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很是不适,卻也咬牙硬撐着!夏侯景睿慢下腳步,低頭瞧着懷裡面無人色緊咬下唇一臉忍耐的雲懷袖!這時候,她若撒嬌的拉拉他的衣袖,以嬌弱的語氣不依的要他慢點她好難受之類的,他定會如她所願,可她甯可難受也不說……從來沒有女子能令他這般費解,他身邊的,哪一個不被他看得清楚明白?
可唯有她,讓他總有霧裡看花的感覺,讓他直到現在,仍是說不清她究竟是怎樣的人……卻也是一種挑戰呢,隻盼她能有趣些,讓他對她的興趣能持久一點——好久沒有人能讓他覺得有趣了!
鳳目一閃,一抹銀色衣角隔着重重花影倏忽閃過。細長雙目微眯,放下懷裡兀自沉醉在自己思緒中不可自拔的雲懷袖,淡淡道:“懷袖,本王内急,你在這邊等着,别亂跑!”
話音剛落,人已如離弦的箭般,飛快消失在方才那團花影後……
雲懷袖毫無預警的被他放下,發軟的雙腿令她險些跌落在地,眼明手快的扶着離自己最近的榕樹樹幹,才避免了跌個‘狗吃屎’的悲慘境況。擡眼時,夏侯景睿早已不見了蹤影。忍不住磨牙,低低咒道:“該死的,趕着投胎啊!”
她是麻袋嗎?居然這樣撂下就跑,若非旁邊有棵樹,她不摔死也會被跌毀容……後果誰要負責?他嗎?去,臭男人,一定是看見了天仙美人吧,才會兔子一樣跑的飛快……
“話說回來,他方才的話……”簡潔有力,命令的語氣很自然的帶着讓人不敢小觑的威懾力……
“太子殿下,您在哪裡啊?您回答奴婢一聲好不好?太子殿下,您不要吓奴婢啊……”
焦急的嗓帶着哭意落入雲懷袖的耳中——太子殿下?忙四處張望了下,這不知是什麼園子的地方,除了她好像沒有别人……目光無意識的掃向樹根,大吃一驚,那是什麼?
那裡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她方才明明沒有看見的。一抹颀長的湖藍色背影靜靜坐在郁郁蔥蔥的花樹之後,那背影仿佛不負重荷微躬着,看上去寂寞的令人喉間直發緊。心中好奇,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太子殿下?”
夏侯淩膝下子嗣單薄,原也有好幾名皇子,不知何故,都活不過十歲。隻太子殿下順利活了下來,卻是……
那人像沒聽見般,依然紋絲不動的靜坐着。雲懷袖心中一歎,又喚道:“太子殿下,你沒事吧?”
那人依然沒理她,她撇撇嘴角,握着絹子拭去額上的汗珠,又扭頭看了眼身後漸漸遠去的宮女們,思索着要不要告訴她們要找的人在這邊。想了想,她還沒見過太子是何模樣呢,而他對周邊環境無所覺的模樣,果然很像傳說中的自閉症患者,借機看一眼,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太子逆光而坐,微垂着頭,額前過長的碎發斜斜而下,将他過分蒼白的臉龐遮了大半,他非常漂亮,五官像是精緻的雕塑品,沒有半點瑕疵,可半斂的眸裡卻找不到焦點,眼神空茫的令人心驚。
“太子殿下?”雲懷袖蹲在他面前,試探着又喚了一聲,他依然沒給她反應。伸了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如一抹遊魂般,靜靜的遊離在世界之外。
她托腮,像是欣賞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一臉惋惜:“這麼美的人,怎麼會自閉呢?多可惜啊……瞧這模樣,真令人心疼!”
太子夏侯玦,年十八,自幼活潑好動、機靈過人,卻在五歲那年,不知因何原因,不但不跟人接觸,連話也不講了,任宮中太醫想盡辦法,也無法讓他開口說哪怕一句話。
“你五歲那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真可憐,定是遇見了非常駭人的事情,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吧!聽說自閉的人智力也會受到影響,不過,他這自閉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造成的,應該歸類為心理障礙這類吧,如果真是心理問題,應該還有的治……“夏侯玦,你聽得懂我說話吧?”
後者仍是靜靜地坐着,隻那濃密卷翹的眼睫幾不可見的顫動了下。
雲懷袖止不住又惋惜的歎了一聲,他雙腿曲起,修長漂亮的手指安靜的伏在膝上,她視線往下,瞧見那雙白皙精緻的手,便再也移不開眼睛了:“好漂亮的手指頭……”
她有嚴重的戀手癖,當她發現精美漂亮宛如藝術品的手指頭時,哪裡還管得住自己的雙手,迫不及待抓了過來,小臉上閃着不敢置信的驚喜光芒:“真的好美哦!就算手模的手,也比不上你一半……太完美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手呢?”而這麼完美的手,還偏偏就讓她遇見了,真是太幸運了!
她的手戀戀不舍的撫過他的手背、手指關節:“你都是怎麼保養的啊?不但細嫩柔軟,還白裡透紅,連指甲的色澤都美的無可挑剔……”
她興奮不已,喋喋不休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端莊高貴的痕迹,索性一屁股坐了下來,珍寶似的捧着那雙手,舍不得眨一下眼,口水順着嘴角流了出來都不自知,隻戀戀不舍的看着,撫摸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此舉有多麼不合适。
當然,也沒有發現,那雙被睫毛遮蓋的眼眸裡迅速閃過的震驚與複雜的情緒……
夏侯玦靜靜抽出自己的手,起身,靜靜地往花樹外走去。
“你先别走啊——”雲懷袖急急喊道,起了身就要追,卻因為起勢太快,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等緩過勁兒來,擡頭去看,樹影婆娑下,哪裡還有夏侯玦的身影?不免氣惱的咕哝道:“跑什麼跑啊?我還沒看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