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來準備早餐。
上次有位阿姨在,是宋之淵以為我懷孕才給我安排的。
宋之淵一向不喜歡家裡有外人。
想起那次烏龍事件,我也是哭笑不得。
不過還能夠回到這裡,真是太好了。
我給宋頌準備的,自然是牛奶,然後給宋之淵準備的,是他慣常喝的黑咖啡。
牛奶的話,一次就夠了,第二次保不齊宋之淵會惱羞成怒。
他最後竟然喝掉了,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宋頌是個基本不會賴床的孩子,這一點我很佩服他。
即使是大人,也常常會偷懶賴床的吧,但這個五歲的孩子卻對床沒什麼特殊感情。
我是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雖然家裡條件不寬裕,但作為孩子還是享受過一段無憂無慮的歡樂時光的。
叫完宋頌,我無意識走到宋之淵房門口,靠在門上聽了一下,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會吧,還沒起?
就在我準備敲門的時候,門突然被從裡面打開。
敢情剛才宋之淵一直站在門後聽外面的動靜嗎!
他看起來有些睡眼惺忪的樣子,和平常的那種冷酷模樣完全不同。
我竟然……竟然還覺得有點可愛。
說來,以前我基本醒來的時候,宋之淵已經出門,或者正打算出門。
所以這種狀态的宋之淵,我竟然從來沒見過。
他慵懶地看着我,冷淡地說道,“今天,你請半天假。”
啥?
我沖他眨了眨眼睛,曠工一天,再讓我請假半天嗎,這份工作我還要不要了?
然而宋之淵根本沒有給我猶豫的機會,說完他就重新關上了門。
我站在門口有些風中淩亂,宋之淵是還沒睡醒嗎?
不禁歎了口氣,這時候,我的眼角餘光看到有什麼動了一下。
我還沒來得及轉頭查看是什麼,一個頗為認真的稚嫩聲音飄入我耳内。
“他欺負你了嗎?”
“嗯?”
雖然宋頌的判斷很正确,不過說欺負什麼的……
我對他笑着搖了搖頭,而後朝他走過去,“小騎士,走吧,我們先去吃早餐。”
宋頌像個有爪子的貓,有些反抗,卻瞥了瞥我又接受了。
大概就在我宋頌剛坐到餐桌前,宋之淵就從樓梯上下來了。
他手上拿着一個黑色的袋子,放在玄關的櫃子上後,才轉身向我們這邊走來。
停在餐桌前,宋之淵掃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最後視線停留在還氤氲着熱氣的黑咖啡上。
然後,他問我,“沒加糖,沒加奶?”
“嗯,都沒加。”
宋之淵沒再說什麼,就直接坐下,端起那杯對我來說苦得不行的黑咖啡,面不改色地喝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宋之淵喝咖啡的這個動作,就像在看慢動作回放一樣。
緊張得咽了下口水,盡管這咖啡是用咖啡機煮出來的,但還是有些在意宋之淵的評價。
盡管我認為,他壓根不會說什麼。
盯着他看了五秒,直到宋之淵開始吃起培根,我才有些失望地坐下,猛地幹了一杯牛奶。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宋之淵冷不丁說了一句,“以後咖啡豆用第二排數過去第五罐。”
“……哦。”
這麼挑嘴的話,直接隻買那種咖啡豆不就可以了。
老實說,我第一次拉開放咖啡豆的櫃子還受到了不小的驚吓,因為牌子和産地簡直已經到了眼花缭亂的程度。
我随便拿了一罐就研磨沖泡起來,哪裡知道宋之淵還有講究的。
不過這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他也許也隻是這段時間喜歡這個口味,反正選擇這麼多,随時可以棄掉現在的愛好,選其他的。
不止是咖啡,很多東西對宋之淵來說,都是這樣的吧。
不知為何,想到這裡,我突然莫名失落起來。
因為我也在那些“東西”裡面吧,然而,即便如此,現在能在這裡和他一起享用早餐,似乎就已經夠了。
吃完早餐,宋之淵等我收拾好了桌子從廚房走出來時,突然向我招了招手。
我有些奇怪,他現在應該要準備出門去公司了吧,怎麼卻悠閑地看起報紙來了。
好奇地走過去,我将身上的圍裙取下來,順手放到餐桌旁的椅子上。
宋之淵看了一眼,而後就叫我把他之前放在櫃子上的那個黑色袋子拿過來。
“……”
話就不能一次性說完嗎!
