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國的大皇子繞道桂州趕到洪州時,五皇子已在傷兵營中混得風生水起,期間蜀國的使臣隻見過他兩次,覺得這位五皇子也不似傳言中的那樣纨绔,既松了一口氣,又忍不住戒備起來。
蜀國大皇子的分量可比五皇子重多了,不僅蜀國使臣去迎接,闵尚書和林清婉也去了。
當然,同為皇子的五皇子也被拎走仔細打扮了一下送到大營門口迎接。
待五皇子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一個小屁孩時,他的眼中瞬間隻剩下同情了。
大皇子一路舟車勞頓,還要戒備楚軍,可以說吃盡了苦頭,路上不小心病了一場,但就是這樣,他們也隻停下歇息半天而已。
因為三國戰事正打得激烈,護送他的人不敢怠慢,所以快馬加鞭的往洪州趕。
大皇子被這麼一折騰,瘦了好大一圈,五皇子看到的就是一個面容憔悴,病弱的八歲小孩。
相比之下,他這個曬黑了的又健壯活潑的少年顯得要好很多了。
病成這樣了都得來當質子,真是太可憐了。
蜀國使臣們看到大皇子這樣也心疼壞了,連忙将他迎接進營。
大皇子雖才八歲,但從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且他是蜀帝的嫡長子,和調皮搗蛋,厭學逃課的五皇子不一樣,他從小就被一群老師圍在中間。
因此心性成熟,此時見到闵尚書等人也沒失禮,互相見禮後才相攜入營。
因為五皇子與他身份相當,因此倆人走在了一起。
一個少年,一個大孩子,互相都偷瞄了對方兩眼,自以為心中都有了些底。
林清婉見他臉色不好,将人送回營帳後便看了闵尚書一眼。
闵尚書立即道:“大皇子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先梳洗休息一下,其他事我們明日再說?”
林清婉接着道:“不知大皇子可随身帶有禦醫,若無,我們将大夫請來,讓他給您調理一下身體。”
大皇子端正的坐着,微微欠身笑道:“多謝兩位貴使,我帶有禦醫的。”
“那就不多打攪了。”林清婉和闵尚書起身告辭,走前順手把五皇子也給拎走了。
等他們一走,大皇子這才微微放松,但依然蹦着神經對秦尚書笑道:“秦大人,你們談得如何了?”
秦尚書欠身道:“殿下放心,已都談托了,等把五皇子送回蜀國,我們便能開始下一步的合作。”
大皇子颔首,想到剛才那些人,斟酌的問道:“我看那位五皇子也不似傳聞中的纨绔啊?”
秦尚書就笑,“傳聞總會與現實有些不符的,不然也不會是傳聞了。”
“剛才那位溫婉的姑娘便是梁國的林郡主?”
“是,”秦尚書頓了頓後道:“殿下去了梁都後隻怕會經常與她打交道,所以還是應該與她搞好關系。”
“咦,”大皇子驚詫,“梁國這邊不是那位闵大人為首嗎?”
“是,但林郡主是理藩院尚書,又是梁帝義女,于公于私都會由她來接待殿下。”
大皇子點頭,想到剛才林清婉溫柔可親,倒并不排斥。
秦尚書見他面色疲憊,便起身道:“殿下先梳洗休息一下吧,臣先告退了。”
“嗯。”
五皇子自認在這大營中他跟林清婉的關系最好,所以一出營帳就擠開闵尚書,湊在林清婉身邊說悄悄話,“三姐姐,我看剛才蜀國的大皇子身體很弱啊,萬一他病死了怎麼辦?”
林清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那你就祈禱他不要生病吧。”
不然大皇子要是病死在大梁,五皇子也回不來。
五皇子撇撇嘴,“我就知道,你以前都是哄我的,我一答應去蜀國你就變了臉色。”
林清婉無奈道:“你是不是傻,這才在哪兒你就說這樣的話,傳到蜀國使臣的耳裡,你還想不想在蜀國過好日子了?”
“我這也是擔心蜀國大皇子的身體啊。”當然,更擔心自己的小命。
“放心吧,他們随身帶着禦醫,這病多半是趕路趕的,等休息一陣就好了,且等這邊談判結束,我們會與他一同返回京城,到時有的是名醫替他調理身體。”
林清婉頓了頓後才又道:“反倒是你,從洪州到蜀都的路可不好走,我給你多準備一些藥材帶上,你要聽侍衛們和太醫的話,可不許胡來。不然你要是在蜀國病死了,那才是功虧一篑。”
“我身體好着呢,才不會生病。”
五皇子對新來的蜀國大皇子很感興趣,第二天一早,沒等林清婉叫就自己先跑去找人玩兒了。
蜀國的使臣們見了并不攔着,兩位皇子交好他們樂見其成,這樣大皇子去了梁都也能好過一點兒。
明明蜀國的大皇子年紀要比五皇子小,卻顯得比他穩重多了,這也就算了,八歲的大皇子學識還在十四歲的五皇子之上,倆人談天說地一會兒後就發現彼此有點接不上話了。
五皇子哀怨的看着他道:“你在蜀國時是不是除了讀書就不做其他的了?”
