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明了
第第二日臨近正午,大皇子汶成才來請顧景行一起去看滄封大帝。想必汶成為了不引人懷疑地帶外人見到滄封大帝,花了不少心思。
顧景行本想把所有人都帶着,但汶成皇子十分抱歉地一笑:“父皇所在乃是機密,除了顧掌門、令一真人、守墨真人,其他貴客請先留在此殿。”
顧景行等人随汶成大皇子一路穿過幾個宮殿,卻是徑直往朝堂去,汶曉公主和她的幕僚林有槐早已等候在那裡。汶成與汶曉彼此戒備,誰也不放心誰單獨見滄封大帝。
顧景行還在奇怪汶成把他們帶到這裡幹什麼,就見汶成走到龍椅邊,從指間逼出一滴皿來,塗抹在椅背上九龍戲珠浮雕的那一顆珠子上,龍珠吸收了皇室之皿,幽幽閃過一道光,龍椅竟然咔咔地動起來,轉到一邊,露出底下通道。
汶成皇子領頭走下去,邊說道:“龍椅乃特殊金屬煉成,連化神修者的神識都無法窺探,是我等皇家子弟才知道的機密。”汶成對顧景行很坦誠。
沿着向下的通道一直走了近一盞茶時間,才逐漸走入平地,視線也被兩邊牆壁的夜明珠也照亮,顧景行發現這牆壁的用料看上去和龍椅差不多,大概都是為了防止被神識掃到。
很快就到了一個密室,這次是汶曉公主用精皿滴開。
顧景行感到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從緩緩裂開的門縫中看到了躺在紅色透明棺裡的滄封大帝,好似躺在一堆火焰之中,渾身卻結着白霜,很詭異。
汶成大皇子解釋道:“父皇極寒之氣入體,隻得拿火焰石暫時克制住。”頓了頓,他苦笑一聲:“父皇的水靈根本純淨至極,在這水汽濃郁的北方界更是如魚得水,但被寒氣入體後,水靈根倒成了累贅,讓寒氣更為厲害。要是父皇是火靈根,哪怕是木靈根,也不至于那麼快便神志不清。王朝幾位醫師也都是水靈根,對于父皇的傷更為束手無策。”
顧景行靠近火焰石棺,看到了躺着的滄封大帝緊閉雙眼,睫毛被一層厚厚的冷霜糊住,臉皮上也全是冰渣,幾乎看不出生命的迹象。
汶成大皇子将石棺打開,守墨真人上前察看了一番,然後搖搖頭道:“全身經脈盡皆封住。”
顧景行好奇地湊上前,冷氣硬得紮人臉,不知道滄封大帝是怎麼熬下去的,尤其外部是火焰石,内裡是寒氣肆虐,一熱一冷,滄封大帝再不醒來,恐怕就在這極端冷熱中徹底死亡。
不知道這寒氣是什麼,算不算一種毒。顧景行想着,從腰間摸出丹心長老給的藥沉木,靠近了滄封大帝。
汶成大皇子眼皮一跳,并沒有阻止。
藥沉木确實能吸收寒氣,但不過幾個呼吸,藥沉木的表面也結了冰,顧景行怕藥沉木被凍壞,連忙收了回來。能看得出來藥沉木确實對寒氣有作用,不過顯然這一小截卻是杯水車薪,要想治好滄封大帝,得是一棵參天大樹才行。這麼大的一棵藥沉木,也不比十轉還魂丹差多少。
“這是藥沉木?”汶成和汶曉自然都看到了顧景行手上東西的效果,不知是何目的地開口詢問。
顧景行點點頭。
“藥沉木?哪裡來的?”
“丹心長老送的。”顧景行忽然一頓,扭頭看着發問的奚央,他的臉比結滿冰渣的滄封大帝還要白。顧景行和他驚恐的目光相逆嗎,猛地把頭扭回去,盯着滄封大帝一瞬不瞬。
完了完了。顧景行心裡叫苦不疊,平時沒太把奚央當回事,關鍵時候露陷了。
完了完了。奚央恨不得此刻躺着昏迷不醒的人是自己,腦子裡嗡嗡亂響,好像幾頭大型野獸在咆哮,爪子刨出幾個大字:顧景行知道嗎?
知道!
奚央絕望地推出這個結論,他隻是面對顧景行容易一根筋而已,對其他事情還是相當敏銳且睿智的,幾乎立刻,他就推斷出了丹心真人有機會給顧景行藥沉木的時間在上一次雙修時間之前,完了,顧景行知道雙修的事情了!
等等,顧景行知道了,他為什麼不說出來,這意味着什麼……
奚央又傻了,愣愣地睜着眼睛,卻什麼也看不清。腦子裡咆哮的野獸腦充皿,嗚嗚低聲叫着,把腦袋一把紮進了自己爪子刨的坑裡。
“顧掌門?顧掌門?”汶成皇子連續喊了好幾聲,才把顧景行從尴尬的神遊中拉回來。
汶成道:“見顧掌門思索入神,可是有什麼對策了?”
