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惜月見楊鸢洛魂不守舍,知道她的心思怕是已經飛到了禦書房那裡去了,便也不留她,命豆蔻菩提送了楊鸢洛出去,等人都走了,主仆三個這才關起門來說話。
那豆蔻先進來,拍了個手,笑道:“這下子可好了!多虧了咱們這位王妃娘娘,殿下才能夠痛痛快快地出了這一口惡氣!”
墨惜月裹緊了被子,在菩提的攙扶下躺到了西裡間的鐵力木拔步床上,笑道:“你小點聲吧!可别高興得太早,咱們這次可算是算計了小皇嬸一回。她是心裡真疼我,才沒有想明白。要不然,她那樣聰明的人,怎麼會想不到是我在算計她呢。”
豆蔻連忙附和,說道:“王妃娘娘是真心疼殿下,可殿下也真是聰明。不動聲色地就借着王妃娘娘的手清理了鳳栖梧,就算是皇後娘娘心裡面恨,也得有一大半都算在了王妃娘娘的頭上。到時候,咱們就能夠空出手來做咱們自己的事情了。”
“可别小瞧了未央宮的那位。”墨惜月臉上沒了笑容,慢條斯理地說道:“她不是盞省油的燈。平日裡不聲不響的,就會護犢子,哭哭鬧鬧。這是咱們看得見的不好,可咱們也隻能夠揪出這點子不好來。咱們看不見的地方呢?縱使能夠拿着鳳栖梧的事情來鬧一鬧她,太子哥哥和四哥哥那裡卻不好交代了。她終究還是有些手段的,不然,父皇再怎麼不喜歡她,卻也還是十分敬重她。你們當是因為她娘家嗎?笑話!德妃娘娘和賢娘娘的娘家,也不知道要比未央宮那位顯赫多少!況且,發達的也隻是她的族叔而已,與她向來不甚親近,她的娘家勢力哪裡就那麼讓人忌憚了!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太子哥哥的勢力越來越不容小觑了嗎?太子哥哥又聽她的話,四哥哥又是那樣不顯山不露水的人,我不小心一些,搞不好就要連累了五哥哥。”
兩個丫頭的臉色也跟着凝重起來,菩提便有些擔心地問道:“這麼說來,王妃娘娘幫咱們擋下了這件禍事,會不會給湘王府惹什麼禍端?”
豆蔻連忙斥道:“你給她擔什麼心啊!奴婢瞧着這位王妃娘娘心裡可是個有算計的呢。又把王爺給吃的死死的,就算是惹下了什麼禍端,太後娘娘那裡還保着王爺呢。不像咱們,現如今可是在油鍋裡煎着呢。”
墨惜月長歎一口氣,疲憊地說道:“就怕秋後算賬啊!”
菩提默不作聲了,豆蔻卻還不甘心:“殿下,咱們就不能夠……”卻不說下去,隻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墨惜月一把拉住豆蔻的手,說道:“可千萬不要亂來!這件事情急不得。我原先隻以為太子哥哥好面子,行事魯莽。這些日子看下來,他卻還是有些算計的。況且他當太子多年,勢力龐大,輕易動不得。四哥哥又是那樣陰沉的行事,上次白彩荷的事情才露出那麼一點來,不過也足夠讓人吃驚的了。二哥哥在驿站的時候,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了我的命呢,還是隻是個巧合,我心裡總不安穩。三哥哥更讓人看不透。五哥哥偏生又不在這上頭上心。六哥哥又是個傻的,這輩子也隻能夠做個閑散王爺了。我冷眼瞧着,南儲的江山若是想要長治久安,似乎隻有皇叔适合那把椅子了。隻是,易儲的事情可不能着急。若是一着不慎,便是個大亂子啊。”
菩提若有所思地說道:“奴婢瞧着,王妃娘娘似乎對烈風大人很感興趣呢。”
墨惜月笑了笑:“小皇嬸對什麼都有興趣,不過,她若是想要查一查烈風,那可就是打錯了主意了。”話鋒一轉,墨惜月又問起另外一件事情來:“菩提,小凡子的事情,你可有露出什麼馬腳?”
菩提想了想,才說道:“除了與那個蒙面人照過面,交了幾招,中了他一掌,便再也沒有别的了。奴婢蒙着面,又不常跟着殿下出去走動。這宮裡這麼大,除非那個人就在咱們身邊,否則,諒他也認不出奴婢來。”
墨惜月又看向了豆蔻,豆蔻連忙說道:“奴婢挑的匕首就是普通的刀子,用的還是太後娘娘暖閣裡削蘋果用的。菩提完事之後,奴婢就給那刀子清洗幹淨了,如今還放在暖閣裡。誰沒事會想到是那把刀子惹的禍!”
墨惜月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菩提說道:“你身上的傷勢要不要緊?”
菩提連忙搖頭:“那人雖然厲害,卻着急要了小凡子的性命,出手難免有所顧忌。奴婢一刀送了小凡子走,他才追上來,隻來得及送出一掌,輕功卻沒有奴婢的好了,自然追不上奴婢。”
墨惜月這才放下心來,又問道:“你當真瞧着他是往華興宮的方向去了?”