八皇子就道:“讀書不是學生應做之事嗎?我才八歲,不學習能去做什麼呢?”
“你不玩嗎?”
大皇子想了想問,“跟着先生練習騎射算嗎?”
“春天你不出門踏青?”
“除了上學之外,春天要跟着父皇學習祭天禮儀。”
“真可憐,”五皇子撇了撇嘴,他向來覺得學禮儀是比學四書還要痛苦的事,他驕傲的道:“春天我們要跟着父皇去皇莊耕種,我和老六在皇莊裡都有一塊地,須得親自打理,我們最喜歡去那裡玩,因為拔完了地裡的草,我們就可以騎着馬在皇莊裡打獵,還能帶莊裡的同伴們一起玩打仗遊戲。”
大皇子微微瞪眼,“皇子也要種地?”
“當然了,我父皇都親自下地呢,我們兄弟幾個,未成親分府前在皇莊都有一塊地,就七八分吧,随便我們種任何東西。今年我把那塊地全種了寒瓜,唉,本來還想着今年能随意吃呢,結果我才開了一個就來當質子了。”
五皇子掀起眼皮,同情的看了一眼大皇子,“我倆倒是同命相連。”
大皇子:“……”
“那夏天呢,你不去遊泳?”五皇子見覺得質子這個話題是悲傷的,不利于他交朋友,所以還是将話題扯到玩上來。
大皇子搖頭,“要讀書。”
五皇子眼神更同情了,“秋天也不打獵?冬天也不玩雪?”
大皇子默然,五皇子驚呼,“這麼可憐?”
大皇子抿嘴,“你玩這麼多,學習時間還夠嗎?”
“不夠啊,所以我和六弟經常逃課的。”五皇子理直氣壯的道。
大皇子:“……”
他艱難的問,“梁帝也不管嗎?”
五皇子就嘿嘿一笑,“那要看逃的是什麼課,要是些無關緊要的,父皇最多申饬我們一頓,反正也不少塊肉,讓父皇罵舒坦就好了,我們也玩得開心啊。”
他又不想當皇帝,他爹也知道他不是讀書的料,自然不會太過為難他,隻要他不在外頭闖禍就行。
大皇子這才察覺到倆人的不同,他是按照國家繼承人的标準來培養的,而五皇子是放養的。
“我回頭給你寫幾封信,等你到了京城你就拿着信去找我六弟和我的朋友們,他們會帶你去玩兒的。”五皇子拍着他的肩膀感歎道:“人生苦短,該玩的時候就得玩,不然誰知道就天降橫禍,我們就死了呢?”
大皇子:“……”
“不過你也别擔心,雖然我們是去做質子,但你在梁國肯定安全,你還記得昨天見到的林郡主嗎?她是我三姐,她厲害着呢,到了京城你多聽她的,保證能活得舒舒服服的。”五皇子撞了撞他的肩膀,擠眉弄眼道:“你呢,你在蜀國有什麼朋友,要不要也給我寫幾封信,讓我找他們玩兒?”
五皇子暗示他要禮尚往來,我給了你便利,你也該為我安排一番才好。
大皇子愣了愣,然後道:“我表哥算不算?”
“算算算,你有幾個表哥?他們厲害嗎?是不是在蜀都說一不二?除了你就他們最大?”
秦尚書在門口聽了半天,忍不住抽了抽額角,但還是沒進去打擾他們,轉身離開了。
才走出幾步就碰到了趕來的林清婉,他不由腳步一頓,露出笑容行禮,“林尚書好巧。”
林清婉停下腳步行禮,笑道:“我是特意過來的,聽聞五殿下在此,我怕他打擾到貴國大皇子休息,所以過來看一眼。”
秦尚書以前不懂,現在卻有些明白了,想到剛才他聽到的那些話,不由笑道:“林尚書多慮了,兩位殿下相談甚歡,并無打擾之處。”
林清婉就松了一口氣,“那真是太好了,兩位殿下能交好,說明他們的确有緣。”
“是啊,我們大殿下雖年少,卻穩重多慮,而五皇子活潑率直,倆人倒是合拍。”
“那真是兩國之幸。”林清婉笑盈盈的道:“既然兩位殿下交好,那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了,秦尚書若無事,不如我們手談一局?”
“早聽聞林尚書能與姬先生對弈,能與您對弈是秦某三生有幸。”
倆人說着便去了秦尚書的營帳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