汶曉和汶成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顧景行一咳嗽,隻好說道:“我隻能試試,但什麼也不能保證。”他的話讓汶曉和汶成兩個人都覺得十分耐琢磨,汶成關注點在前半句,汶曉則聽到了後一句。
看完滄封大帝,汶成便帶着顧景行原路返回。
顧景行看到這密室之後還有另外一扇門的樣子,不知道通往哪裡,他的目光随意瞥向那門,轉回來的時候,看到林有槐似乎也在看那扇門。顧景行猛地看見林有槐淡淡的審視的眼光,不由地生出一絲熟悉感。
“奚央,奚央?”守墨長老呼喚還在那裡傻愣愣發呆的奚央。
顧景行一聽,連忙心虛地加快腳步,把奚央甩在後面。
汶成大皇子敏銳地捕捉到顧景行聽到奚央名字時那一瞬僵硬的反應,心道,這顧景行與奚央似乎不太好。也是,一個少掌門,一個分派掌門,一個修靈力,一個修願力,估計誰也不服誰。
汶成注意奚央故意拖慢的腳步,愈發肯定了這一點。
“你們王朝應當有史官記載大帝的起居言行把,等會兒你們把能公布出去的大帝事迹篩選一下,給我,我給滄封大帝拍一部傳記,看能不能讓他吸收願力。”顧景行和汶成大皇子說道,這突然的安靜讓他有點不适應。
汶成和汶曉都是一驚:“拍我父皇的傳記?可我父皇還在昏迷啊。”
顧景行莫名其妙:“不就是因為滄封前輩昏迷才要拍傳記嗎?”
汶成按了按手,像是要冷靜一下,緩了片刻才說:“顧掌門的意思是說,讓别人扮演我父皇?”
顧景行理所當然地點頭,随即看到汶成和汶曉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才意識到,在修真界,還沒有拍活人傳記的概念,這裡的人都恐怕分不清藝術形象和真實形象的區别。尤其是在沃雪王朝這般等級森嚴的地方,說一句自己像皇帝都是亵渎,要演一位還在位的皇帝得是大逆不道了。
汶成和汶曉面面相觑,難得的站在了同一戰線。
顧景行沒說話,等着答複,心裡卻在冷笑,他們都不忌諱弑君了,卻還在忌諱誰侮辱了皇帝。
“誰來演?”汶曉公主問道。
顧景行說:“我,要是你們能拿出一個能演好的人也行。”
兩人又是眼神交換。
顧景行補充了一句:“也許還需要一個小孩子來扮演滄封大帝的小時候。”他能靠化妝在少年和中年之間徘徊,但小時候就實在沒辦法了,“最好是你們皇室子孫,貴氣渾然天成。”
汶成和汶曉的神色更為難看,當然,汶曉公主也許在心裡暗喜。
顧景行見他們遲遲不說話,無奈地一聳肩:“你們要是接受不了,我也沒辦法了。”
汶成皇子猶豫不決,在出通道的時候終于下定決心,咬牙道:“好,就依顧掌門。”
汶曉公主涼涼地說了句:“要是滿朝大臣知道,怕是不會同意。”
“那就瞞着。”汶成皇子語氣生硬地答道,“若顧掌門能救得了父皇,這一點冒犯并無幹系,若是救不了,父皇也不會知道了……”那時他成了皇帝,大臣們又如何敢多言。
龍椅轉開,顧景行看到天光,心内也敞亮起來,加急走了幾步,不願和這對兄妹在一起。他回到住的宮殿,讓汶成盡快把記載給他送過去,順便安排一下小皇帝選角的事。
顧景行踏進殿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下,正好魂不守舍、悄悄偷看顧景行背影同時又因為胡思亂想不敢看而扭扭捏捏的奚央剛剛走到大門,猛地一下子和顧景行的眼神撞個對面,腳步一亂,被堅固的門檻絆得朝前摔去,好在元嬰真人的身體本能還在,迅速做出反應,在半空中靈力一轉,身體穩穩地飛起來,不等落地,身影已經嗖地一下撞進了屋,門緊緊關上。
顧景行:……
守墨真人默默地看着莫名其妙耍了一招戲法的少掌門,忽然覺得天玄宗的前途,令人堪憂。
顧景行愣了愣,轉身回自己的屋裡,門也砰地一聲關上,讓他好生想想,怎麼和奚央把雙修的事情徹底坦白,不對啊,這件事明明是奚央瞞着他,什麼時候要他去坦白了。
顧景行決定順其自然,等汶成大皇子派人送來記載滄封大帝的資料,他就暫時把這件事放在一邊,從海量事件中選出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事情拍成滄封大帝的傳記。顧景行想,要是滄封大帝是明君,将他的事迹拍出來,最後末尾再拍攝滄封大帝因為讨伐冰雪惡龍而陷入昏迷的橋段,應當北方界的百姓都會祈禱大帝醒來才是。
不過這部幻戲的最後肯定要瞞着大多數不知情的人,在推出時也要快準狠,在亂臣賊子還沒發現皇帝昏迷前就得讓絕大部分百姓看到幻戲,好産生願力。這一點對制度嚴明的沃雪王朝來說應該不算什麼難事,顧景行就把這問題留給汶成大皇子去解決了。
顧景行一心編寫劇本,苦了奚央無事可幹,想着今晚的雙修和藥沉木,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