側頭望去,忽然見法倫正站在自己的身前,楚凡不由得微微一笑,隻是那笑容之中,再也沒了曾經的天真與開朗,反而充滿了苦澀,完全映射出了他内心中的那份痛苦與無助。
法倫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一時間隻覺鼻子酸溜溜的,而且一股想哭的沖動,正在她的心中萦繞不散,可是,縱然她極力忍耐着,也禁不住楚凡這一抹飽含痛苦笑容的沖擊。
此時此刻,仔細一看,她的眼睛,已然悄悄濕潤了起來。
“你來了,可惜我媽睡着了,不過我相信,她一會就能醒了。”說話間,楚凡已是潸然出涕,兩行熱淚,掠過他的臉龐,一滴一滴落在了劉貞淑的手上。
許是感覺到了兒子淚水中的熾熱,劉貞淑也是蠕動了一下眼皮,卻并未醒來,然後,她依然昏睡着。
突然見楚凡傷心流淚,法倫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感,忽然身子一轉,幾乎就在同時,那在她眼眶中打轉許久的淚珠,也是肆無忌憚的奪眶而出,順着她的兩腮緩緩流落。
然而,她不僅是在為命不久矣的劉貞淑而哀痛流淚,她更在為楚凡的不幸而悲痛欲絕。tqR1
但她害怕,怕楚凡見到自己流淚,他會更加的傷心難過,于是她背過了身子,隻是這樣默默的,陪着楚凡傷心,陪着楚凡難過,陪着楚凡流淚。
與此同時,大樓之外,良久沒有等到法倫的命令,呼叫她也沒有反應,早已枕戈待旦的沖鋒小隊便是認為出了事情,當下他們也不敢耽擱,在沒有得到法倫允許的情況下,突然集體沖入了急診大廳中,跟着毫不停步,很快的,他們就一窩蜂的沖進了急診室裡,紛紛将止戰的槍口對準了楚凡,甚至還有幾人将槍口對準了昏睡中的劉貞淑。
見此一幕,法倫當即破悲為怒,手指門處,厲聲喝道:“誰讓你們進來的?全部給我出去!”
在場之人紛紛互望一眼,着實摸不着頭腦,行兇的犯人明明就在眼前,為什麼不對他采取行動?
“隊長,我們……”
“我讓你們出去!”
一名隊員話未說完,法倫再次暴喝一聲,之後再也沒人敢發言,不過見法倫安然無恙,他們也就放心了,便遵從了命令,集體乖乖的撤了出去。
就在這時,或許是武力戰警讓楚凡聯想到了什麼,隻見他恍然一愣,臉上當即泛起了一絲莫名的喜意,旋即,他從外褂的内兜裡拿出了兩支裝着紅色藥水的針筒,也就是針對‘獸化’用的‘HJ抗體’,中文名為‘天仁’的特效藥。
轉頭看向法倫,楚凡滿懷希望的問道:“這個藥,是不是可以救我媽?”
說起來,自從在石原井和法倫的身上見識到了這藥的強大後,楚凡就一直将剩下的兩支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并且此刻在他看來,這藥既然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那麼也許它就能救老媽。
誰料,法倫卻是黯然搖頭,低聲道:“這藥隻對‘獸化’有用,以及對急性外傷有用,它主要的功能是快速造皿,愈合傷口,可是對于癌細胞……”
法倫沒有再說下去,饒是如此,楚凡也聽得明白,剛剛在他臉上浮現出的喜色,瞬息蕩然無存,無語言表的憂傷,再次充斥着他的臉龐。
“它連我媽都救不了,我還要它做什麼?”
喃喃的說完,楚凡忽然用力一握,隻聽“咔嚓”一聲碎響,那在他手心中的兩支‘天仁’,瞬間變作了一堆殘渣,如皿一般的紅色藥水,順着他的指縫緩緩流出,滴滴落在了地上。
法倫猛地擡起頭來,見楚凡将‘天仁’毀壞無餘,她又是一愣,同時她很想阻止楚凡,卻明顯為時已晚。
“你在做什麼?”看着灑落在地的一灘紅色藥水,法倫情急道:“你知不知道,這藥究竟有多麼重要?你有它們,就等于有兩次救命的機會!可你……你為什麼要毀了它們?”
