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聽妾身解釋,”楊霁月被墨陵城好似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弄得心虛,有些慌亂,迎着墨陵城的目光,解釋道,“妾身娘親進了監牢,妾身一直生活在太子府,身邊隻有太子妃這一個近親,殿下,妾身有些想念親人了,我也好久沒看見舅舅了,心裡怪想的。”
見墨陵城不說話,楊霁月繼續将事情詳細化,“今天早上妾身帶了些銀票去的衙門,跟知縣大人說說,知縣大人就同意将舅舅放出來了。剛才回府,妾身讓舅舅先回妾身的院子了。”
墨陵城認真思索了一下,覺得如果是如楊霁月所說,将胡漢中接到府裡來并無不妥。
胡漢中害了楊鸢洛,那是因為與楊霁月母親合謀的,或者隻是受她母親所指使,胡漢中還不至于連自己的外甥女也要害,更何況這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他現在就樂意寵着楊霁月,楊霁月說想舅舅了,接到府裡來又能如何?就算父皇發現了,那首要責任也是李知縣的。
于是,墨陵城就轉移了重點,笑着問道,“愛妃,你将胡漢中贖出監牢,花了本宮府裡多少銀票?”
墨陵城先問出口的居然是這句話,這倒讓楊霁月有些意外,楊霁月一怔,轉而反應過來,有些嬌嗔,“殿下?”
墨陵城湊近她的耳邊,暧昧地呵着氣,手指在她手背上暧昧地摩挲,挑逗意味十足,“愛妃要怎麼補償本宮?”
楊霁月隻覺得從頭皮麻到腳趾,臉頰一紅,抓緊了墨陵城的衣袖。
“日子還長着呢,本宮不會在這書房就要的,”墨陵城眨眨眼睛,站起身,“去看看胡漢中,本宮給他在太子府安排個地方住。”
楊霁月一聽,有些激動,行了個禮,“謝太子殿下。”
“好了,走吧。”墨陵城笑着将楊霁月扶起來,他也不管剛才看的書看沒看完,直接跟楊霁月走向她的院子。
胡漢中被楊霁月接回府裡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太子府。楊曉棠待在自己院子安安心地養身子,就聽自己貼身的丫鬟說道,“太子妃,聽說剛才側妃出府了……”丫鬟看了看楊曉棠的臉色,見她并無異常,才繼續說道,“剛才回來的時候,還帶了側妃的舅舅。”
楊曉棠一挑眉,楊霁月的舅舅,杜三娘的堂哥,胡漢中?這些下人不知道,可她一直生長在丞相府,對此人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害了湘王妃,被抓進牢裡,雖然不知道最後受了什麼刑,卻也不至于如此輕松地就被接回來。
“側妃的舅舅?”楊曉棠開口重複了句,語氣帶着疑問。
“對,是側妃的舅舅,去側妃院子裡了。”丫鬟答道,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太子妃。
楊曉棠阖了阖眸,心中有些酸澀。胡漢中那樣重的罪,能夠被放出來,要說跟墨陵城一點關系都沒有,她可不信。
墨陵城知道了,也沒有反對,也算是默許了不是嗎?
自己貼身丫鬟玉煙,也是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她還找尋了好幾天,後來才聽别的丫鬟說,看見她跟在側妃身後,也聽說是玉煙主動去找的側妃,當時,墨陵城也在場。
墨陵城這些日子對楊霁月也屬實放縱得有些過分。不,也許不能說是有些過分,墨陵城身為太子,做什麼都不過分。隻是讓人看着眼紅。
楊曉棠閉上了眼。楊霁月借着自己解除軟禁之後就風生水起,在受寵的路上暢通無阻。楊霁月能得到現在的一切,與她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或者說,是她自己親手成就了現在的楊霁月啊。
從小她就受楊霁月的壓制,她仗着父親大人的寵愛,總是搶她的玩具,欺負她,甚至言語上冷嘲熱諷攻擊她。一直到了現在,自己依舊受她的陷害,沒了最寶貴的孩子,也沒了太子的寵愛,甚至連自己的丫鬟她都要搶。
太子自從上次走了之後,就沒再去過她的院子裡。幾次路過,都是去找楊霁月。
自己心裡有多酸隻有她自己知道,那種失而複得,隻能遠遠看着的感覺,那種遙遙無期的等待的感覺。
不過話說回來,楊霁月突然将胡漢中弄到太子府是有什麼打算?胡漢中是個行醫的,不知道楊霁月是不是也想利用這一點給誰下毒?
