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攝影樓裡,譚少慕一身西裝筆挺地坐在沙發上,而坐在他對面的影樓小姐顯得十分的緊張。
他的目光凝在她身上良久,輕歎道,“果然是你。”
那次,他來這裡接艾琳娜的時候,就看見了她的背影,當時覺得眼熟,就很懷疑了。今天過來一看,真的是她。
薛彩甯擡起眼眸,謹慎地說,“慕少,我自認這些日子裡安分守己,并沒有給你和你的夫人添亂過。你現在找上門,難道是秋後算賬?”
譚少慕搖了搖頭,“我來這裡,隻是想和你打聽幾個事情。”
“什麼?”薛彩甯疑惑的擡頭。
“你知道當初青青孤兒院裡,除了江淮,還有哪些孤兒是和她交好的嗎?”譚少慕嘴角笑得溫柔,“她的朋友不多,初中高中好像就隻有一個譚江淮說得上話。我看她日記本裡,最長出現的幾個名字,都是一些綽号。”
諸如什麼“小騙子”,“爛蘋果”,“馬蘭頭”,“豬八戒”一類的,就是沒個正兒八經的名字。害的他想把他們找出來都很難。
“你不會直接問她嗎?”
“我想給她個驚喜。”譚少慕别開臉去,“如果你能真心祝福我們的話,婚宴的位置也給你留了一個。”
薛彩甯愣了愣,苦笑道,“我聽說,幸福的人總是很容易去原諒别人。從前,我不信。現在,我好像有點相信了。我很羨慕何幼霖。她總是那麼輕易擁有别人的喜歡,各種幸福。”
譚少慕目光凝鎖在她的臉上,淡然道,“她的幸福并不是你想的那麼輕松。她隻是要求不高,生活也比誰都更努力一點。”
薛彩甯點了點頭,“時至今日,我也必須承認你說的這一點了。”
從前,是她太過偏激了些。
因為嫉妒,所以否認何幼霖的努力與優點,隻恨自己沒有她的那個命。
“何幼霖交好的幾個人,我都還有些聯系。大概也就三四個人。我會通知她們的。”薛彩甯淡淡說。
譚少慕點點頭,看着影樓裡來來往往準備結婚的未婚夫婦,不由問道,“你接觸了那麼多客戶,和準新娘聊天的時候,有沒有聽說她們特别渴望在婚禮上有什麼驚喜或者期待的活動嗎?”
薛彩甯被他一臉求知欲的表情給問傻了,拳心抵唇幹咳了兩下,“慕少,你又不是第一次結婚,怎麼還緊張成這樣?”
――距離婚期隻剩下兩天了,他居然這個節骨眼還跑來問這種問題。難道,她現在說幾個特别的活動,他就要臨時添加進去?臨時決定的事宜,往往比較容易出漏子,還不如不弄。
“這不一樣。”譚少慕直起身,“那時候的她并不是心甘情願,而我也不懷好意。整個婚禮都是我外公舅媽在操辦,從沒問過她的喜好。甚至,連她的家人朋友都沒有來。女人一輩子結婚也就那麼一兩次。上次,沒有給她的。這次,我必須加倍給她。”
薛彩甯聽了,無不豔羨,也不由感慨起過去,“照你這樣說,她喜歡中式婚禮。小時候玩結婚遊戲的時候,她就喜歡弄紅蓋頭,要江淮拿竹竿當秤杆子挑起來。”
譚少慕眉心輕不可見地一蹙,“中式婚禮有一些局限性,更講究鄉土民情,也不适合在大型的場合下進行。如果她喜歡,我以後找個時機和她私下補辦,陪她玩一玩就好。”
薛彩甯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最後言不由衷地說,“好主意。”
“不過,婚禮好像還缺了一樣。”譚少慕雙手扶沙發,頓了頓道。
“什麼?”
譚少慕淡淡勾起一抹淺笑,“伴娘。”
正午的陽光透過櫥窗灑落一地,燦爛金黃,正如同他的笑容。
薛彩甯一愣,指了指自己,“你該不會是想找我吧?”
“嗯。她最後的朋友顧然已經結婚了,少芝那天也是新娘。你和她自幼相識,緣分也很深。我相信,她會很高興,你給她當伴娘的。你可以好好考慮,給我答複。”說完,他拎了外套就走。
程助理守在影樓之外,見BOSS上了車,問道,“慕少,現在去哪裡?”
“去婚慶公司吧。再跟流程主持的團隊溝通一遍明天婚禮的細節,确保萬無一失。”譚少慕從車鏡裡看着他,淡淡道。
“……”程助理無語,這一周就跑了三次婚慶公司了。總裁大人這樣禦駕親征幾次,真的好嗎?
譚少慕從婚慶公司出來後,看了看時間,快到約定的時間了,便讓程助理自己打車回公司加班,自己開車去何幼霖母子和譚少芝回何家吃晚飯。
沒錯,譚少芝即将結婚的對象正是何家棟。
這場婚禮之所以來得那麼快,原因就是譚少慕的外甥迫不及待地投胎來了。
這一夜,譚少慕一行六個人來到何家,王巧玲已圍着圍裙在廚房裡做菜了。
而飯桌上則擺放了幾個冷盤,在溫暖的橘黃燈光下映襯得尤為色澤鮮明。
何幼霖想念母親做的飯菜很久,忍不住用筷子夾了一個泡椒雞爪放進嘴裡。這酸辣的味道更是勾得她饞蟲都活躍起來了。
王巧玲端着剛出鍋的回鍋肉,一到餐廳就看見何幼霖跟個小老鼠一樣的在偷吃,無奈地搖頭失笑,“你這都當媽媽的人了,能不能給孩子樹個好榜樣?”
