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抿了抿嘴,将五人趕走,“我還沒睡好呢,你們先出去玩吧。”
知道他心情不好,幾人默默地起身離開,讓他多加休息。
幾人出了他的房間便忍不住擠眉弄眼,林佑推了他們一把道:“走,我們出去吃飯。”
考試完,當然要好好的放松放松啦。
尚明傑就忍不住看了後院一眼,林佑見了一把搭住他的肩膀往外走,小聲道:“想見堂妹?”
尚明傑臉色一紅,小聲問,“表妹在家嗎?”
“不在,”林佑打掉他的妄想,笑眯眯的道:“今天是十五,堂妹一早就陪楊夫人出去上香了,下午還要進宮呢。”
尚明傑就有些失望。
他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過表妹了。
林佑心中哼哼,拉着他走了,想見他堂妹,門沒有,窗也沒有。
尚明傑跟着朋友們出去吃了頓午飯,然後就耷拉着腦袋回家去了。今天是中秋,到了下午大家都有活動,林佑他們不進宮,卻是約好晚上一起出去逛街的。
尚明傑答應了晚上與他們一起同行,不過下午卻要先回家一趟。
林佑他們下午也要休息,所以各自散了回家。
一回到家中,侍墨就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偷偷摸摸的道:“二爺,今兒老爺去了好幾家商行,小的不敢離太近,所以不知道他們談的什麼。”
尚明傑一愣,“商行?”
他們對付林家跟商行有什麼關系?
他撓了撓腦袋,最後打開櫃子取了一包銀子給他,“你不好跟太緊,那就出去雇人。”
想到他們之前遊學時碰到的事,他提醒道:“找街上那些混混無賴,或是小孩,若能聽到老爺說的話自然好,聽不到也沒關系,把他每日見了什麼人記下,回頭告訴我就行。”
侍墨張大了嘴巴,愣愣的問,“二,二爺,您有什麼事不能直接問老爺?老爺隻有您一個兒子,我想您問了,老爺肯定會說的。”
尚明傑就抿了抿嘴沒說話。
洗硯看看少爺,最後一巴掌拍着侍墨頭上道:“這道理還用你來教少爺啊,少爺這麼做就是為了更好的跟老爺說話。”
侍墨以看白癡的目光看他。
洗硯就大言不慚的道:“這叫知己知彼懂不懂,二爺跟老爺又不熟,有些話不好說,當然要先查清楚了再好開口了。”
侍墨半信半疑。
洗硯就繼續道:“那我問你,你現在看見你爹,你會把二爺的事告訴你爹嗎?”
侍墨想也不想的搖頭。
他爹跟在老爺身邊伺候,而他八歲開始跟在二爺身邊,從那以後就很少再見他父親。
老實說,要不是這次上京,他幾乎都快忘了他爹長什麼樣了。
雖然爹聽着很親,可,看看洗硯,再看看尚明傑,他還是覺得二爺和洗硯更親近一些。
侍墨有些接受他的解釋了,他歎氣一聲,把銀子揣懷裡道:“那我去了啊。”
尚明傑點頭,小聲叮囑道:“小心些,别叫人給發現了,要是以後被抓到就老實交代是我讓你幹的,可千萬别嘴硬。”
侍墨無語的道:“二爺放心,我一定不嘴硬。”
侍墨帶了銀子離開,洗硯合上門後突然叫了一聲,“二爺,您把銀子都給他了,我們身上一點錢也沒有了!”
他急得團團轉,“您晚上還得和盧少爺,林少爺他們聚會,總不好都叫他們出錢吧,還有今後的應酬,這離下個月發月錢還有半個多月呢。”
尚家一般是初三到初五發月錢。
尚明傑不在意的道:“派人去賬房那兒取就是了,一會兒你就去,就說我說的,我要買些東西要錢,先給我支二十兩。”
洗硯一臉糾結,這用賬房上的錢去收買人去跟蹤老爺不好吧?
然而尚明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要他說,一切都是權勢惹得禍,若是他爹把爵位讓給他大哥,那這家裡就不會有這麼多争鬥;要是他爹能知足常樂,現在就不會跟舅舅們摻和在一起對付表妹家。
于他看來,這都是一家子骨肉親戚,這樣鬥來鬥去的有什麼意思?
為的不過是些虛無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他們家既不缺錢,也不是随意被人欺辱的人家,何必那麼折騰?