其實難怪法倫會如此情急,須知,‘天仁’的配方極其複雜,各種制作材料均屬罕有,全世界不超過三十支,功效之強大,千金難求,絕對可稱得上是無價之寶。可楚凡卻不計後果的直接将其毀于一旦,法倫不急才怪。
然而面對法倫的疑問,楚凡并沒有作出回答,接下來的時間,他隻想看着老媽,守護着老媽,什麼都不想去管,什麼都不想去做,甚至連句話他都不想再說,因為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能比老媽的生死來得更加重要,眼下他可以把任何事情和人物當成空氣,唯有老媽才是他的唯一!
見楚凡神色恍惚,默然不語,法倫也沒有多說什麼,何況,既然那兩支藥已經被他毀壞,現在說什麼都于事無補,還是找機會,再想辦法給他弄兩支吧。目前最重要的是他媽媽的病情,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可以容後再說。
下一刻,法倫來到了醫院外,讓全部的武力戰警都撤了回去,并一再對群衆強調,這裡沒有武力罪犯,之前隻是一起普通的打架鬥毆事件,現在已經得到了圓滿解決。
聽了法倫的話,醫生和病人也是放下心來,紛紛回到了崗位和病房中。
除了那名驚吓過度的保安隊長和挨了楚凡一腳的保安外,此時那些被楚凡擊倒的保安,已是沒有什麼大礙,經過一番休息,個個能跑能跳,而那名保安隊長和受傷的保安,則被幾名醫務人員擡去進行治療,法倫向院長承諾,一切的治療費用,均由‘武力戰警總部’來支付。此次的風波,也就此平息。
安頓好了一切後,法倫撥通了洪義的電話,向他彙報了此事。
洪義得知情況後,亦是對楚凡深表同情,對劉貞淑深表遺憾,除此之外,他幫不到任何的忙。另外,他一再叮囑法倫要看好楚凡,不能出現一點的岔子。由此看來,縱然劉貞淑命不久矣,洪義也沒打算擱置盡快讓楚凡公開身份這件事情。
急診大廳中,雖然醫生們開始各忙各的,但始終沒有人敢踏進急診室半步,因為楚凡還在裡面,也就沒人敢以身犯險,因此這間急診室,也成了楚凡和劉貞淑的專用房間。
過不多時,法倫回到了急診室裡,正巧就在這時,劉貞淑也無力的睜開了眼睛,總算是醒了過來。
楚凡一見大喜,可喜悅的心情,卻是一閃即逝,因為他不知道,老媽下次睡着的時候,還會不會再順利的醒來?
随着視線的逐漸清晰,劉貞淑側頭看去,發現法倫在楚凡的身邊,她頓時安下心來,心想有她看着楚凡,楚凡也不會鬧出什麼大亂子。
再凝神一看,見楚凡的眼眶紅紅的,劉貞淑漸漸強顔歡笑,盡力在楚凡面前裝出一副沒有事情的樣子,虛聲寬慰道:“媽媽沒事,你看媽媽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對了,之前我是怎麼來醫院的?”
楚凡聞言哽噎,他很不想在老媽面前哭泣,他想要老媽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堅強,并讓老媽知道,隻要有自己在,什麼事情都可以得到解決,他要自己成為老媽的精神支柱。
可是此刻,他雖然沒有放聲哭泣,卻已經在悄悄的流淚。
“媽,如果今天不是我回家發現,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楚凡一邊淚流,一邊低頭顫聲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生了病?你是不是想瞞我瞞到你……”話到嘴邊,他又生生咽了回去,那一個‘死’字,他無論如何都無法道出口。
“傻小子,媽媽告訴你又怎麼樣?”劉貞淑表面微笑着,心裡卻是哭泣着,緊跟着,她白了一眼楚凡,戲谑似的道:“媽媽之所以不告訴你,就是怕你會哭鼻子。現在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就證明媽媽瞞着你是對的。不然讓媽媽天天看見你哭,那媽媽還沒病死,就已經被你給煩死了。”
一聽這話,楚凡眼淚流的更加洶湧,兩隻拳頭緊緊握起,發出一陣陣骨骼摩擦的脆響,仿佛十根手指都要扯斷一般,緊繃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