此時譚霄晉兄妹和譚玲三人正在客廳裡玩躲貓貓,聽見王巧玲的話後都朝餐廳裡的何幼霖看了過去。躲在桌底下的晉晉吞了吞口水,從下面鑽出來,喊道,“媽媽,媽媽,你在吃什麼好吃的,我也要!”
譚少慕正在和何家棟說事情,聽見後,微揚了揚唇,起身一把抓過皮小子,“當男人是不能貪吃嘴饞的,知道嗎?”
“為什麼?”
“這樣,是娶不到老婆的。”他認真警告,很是言之有據的樣子。
“哦,我不怕。我已經預定好一個老婆了。”譚霄晉淡淡道。
譚少慕錯愕不已,重新打量起自己的兒子。難道平日裡,遺傳他媽媽的呆樣都是在裝的?這麼小的年紀,就知道撩妹了!
“你預定誰了?”
“玲玲姐啊。”
譚少慕原諒他年紀小,突然和一個如花的小姑娘朝夕相處會産生不一樣的好感,但是……
“晉晉,你才五歲。”
“嗯,玲玲八歲。”譚霄晉得意道,“女大三,抱金磚。”
“誰教你的?”
“悅悅啊。她說的。”譚霄晉說到,“昨天,我們就在家裡舉行了個婚禮。”
感情悅悅還是他們的證婚人!
譚少慕無語,想起薛彩甯說何幼霖和江淮小時候玩過家家,也結過婚的事情,他就一陣郁悶。
難道,就他一個人沒有童年嗎?
松開兒子的手,他郁悶的走向老婆那邊,準備遷怒遷怒到她身上。
他伸出手來,輕拍了一下何幼霖拿筷子的那隻手,問,“洗手了沒?”
何幼霖叼着筷子,就跟叼着骨頭的小狗似得,眼神裡竟是黑亮的期盼。
看她嘴角還沾着辣椒片,他故作嚴肅的表情就忍不住破功,嘴角揚了起來。
他接過王巧玲端過來的一道湯,放在隔熱墊上,“媽,還差多少菜?”
王巧玲愣了愣,這是她第一次聽女婿管自己叫媽,頓時慌地不知道怎麼說,“啊?還有……五個,不對,四個吧。”
何幼霖也是吓得不輕,連忙擡頭看他,卻對上了他含笑的眼神,幽然沉靜。
這一瞬間,她又覺得問什麼,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也隻是給了他一個淡淡的笑容,小手捏着一個雞爪遞了過去,“吃吃看,我媽的手藝不比大飯店差。”
譚少慕蹙眉。
“我洗過手了。吃吧。”何幼霖又遞到他嘴巴,補充道,“我媽呀,第一次看見兒媳婦的臉,不燒個滿漢全席是不會出來的。先吃點,墊墊饑。”
譚少慕無奈,隻能勉強張嘴咬了一口,慢慢吃了起來。
“爸爸,你嘴巴貪吃,找不到老婆的!”晉晉一臉義憤填膺。
何幼霖咬着筷子,看他們父子對峙,暖暖的燈光下,隻覺得幸福的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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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家。
這一夜,譚少慕在床上特别的勇猛,何幼霖隻覺得自己的腰快被他給折斷了!
她就知道自己今晚應該阻止他喝那一大碗鹿鞭炖湯雞的!
可他偏偏說是丈母娘一番心意,不能推拒!
平時都那樣了,今晚上,她還有全屍嗎?
事畢,九死一生的她香汗淋漓地貼在他懷裡,久久不能平穩呼吸,最後任由他抱起走到浴室裡。
累到極緻的何幼霖幾乎要在浴缸裡睡着了,迷迷糊糊間,能感覺到譚少慕伺候她塗浴液,沖水,擦身體。
一切處理妥當了,她才覺得全身幹爽,非常舒服。
半夜醒來,她沒看見譚少慕的人,突然有些害怕。
她披着睡衣,走出了卧室,卻看見他坐在客廳裡對着電腦看什麼東西。
“怎麼了,大晚上不睡覺,幹嘛呢?”她揉了揉眼睛,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是不是公司的事情比較忙?要真忙,你就取消度蜜月吧。我們都老夫老妻了,不講究……”
“沒事。是婚禮上的一些事情,我要再确認确認。”他淡淡地關上電腦,不給她看。
“切,神秘兮兮的。”何幼霖喝了一口牛奶,就挨着他身邊坐了下來,很快就又有些困了,眯着眼靠着他肩膀休息。
“你要困了,就回去睡。”
“不要。我睡醒了,看不見你,害怕。”何幼霖摟緊了他的胳膊。
自從那次,艾琳娜昏迷,她醒了,差一點失去譚少慕,她就有了陰影。
哪怕,現在每天都幸福的要死,她依舊會有些擔憂。
這種越幸福,就越怕是假的恐懼感,或許短期内都不會消失。
譚少慕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但故作不懂,反而開玩笑地說,“放心,大灰狼不會把叼走你的!”
那是她騙兒子的。
何幼霖噗嗤一笑,轉眸看他,“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會被大灰狼叼走呢?我可貌美如花呢。”
譚少慕目光微微往下,停留在她不太明顯的兇口上,“大灰狼好像喜歡吃大肉包子,對這……沒有性趣。”
何幼霖臉紅,惱怒地捶了他一下,“不知道是哪頭狼,剛剛還對着它垂涎三尺的?嗯?”
“慕黑狼。”譚少慕說完,就伸出了狼爪,一番蹂躏。
何幼霖引狼入衣,無力抗拒道,“剛剛是誰在嫌棄它小的?還摸?”
“再不摸,更小了。”他說的恬不知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