菩提點點頭,十分肯定地說道:“奴婢親眼看着他進了華興宮,又待了一會子,見他一直沒有出來,才走的。”
豆蔻就有些憤憤不平了:“沒想到楚貴妃竟然是那樣假情假意的一個人。”
“你認識她又不是一日兩日了,她是什麼樣的人,早該看清楚了。”墨惜月冷哼道:“不過,這倒不像是楚貴妃的行事。她自來不把我看在眼裡,也早就對五哥哥沒有了忌憚之心,她為什麼要派人來殺我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呢?”
菩提心細,說道:“說不定殿下丢的那方帕子就在楚貴妃那裡,她怕是已經從帕子上看出了什麼,才想着要去殺了小凡子的。”
墨惜月笑道:“你又想錯了,小凡子手裡的帕子是假的。楚貴妃若是真的有了那帕子,怎麼會去殺一個手裡拿着假帕子的人呢?我看,那蒙面人八成便是三哥哥手下的了。至于小凡子手裡的假帕子嘛,我倒要好好地琢磨琢磨。”
楊鸢洛跟着端午感到禦書房的時候,墨天昶已經在處理政事了,似乎并沒有召見楊鸢洛的意思。
反倒是墨祈煜正坐在偏殿裡拿着一本書,正在等她。
見到楊鸢洛的第一句話,墨祈煜就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啊你,真是個闖禍的小妖精!”
楊鸢洛有些莫名其妙:“王爺何出此言啊?”
“你還說!”墨祈煜被楊鸢洛氣得都有些頭疼起來了:“早就讓你離月丫頭遠一些,你偏不聽!你看看,不過去是瞧了她一眼,就又被她算計上了吧!本王瞧着你平日裡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遇到月丫頭就變得笨了起來?”
楊鸢洛這才明白墨祈煜說的是方才在鳳栖梧的事情,便問道:“皇上也知道了麼?”
墨祈煜看了楊鸢洛一眼,注意力又被手上的書給吸引了過去,好像剛才斥責楊鸢洛的人不是他一樣:“皇兄自然知道了,要不然找你來做什麼?高德全一早就讓他徒弟回來報信了,清理鳳栖梧這麼大的動靜,能不早些讓皇兄知道嗎?”
楊鸢洛就有些膽戰心驚,她雖然自認做的十分正确,卻覺得墨天昶久為上位者,身上無形的壓力着實讓人有些慌:“皇上召見我,是要斥責我麼?”
墨祈煜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來,總算還知道害怕。
得借着這個機會吓一吓她。要不然以後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終究有一日會護不住她的。
“你闖了這麼大的禍,自然是要斥責你了。”
出乎墨祈煜的意料,本來還十分害怕的楊鸢洛竟然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白起來:“這怎麼能夠叫我闖了禍呢?王爺方才不在鳳栖梧,沒有瞧見那些狗奴才是怎麼欺負月丫頭的,我要是不幫着月丫頭點兒,月丫頭說不準就被那些奴才給吃了呢。”
“月丫頭精明得頭頂上都長了眼睛,能被一群奴才給吃了?”
楊鸢洛心裡氣不過,辯白道:“鳳栖梧裡都是皇後娘娘的人,那些狗奴才們仗着是皇後娘娘的人,便不把月兒放在眼裡,就連她生病了也可以不管不問,你知不知道?”
墨祈煜一怔,瞧着楊鸢洛的樣子倒不像是說謊,難道墨惜月真的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是在耍花招,還是真的不敢憑一己之力與皇後娘娘一派抗衡?
“即便如此,你做事也太莽撞了一些。”墨祈煜歎道:“你可知道今日你給本王闖了多大的禍?”
楊鸢洛俏臉一紅,想到有可能給墨祈煜帶來的麻煩,底氣便不足了起來:“那……皇上什麼時候召見我?”
墨祈煜淡淡地看了一眼楊鸢洛,說道:“你放心吧,皇兄已經不生你的氣了。”
楊鸢一愣:“是你替我擋了?”
“是。皇兄當時聽說了這件事情,大發雷霆,還好有烈風在,三言兩語就把皇兄給勸回去了。我這才逃脫了一劫。不然,你以為你現在會平安無事嗎?皇兄一直都在維護和皇後娘娘之間的平衡。若今天這件事情鬧大了,皇後娘娘非要治你和月丫頭的罪,皇兄也不好說什麼的。好在那些狗奴才當真是一些刁奴,皇後娘娘才沒有地方說理去。月丫頭也是精明,專門趁着皇後娘娘被禁足的時候動手,正好你還做了她的筏子,被人算計成這樣了,你還在這裡為她說好話。”
楊鸢洛何等聰明,墨祈煜一說,她就知道自己是被墨惜月給算計了,背了黑鍋。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然一點都不生氣,隻當是為小丫頭排除了一難而已。
墨祈煜見楊鸢洛嘴角帶笑,知道楊鸢洛未必将自己的話聽進心裡面去,隻能無奈搖頭:“你還要去同月丫頭道别嗎?”
“她身子不好,才剛已經廢了許多神,我若是這會兒去了,她又要起來招待我了。況且,我剛剛允諾她,若是病好了,便可以時常出宮來湘王府找我的。”
墨祈煜頓時一個頭有兩個大,一個楊鸢洛還不夠,又要來一個墨惜月,這兩個闖禍精湊在一起,湘王府還不得被掀了屋頂!
“不去道别也好,咱們這就回王府去,明日還有好一陣子忙活呢。”
楊鸢洛詫異道:“明日要忙些什麼?”
“那個西秦來的蠻子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