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元忽然躲開了白凝的手：“白姐姐,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好嗎？”

　　白凝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夏小元。

　　“你不願意說嗎？”夏小元苦笑,“不過沒關系,我都猜到了,不是嗎？那群人很讨厭我對不對？他們恨我,因為我,才有了玄獸潮,才有那麼多人死去。”

　　“不,夏小元,不是你的錯!”

　　“白姐姐,不用安慰我了,”夏小元說道,“我知道他們讨厭我,很讨厭很讨厭,你不用為了我的感受而欺騙我。如果不是我,羅一凡也不會這麼輕易地死去,不是嗎？”

　　羅一凡三個字重重地落在白凝的心上。羅一凡,一個笑口常開的少年,就這樣沒了!

　　“白姐姐,你猶豫了,”夏小元說道,“其實你也在讨厭我,不是嗎？就和柳長袖一樣。”

　　夏小元快要崩潰了。他是個很敏感的孩子,所以在情緒方面也是格外的敏感。被千夫所指,就算他再溫和善解人意,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夏小元你都在想些什麼!”白凝想要抱住夏小元,可僵硬地肢體讓她無法動彈。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心底裡還是介意羅一凡的死的。

　　就算她知道夏小元是無辜的,就算她知道這個孩子需要别人的照顧和關懷,但是她打心底裡,還是對羅一凡的死有些芥蒂。夏小元滿臉痛苦地看着白凝,他知道白凝已經對他很好了,但是他自私地想要更多。

　　可是……事實總是不能如他所願。

　　“夏小元,你要冷靜,相信我,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白凝努力想要勸導夏小元,可夏小元已經不是她可以勸的了的了。

　　夏小元腳邊的食盒被他一腳踢飛,糕點沾染上了灰塵。白凝抓住夏小元,夏小元掙紮着想要擺脫。此時的夏小元的力氣變得格外的大,白凝一個用力,險險地握住。

　　“夏小元,你在愧疚什麼!”

　　不是白凝的聲音,這個聲音讓夏小元渾身打了個激靈,但又讓他很快地冷靜了下來。白凝看着面前的人兒,短發齊肩,一身青衣幹脆利落,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柳長袖。

　　“長袖……”白凝喚出聲,柳長袖幾步上前,揚起手一巴掌落在了夏小元白皙的臉蛋上。

　　“啪!”

　　夏小元雖然是男孩子,但是皮膚卻是格外的好,輕輕一掐就會出現紅印子,更何況柳長袖這麼用力的一巴掌。夏小元捂住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柳長袖。

　　“我從來沒有因為羅一凡怪過你,而你又在愧疚什麼？”柳長袖說道。

　　衆人皆知柳長袖和羅一凡是青梅竹馬,雖然兩人總是吵架,但是這裡面不乏相愛相殺。如今自己的青梅竹馬死了,柳長袖是最應該痛恨羅一凡的。而現在,柳長袖卻說,她不怪他!

　　“如果不是我們沒有自衛的能力,羅一凡就不會死了,”柳長袖說道,“你沒有錯,錯的是弱小的我們。就像這個世界,強者為尊,強者欺淩弱小,在人們看來是沒有錯的,因為他們太強,而弱者卻是弱者。”

　　“所以,夏小元,你在愧疚什麼？”

　　夏小元看見白凝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像是認可柳長袖說的話。他看看柳長袖,又看看白凝,最後看向了柳長袖。有種異樣的情緒,喚醒了他枯涸的心。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沒錯。

　　“柳長袖,你這是什麼意思!”李建平叫出聲,“如果按你的說法,都是我們自己的錯了？”

　　“我可沒有這麼說,你們可不要自以為是啊。”柳長袖回答道。

　　“就算夏小元有錯又怎麼樣？難道你們就沒錯嗎？”白凝搶過話頭,“如果你們每個人都勇敢一點,而不是一味地依賴着我們幾個,我相信,就算不能保證有人傷亡,也會大幅度地減少傷亡率。自己不強,那麼有什麼資格去怪别人？”

　　“但是,如果不是因為夏小元,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李建平還是不肯松口。

　　“真好笑,如果沒有夏小元呢？你就保證不會有其他的事情發生嗎？”白凝反駁道。

　　李建平知道自己說不過白凝,也隻能咬牙作罷。

　　事情到了白熱化的狀态,雖然夏小元的狀态已經有些恢複了,但是他的處境還是沒有化解,人們隻是嘴上不說罷了,心裡面多半是在咒罵夏小元的。

　　夏小元也很清楚,但是現在的他不祈求得到所有人的原諒。隻要在意的人都相信他都不放棄他都願意原諒他就好了。

　　一切都好。

　　“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們,特别是夏小元,能給死去的學生一個交代。”大長老說道。

　　“我說,還是算了吧,我覺得白凝他們說的沒有錯。”四長老勸道。

　　“這可不信,再怎麼說,那些學生都是死去了的!”