那個女人真是蛇蠍心腸,自私自利,歪門邪道的心思也應有盡有,她自愧不如,想破頭皮也猜不透。
楊曉棠兀自歎了口氣,接着擺擺手,将丫頭遣了下去,這樣一直等下去,這樣一直逆來順受?也許她是時候該好好想想了。
“舅舅?”楊霁月走進自己的院子,喚了一聲,見胡漢中并沒有進裡屋,而隻是坐在院子裡面的矮凳上面,楊霁月感到很滿意。
胡漢中擡頭,見楊霁月身後跟着的男子,錦衣華服,身上的王者之氣渾然天成,想必這就是太子殿下了,他趕忙起身,“小人參見太子殿下。”末了,又感覺缺點什麼,又轉頭對着楊霁月加了一句,“參見側妃。”
“舅舅,都是自家人,你這是做什麼。”楊霁月語氣有些責怪,将胡漢中扶起來。
“起來吧。”墨傾城站在楊霁月身旁,淡淡說道。
還是墨陵城發話之後,胡漢中才敢站直身體。
在監牢長時間受到獄卒的的壓制,現在他真是一點都不敢馬虎。那時候,隻要他稍敢忤逆,那天他的餐食就會是馊的甚至臭的,拿别人吃的東西和自己的做比較,他才後悔不已。
而現在面對的是天之驕子,更是要處處小心。
胡漢中站起來之後,氣氛變得有些許尴尬。這樣一個特殊的身份,就這樣貿然在墨陵城不知道的情況下進了太子府,即使後來墨陵城允了,可他胡漢中依舊是個尴尬的存在。
還是楊霁月先開口緩解氣氛,她看着胡漢中,十分關心地問道,“舅舅,牢裡日子一定特别苦,當初你怎麼那麼傻啊,居然跟着娘親一同去害湘王妃。”
還不是杜三娘說,隻要弄死了那個病殃殃的楊鸢洛,楊霁月就會取代她的位置嫁進皇宮?楊霁月能與皇室沾上邊,他胡漢中也能算得上是皇親國戚了。有這等的好事情,連考慮都無需,自然是欣然答應。怪就怪在楊鸢洛,明明已經咽了氣,卻奇迹般起死回生跑下了床榻,還好巧不巧就撞上了來府裡慰問的皇上和王爺,也真是見了鬼了。
當然,這話他不會蠢到在墨陵城面前說出來。胡漢中擡頭看了看楊霁月,又望了望墨陵城,最終隻是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出口。
見胡漢中不說話,楊霁月兀自接下去,“現在出來了總是好的。”她轉頭望向墨陵城,親昵地挽上他的手臂,嬉笑道,“舅舅,這事還多虧了太子殿下呢。”
墨陵城低頭看看依偎在自己身邊嬌小可人的楊霁月,唇角微揚。楊霁月将他捧得這麼高,屬實是滿足了他男人的心理,也彰顯了他高高在上的太子之位。
“殿下,讓舅舅住在哪裡啊?”楊霁月笑着仰頭看墨陵城,一雙水眸眨了眨,惹人憐愛極了,“晚上給舅舅吃點好的吧?”
楊霁月可愛乞求的模樣,惹得墨陵城大笑幾聲,爽快的答應道,“好好好,吃好的。”然後他轉頭看向胡漢中,微微颔首,道,“剛才路上本宮已經吩咐下人将一處别院清理出來了,側妃如此孝順地對待舅舅,本宮自然也不會虧了你。”
“謝太子殿下。”胡漢中再次行禮,接着目光投向楊霁月身上。自己這外甥女,才剛告訴自己不要将她懷有身孕的事情跟别人說,是怎麼回事?
這太子殿下對楊霁月這麼寵愛,楊霁月為什麼不趁熱打鐵,将自己的身份地位再提上一個台階?她這樣隐瞞着,的确沒什麼道理。也或許……可能是怕惹來麻煩?胡漢中捉摸不透,也隻好以後有機會再問她。
“報太子殿下,剛才太子妃在院子裡昏過去了……”外面一個小丫頭走進了院子,低頭恭敬地對着墨陵城彙報。
那丫頭說完就一直瞟着墨陵城的神色,連一絲一毫都不放過,可是顯然,她沒想到墨陵城态度會如此冷淡,面不改色地看着身旁的側妃,甚至嘴邊挂着的笑容都不減半分。
“請了太醫沒有?”半晌,墨陵城才風輕雲淡地問道,将目光從楊霁月身上收回,眉頭微蹙,這楊曉棠真是麻煩。
“已經去請了,奴婢來告知殿下。”見墨陵城還是沒有太大的反應,丫鬟不依不饒地問道,“殿下可要前去看看太子妃?”
墨陵城看向丫鬟的目光有些犀利,怎麼連楊曉棠院子的丫鬟都想擺布他?他有些不悅,“不了。一會兒如果太醫說沒事,就不必再來攪擾本宮了。”
“姐姐暈倒了?”楊霁月表情凝住,目光裡滿是擔憂,“殿下,真的不去看看嗎?姐姐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
“不去了。”墨陵城态度依舊堅決,意外地安慰道,“你舅舅這不是來了?我們就先安頓好你舅舅,别的事情都不急。”
楊霁月依舊很不放心,但在墨陵城的安慰下,也漸漸妥協下來,遲疑地點點頭。
“那别院大抵也收拾好了,我們這就帶胡漢中去看看吧。”墨陵城說道,示意楊霁月和胡漢中跟着自己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