尚明傑沒将錢放在眼裡,卻不知他爹尚平正在為錢愁得幾乎白了頭。
趙捷這次給的單子不僅種類多,且量大,需要的錢不少,哪怕他早有準備,此時也不湊手。
和錢莊借錢還是下下之選,因為錢莊的利息不低,所以尚平首先想的是先跟商行賒欠,等貨交出去分到了錢他再還,那樣便能省下很多利息。
可惜,各商行也不笨,雖答應能賒欠一部分,卻很少,總和起來也就是個零頭,到頭來他還是得去錢莊借錢。
尚平頭疼的回府,一回到家就被賬房告知他兒子從賬上取了二十兩。
他皺了皺眉道:“二爺才考完,正是要交際的時候,要取一些錢不是正常的嗎?再給他送五十兩去,叮囑洗硯和侍墨,跟同科出去玩可以,卻不準去那些腌臜地方,着他們看緊了二爺,若二爺學壞,我唯他們是問。”
賬房連忙應下,然後就小心翼翼的道:“可是老爺,現賬上一共就還有五十兩……”
尚平眉頭一蹙,道:“我一會兒讓人再送一百兩過來。”
倒不是尚平小氣,而是這個錢的确不小了,銀子的購買力可是很大的。
當時林家隻留下幾千現銀,那是林江預備好給她們姑侄好幾年的生活費。
要不是林清婉要經營爵田花銷太大,那幾千兩可以供她們姑侄奢侈十年不止。
尚平在京城的花銷雖大,但很少從賬上支錢,所以尚府的賬房頗有些形同虛設的意思在。
不過随着尚明傑入住,賬房總算是有了更重要的用處。
尚明傑拿到他爹給的錢,忍不住心軟了一下,然後就去找他爹旁敲側擊的問了一句,“父親,國家與家族擺在一起你會如何選,道義與家族利益擺在一起,你又會如何選?”
尚平蹙眉問他,“這是這次科舉的試題?”
“……”尚明傑默了默道:“不是,是兒子想問的問題。”
尚平就繃緊了臉道:“怎麼想到了這種刁鑽的問題?你隻要學好仁義禮廉恥便行,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要去想。”
“父親,這不就是仁義禮廉恥嗎?”
“胡說八道,家順國益,國昌家盛,隻聽說過兩者相扶相持,沒聽說過他們還利益相悖的,”尚平急急地打斷他的話,“那些話都是些懷才不遇之人胡亂編造出來擾亂人心的,你看朝中哪位大臣不是當了官兒,出仕之後家族越發興盛的?”
“而他們為國辦事,國家自然是越發昌盛的,你看國家利益何曾相悖?你要記住,家一直是和國擺在一起的。”
尚明傑抿了抿嘴道:“父親這明明是狡辯,您明知我問這話的意思,國與家是擺在一起,利益也的确能一緻,可怎麼可能沒有沖突的地方?”
“比如将士為守國門而亡,可不就是舍己為國,舍家為國了?再比如……”
“好了,好了,”尚平頭疼的扶額道:“為父累了一天,實在是無力與你争辯了,你先下去吧,不是說約了朋友晚上出去玩嗎?”
尚明傑抿了抿嘴,看得出父親的逃避,他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氣,想要沖出兇膛,但他到底忍下了,退後一步行禮退下。
尚平等人走了才睜開眼睛,問長平,“是誰跟他說了什麼,怎麼突然問起這樣的問題來?”
長平連忙道:“并沒有人在二爺跟前嚼舌頭,隻不過二爺一向心思敏感,或許是在外面看到了什麼心有所感罷了。”
尚平微微點頭,想到他兒子一向純良,不會掩蓋情緒,應該不是發現了什麼,所以點頭道:“算了,随他去吧,孩子隻要悶悶不樂幾天就好了。你再去賬上看看能不能湊出些錢來,算出還差多少,明兒我去錢莊談談。”
長平應下。
尚家表面看着光鮮,其實比林家還不如。
現在林家手上有好幾個賺錢的東西,可尚家卻沒有,要不是每年都跟趙家合作做生意,尚家得更艱難。
長平理解老爺的難處,歎息着出去理賬去了。
尚明傑氣呼呼的往外走,被風一吹,他漸漸冷靜下來,道:“回去多帶上件披風,晚上我們不回來了。”
尚明傑跑去找盧瑜他們玩兒,不巧,林清婉剛帶着林玉濱出門往皇宮裡去。
他微微有些惋惜,然後就進門拜見楊夫人。
楊夫人還是很喜歡尚明傑的,所以受了他的禮後就笑道:“好了,知道你們心急,快出去玩去吧。”
尚明傑想到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家,便躊躇道:“夫人不如跟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聽說今年陛下千秋,戶部和禮部聯手準備了不少煙花,專門等着中秋這日與民同樂呢。”
楊夫人笑着搖頭,“你們去吧,我不愛熱鬧,且這煙花哪兒看不是看?我就在家裡等她們姑侄回來,正好這天越來越冷了,我在家給她們看看熱水。”
盧瑞早不耐煩了,扯了他一把就對楊夫人行禮道:“那夫人我等就先下去了,晚上給您帶好看的花燈回來。”
楊夫人好笑的揮手,“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