　　“可是……”

　　大長老和四長老你一言我一句,硬生生地讓情況沒有得到化解。白凝也知道他們的心思,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看來是一定要為難夏小元了。或者是,夏小元是被牽連的,因為他們真正想為難的對象,是自己。

　　“那長老覺得該怎麼辦？”既然他們執意如此,那為何不讓如了他們的意願？白凝毫不猶豫地将皮球提給了七大長老。

　　“我覺得,要将夏小元趕出學府!”大長老說道,四長老跟着點了點頭。

　　“四長老不是說覺得我說的對嗎,那麼四長老是怎麼認為的？”白凝問道。想将夏小元趕出學府,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我覺得大長老說的很對,這已經是對夏小元來說最輕的懲罰了。”四長老說道。

　　“我是代理尊長,現在尊長不在,沒有我的同意,夏小元是無法離開學府的吧？”白凝說道,她難得仗勢欺人了一次,雖然她覺得這并不算欺人。

　　“白凝,我敬你是代理尊長所以才詢問你的意思,你可不要不識擡舉,”大長老說道。

　　白凝颦眉。

　　“沒關系的,白姐姐,”夏小元阻止道,“既然讓我走,那我便離開學府就是了。”

　　“夏小元？”白凝詫異地看着夏小元,她沒有想到夏小元會主動妥協。

　　“白姐姐,你們能原諒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夏小元說道,“我不想再麻煩你了,這件事因我而起,那就由我結束吧。”

　　“我,無怨無悔。”

　　夏小元最終還是走了。

　　夏小元自願退學,再加上七大長老步步相逼,就算身為代理尊長,白凝也無法做出阻止。

　　有了夏小元的事件吸引大衆的注意,白雨的事情也就這樣寥寥略過了。圍觀的人一一散去,白凝一拳砸到了桌子上,她的眼底滿是怒火,而拳下的桌子,也四分五裂了。

　　“白凝,你冷靜一下。”柳長袖看着激動的白凝,不論是雲安逸還是她,都是第一次見到那麼激動的白凝。白凝是個多麼淡定的人啊,可是現在,她徘徊在發瘋的邊緣。

　　白凝真是受夠了。她是天才,是白梅和伊莉莎眼裡百年難遇的天才。可是現在呢？她連自己想要守護的人都守護不了。先是為了掩護大家離開而召喚禁術身亡的羅一凡,後是為了不讓她為難而主動離開的夏小元。既然如此,她這個天才還有什麼用？

　　雲安逸和柳長袖不敢離去,唯恐一走白凝就做出了些不理智的舉動。白凝白皙的受傷青筋暴起,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們走吧。”

　　“白凝……”柳長袖想要勸她,去沒有想到白凝一聲怒吼：“滾!”

　　“白凝,你不要激動!夏小元還是可以回來的不是嗎？”柳長袖不依不饒,但是白凝現在可聽不進去她的勸導,反而越來越為激動了。

　　“不用你們管!”

　　“白凝,你發什麼瘋？”雲安逸冰冷的聲音傳入白凝的耳内,雲安逸的手裡多出了一個僥幸沒碎的瓷杯,手一揮,将瓷杯扔向了白凝。白凝一個側頭躲了過去,她看向雲安逸的眼神中終于有了一絲理性。

　　這是雲安逸第一次叫白凝全名。

　　“現在不是你發瘋的時候,而且你也不是個不冷靜的人。”雲安逸說道。

　　白凝咬着下唇,她怎麼會不知道？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冷靜不下來!

　　“你與其在這裡發瘋,不如想想辦法怎麼扳倒七大長老,他們倒了,夏小元回來就輕松多了,”雲安逸說,“再加上七大長老對你的針對,你要盡早做好打算。”

　　白凝深吸了一口涼氣,她的黑目漸漸變得清明：“我知道了。”

　　眼看白凝的情緒穩定了不少,柳長袖也就放心了。雲安逸打量了白凝幾下,才離開了房間。柳長袖還有一些擔心,想要留下來陪伴,卻被白凝阻止了。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白凝說道。

　　柳長袖不好拒絕,想了想最終答應下來。看白凝這個樣子,想來也不會做什麼太過的事情：“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夏小元就算離開了學府,他那裡還有我安排。我會把他安排到另外的學府,雖然沒有這裡好,但怎麼說也是繼這裡數一數二的。”

　　“那就麻煩你了。”

　　柳長袖關門離去,白凝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她抹了把額前的虛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白凝？”白梅試探性地呼喚她的名字,其實就算雲安逸和柳長袖不管白凝,白梅也會安撫白凝的,隻不過效果應該沒有雲安逸做的那麼好。

　　“我沒事。”白凝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