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走廊傳來的一陣窸窣的響動聲吵醒了薄肇東，那張俊臉不悅地皺成一團，拿起床頭櫃上的腕表看了一眼，指針正好不偏不倚地停在四點的位置。

　　薄肇東扔下表，看向門外側耳傾聽，安靜了幾秒後，聲音重新響動起來，薄肇東掀開被子冷着一張俊臉向門外走去。

　　昨天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淩晨一點，這個丫頭這個點不睡覺又在折騰什麼。

　　拉開門，一眼就看到裹着一件外套，扶着牆一瘸一拐地在向樓梯口走去的南絮。

　　這個丫頭！又在搞什麼？

　　“你要去哪兒？”因為沒有睡好，薄肇東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日裡多了幾分淩厲。

　　南絮扶着牆怔了幾秒，然後緩緩轉身，小臉讨好地看向那張冷臉讪笑：“大叔……你醒了……”

　　薄肇東大步上前，才發現她的外套隻是随意地披着，連穿都沒穿好：“這個點！你要去做什麼？”

　　“大叔……我得去醫院一趟，我姐姐又住院了……”南絮斂起平日裡伶牙俐齒的樣子，低下頭呢喃。

　　薄肇東怔了兩秒，看着那顆像是做錯事垂下去的腦袋，微微蹙眉後，轉身返回了房間。

　　南絮盯着那抹消失的背影，一臉惋惜地癟了癟嘴。

　　他也太無情了吧！就算她吵醒了他的美夢，這種情況下他好歹也應該客套一下吧！

　　南絮歎了口氣，轉頭預備重新蠕動的同時，餘光瞥到那抹身影重新拐了回來，剛才的睡袍換成了一身整齊的西裝。

　　眼見那抹身影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小臉立刻漾開一抹讨好的笑：“大叔……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薄肇東冷哼了一聲，将她攔腰抱起來哼笑：“你是故意吵醒我的吧！”

　　這個丫頭，是料到如果他醒來，一定會送她去，所以才故意發出聲響的吧！

　　“才不是呢……”南絮的食指不安分地在薄肇東兇前畫着圈圈。

　　她剛才确實是真的疼的擡不起腿嘛！雖然她心裡有一點點期望他會聽到！會出來！

　　“手放下！”薄肇東黑着臉低咆。

　　她是跟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感覺不到她這個動作很危險嗎？他這是怎麼了？因為這麼簡單的撩撥，竟然感覺身體有點燥熱？

　　南絮盯着那張突然陰沉的俊臉，有些不明所以地縮回了手。

　　車停在醫院後，趁着薄肇東停車的功夫，南絮一瘸一拐地率先向急救室走去。

　　穿過拐彎處，遠遠就看到南絮的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站在急診室門口。

　　兩個老人靠在牆上，緊緊挨在一起，面色凝重地盯着急診室亮起的燈。

　　南絮的媽媽楊若華一臉崩潰地雙手合十，放在兇前，閉着眼睛似乎是在禱告。

　　南紹臣的臉色同樣不怎麼好，餘光瞥到一瘸一拐地走來的南絮後，南紹臣徹底發飙忍不住低咆：

　　“給你打電話都半個小時了！你才來！醫院是有多遠？你就一點都不擔心你姐姐出事嗎？”

　　目光落在拐彎處現身的人後，南紹臣怔了幾秒，立刻忍住怒火有些驚訝地牽了牽唇角：“薄……薄總……您怎麼來了？”

　　“薄……薄總……您怎麼來了？”南紹臣的聲音惹得其餘三人同時将目光轉向來人。

　　薄肇東沒有理會幾人，他上前一隻手捏住南絮的胳膊，試圖讓她借力在自己身上，減輕痛苦。

　　南紹臣這才注意到南絮一瘸一拐的步伐，他急忙迎上去看向南絮的腿蹙眉指責：“你這又是怎麼搞的？你就不能讓我和你媽省點心？”

　　南絮低頭盯着地面，一副‘任憑宰割’的樣子沒有接話。

　　她知道，無論她怎麼解釋，爸爸都不會滿意，這種情況下，低頭認錯就是最快解決事情的方法。

　　薄肇東瞥了急救室一眼淡道：“聽說令千金又住院了！”

　　南絮是他的親生女兒嗎？正常情況下，父母看到這種場景難道不是應該心疼或者關心嗎？

　　南紹臣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他立刻對上那雙黑眸點頭：“有勞薄總親自過來！莞爾是老毛病了！南絮這丫頭是不是又給您添麻煩了？”

　　“她……”薄肇東感覺有兩道光有意無意地射向了自己，他微微轉頭，正好看到南絮正一臉擔憂地盯着自己，他心下微微一動。

　　她在怕什麼？怕他說了什麼不好的？還是怕自己被送回南家？

　　“她和憶柔相處的不錯……”薄肇東答非所問地淡道。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薄總……”南紹臣松了口氣，原本還想說什麼，急救室的燈卻終于滅了。

　　他急忙轉身快步走向門口。

　　等醫生出來後，四人争先恐後地詢問：“怎麼樣？莞爾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點頭：“我給她做了腹膜透析，暫時沒有什麼問題了！”

　　“醫生！我怎麼感覺莞爾最近的狀态似乎越來越不好了！你确定病情沒有惡化嗎？”楊若華有些不放心地伸手握住醫生的手腕詢問。

　　南紹臣見狀也伸手指向不遠處的南絮道：“對！許主任！如果有什麼惡化的征兆您就實話告訴我們！你也知道，她已經做過配型了！隻要莞爾需要，她随時都可以給莞爾換腎！”

　　薄肇東聞言忍不住微微蹙眉。

　　換腎？用一個女兒給另外一個女兒換腎？

　　他忍不住微微側目，卻見南絮低着頭，散落的頭發掩去了她的神色，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她死死揪着褲子的雙手卻在輕輕發抖。

　　醫生看了南絮一眼淡道：“還沒到那一步，如果有需要，我會告訴你們！”

　　醫生話音剛落，南莞爾就被推了出來，一家人急忙上前圍在病床旁，楊若華忍不住已經開始在抹眼淚。

　　“莞爾……”南紹臣的嗓音也有些哽咽。

　　南絮站在原地怔怔地盯着幾人，似乎在失神，連病床推過來都沒有發覺。

　　薄肇東将南絮拉倒一旁看向南紹臣淡道：“南總！沒有别的事的話，我和南絮先走了！”

　　南紹臣直起身子看了南絮一眼點頭：“麻煩薄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