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韶因為走得太急，等她離開以後村裡人跟親戚才知道。

　　李姨媽有些遺憾地跟丈夫牛忠說道：“我還想着怎麼跟大丫說，能讓她也帶了草根去四九城撿破爛呢！”

　　這事她在心裡打了好幾次腹稿，可惜見到田韶時怎麼都說不出口。一是怕拒絕，二她也知道這事不容易的。

　　牛忠坐在炕上沉默了下，說道：“等下次大丫回來，咱豁出這張老臉也去求求大丫，讓她将咱草根帶出去。”

　　主要是鄉下日子太苦了，去大城市撿破爛也比在地裡刨食的強。李大舅隻是推三魁在四九城撿破爛，結果大家都信以為真。

　　李姨媽重重地點了下頭。老大老二都娶妻生子了沒希望了，唯一還有可能的是草根了。能走出去一個，家裡就多了份希望。

　　也就李姨媽跟牛忠跟田大林一家關系親近才敢想的，李二舅跟田二林他們壓根就沒這個想法，田韶對他們态度那麼冷澹不可能提攜他們的孩子。

　　初六，二丫正在上班，聶鎖柱突然找過來與他說聶奶奶快不行了。二丫一聽趕緊跟大師傅請了假，急匆匆趕去見聶奶奶。

　　葛大娘看她健步如飛的，忙勸道：“你這還懷着身孕呢，慢點走啊！”

　　現在這大冷天地滑得很，挺着那麼大個肚子跑得飛快也不怕摔倒了。有的時候葛大娘都覺得，二丫有時謹慎得過頭，有時有心大的沒邊。

　　鎖柱跟二丫到的時候，屋子裡已經站滿了人。聶奶奶喊道：“二丫、鎖柱，二丫、鎖柱……”

　　聶大伯跟聶二伯立即站到一旁，将位置讓給了兩個人。

　　聶奶奶抓住二丫的手，說道：“二丫，鎖柱這孩子命苦，自小就被父母扔掉不管，你以後、以後跟他好好過。”

　　二丫眼淚刷刷地落，一邊哭一邊說道：“奶奶你放心，我會跟鎖柱将日子過好的。”

　　在食堂上班每天五點都要去，聶鎖柱因為心疼她已經不止一次讓她換崗了，二丫舍不得但也松口了。食堂每天五點就要去，确實顧及不到孩子跟家裡。所以她想換到一個輕松的崗位去，不過這也得看運氣。

　　聶奶奶點點頭說道：“你是好孩子，奶奶相信你。”

　　說完這話，她看向聶鎖柱道：“鎖柱啊，你馬上就要當爹了，做了爹以後就得擔負起做爹的職責了。别人都不要管，隻好好待二丫跟孩子，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聶大伯一家聽到這話，眉心都忍不住跳了起來。

　　聶鎖柱已經哭成了淚人：“奶奶，我會的、我會的……”

　　當日下午，田大林就得到老太太已經去世的消息。作為親家也是要去吊唁的，不過現在不管婚禮還是喪事都崇尚簡辦，聶老太太去世的第三天就下葬了。

　　祖孫相依為命二十多年，聶奶奶下葬以後聶鎖柱整個人還在悲痛之中。李桂花看他這樣也不放心，就住過去照顧。

　　眼見着過了好幾日聶鎖柱還沒從悲痛之中走出來，每天一早騎自行車回聶家村晚上回來，連生意也不做了。

　　李桂花按捺不住了，她說道：“鎖柱，我知道你是你奶奶一手養大的。現在老人家去世你很傷心，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得照顧二丫得賺錢養孩子。”

　　二丫有些心疼他，說道：“媽媽，就讓鎖柱再歇幾天，錢少賺點沒事。”

　　李桂花沒好氣地說道：“要在歇下去，那些人都找别人買菜去了。到時候菜收上來賣不出去怎麼辦？隻靠你那點工資，到時候怎麼養孩子啊？”

　　二丫說道：“沒事，我們手裡還有點錢可以撐一段時間。”

　　聶鎖柱雖然還是很傷心，但也知道自己不該頹廢下去了：“娘說得對，我明日就去進菜賣。咱手頭隻兩百塊錢，這點錢不夠養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聶鎖柱又下鄉收菜去了，看他振作起來李桂花很欣慰。卻不想可能是因為傷心過度沒休息好，當天晚上突然發起了高燒。

　　聶鎖柱被燒得滿臉通紅，嘴裡一直喊着奶奶、奶奶，李桂花聽得眼眶都紅了。

　　二丫急得不行，李桂花卻讓他不要接觸聶鎖柱：“你現在懷着身孕，要被傳染怎麼辦？你回屋去，我來照顧他。”

　　“娘，我身體很好不會被傳染的。娘，我記得以前六丫發高燒，大姐用溫水給他敷額頭。娘，你去倒熱水來，我用毛巾給他降降溫。”

　　用熱毛巾敷額頭隻是緩解并不能退燒，等天亮後李桂花去醫院拿了退燒藥。吃完藥後，聶鎖柱這才退了燒。

　　醒來以後聶鎖柱很自責，拉着二丫的手說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二丫紅着眼眶說道：“鎖柱，奶奶是走了，但你還有我跟孩子。鎖柱，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不然我跟孩子指靠誰去？”

　　這話也讓鎖柱迅速振作起來，休息了兩天又開始去收菜賣了。

　　田大林這個時候卻是最關心的分田到戶的事。他詢問了學校的校長，其實校長聽到了風聲隻是沒确定下來的事也不敢随便亂說。不過校長也是熱心人，他說道：“你大女兒不是在四九城嗎？她消息肯定比我們靈通，你可以拍電報問。”

　　“這事就是她告訴我的，還說前年就開始有分田到戶了，去年有許多地方做為試點。隻是為什麼我們這兒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校長聞言笑着說道：“既許多地方作為了試點，隻要反響好很快就會全國推廣的。”

　　出工幹活，因為是集體制導緻大部分人都是磨洋工，得過且過。分田到戶，那就是自家的田了那肯定有幹勁精心伺候。當然，懶漢除外。這莊家伺候好了，産量都多起來了。

　　田大林問道：“校長，那你覺得咱們這兒什麼時候能分田到戶啊？”

　　他真的是恨不能明天就分田到戶了，這樣地裡的一些重活可以留着他下班回家幹了。

　　校長也不敢胡亂猜測，他笑着說道：“老田啊，你也不要着急，這件事要落實下報紙上肯定會登的。”

　　田大林想想也是，之後也沒在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