于是我又默默折身回去把那個黑色袋子拿到餐桌上,從觸感來看,是方形的物體。
“拿出來看看。”
既然他這麼說,我也就拿出來。
其實我還有些小激動,心髒噗通噗通亂跳。
難道是禮物?
以宋之淵的性格來說,也不是不可能,反正他已經不正常了一天,我也不介意他是否會繼續不正常下去。
不,應該說,最好繼續不正常下去,因為這樣的宋之淵,很明顯順眼很多。
因為有了期待,所以總感覺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的這個過程有些漫長,盡管速度本阿裡就是我自己控制的。
等到裡面的東西完全露出原本面貌,我愣了足足有三秒鐘。
然後不是很明白地看向宋之淵,“這是……”
“請假了嗎?”
就在我要開口問的時候,宋之淵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我的話。
我自然是還沒請假,因為根本不知道宋之淵讓我請假是要幹嘛。
不過現在看着手上的這份入學通知,我忽然就明了了。
沒錯,眼前這個身為人父的家夥,竟然想叫我這個理論上一點關系都沒有的人去送宋頌上學。
“……”
我沉默了一下,才回道,“我還沒打電話說,你這是要我跑腿的意思嗎?”
聞言,宋之淵一直繃着的臉忽然就動了起來。
他笑了笑,而後直接站起來,一邊往裡走,一邊說,“準備一下,出門。”
“……”
這是一點讓我掙紮的機會都不給呢,看着宋之淵信步上樓的背影,我不禁皺起眉頭。
但同時,我注意到宋頌還在看着我。
他平靜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十分幹淨。
被這樣的眼睛看着,我也抱怨不起來了。
輕歎一口氣,我轉身就給林暮去打了個電話。
一接通,我還沒說話,林暮去就語速很快地說了今天的通告,并安排了我的行程。
我有些哭笑不得,到底誰才是經紀人。從她的語速,我能感覺到活動的緊湊,大概現在是邊做準備邊接我的電話吧。
然而,即使很難說出口,我還是硬着頭皮對她說,“那個,我還需要請半天假。”
我話音落下,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這短暫的停頓讓我十分不安,總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我身上啃噬一般。
還以為林暮去至少會抱怨一句,但她卻是意味深長地問我,“你碰到麻煩事了嗎?”
聞言,我不禁一愣,老實說,我一直覺得我和林暮去就隻是明星和助理的關系。
但很多時候,她都給我很多照顧,也會在一些場合上挺身維護我。
這麼想想,她對我的确是很好。
即使是這種焦頭爛額的時候,首先也是關心我的問題。
這一瞬間,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從我心底流了出來,我微微一笑,對她說,“沒有,下午我一定返工。”
“好。”
說完,林暮去很急地就挂斷了電話,從電話裡我能聽到有些嘈雜的背景音,估計是要出席什麼活動。
感覺就像是欠了一個很大的人情,我覺得我需要重新考慮辭職的問題。
宋之淵下樓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小書包以及一件小外套。
其實他挺細心的,隻是言語上不饒人,也不示弱,即使是小孩子也一樣。
坐在宋之淵的車上,我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因為我一開始是以為,宋之淵把宋頌入學的事情丢給我,他自己不管。
然而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
起碼他好好地當起了司機,看樣子是要和我們一起去。
宋之淵安排宋頌就讀的這個貴族學校在帝都是很有名的,從幼兒園到高中,到處都是金光閃閃的,不過也适合像他這種身份的人。
說來也是,宋頌之前一直在美國讀書。
他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漂泊在異鄉,容易把性格漂出問題吧?
現在就已經有些問題了。
宋之淵此舉,無異于是要把宋頌留在身邊,宋頌這麼聰慧,肯定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盡管他的小臉還和平時一樣微微闆着,和他老爸的表情一模一樣。
但他内心是高興的吧,因為我看到他的眼底亮晶晶的。
宋之淵讓我也陪着來的用意,我也大體可以猜得到,是想營造出一家三口的樣子吧。
畢竟這是宋頌人生第一次踏入這裡的小社會,還是挺有紀念意義的。
這麼說來,是不是可以默認理解為,宋之淵是把我當作伴侶來看的?
……莫名還有些小雀躍。
車子駛進廣場一般的停車坪,我還真的被震撼到了。
這地方是真的大,在寸土寸金的帝都,竟然有這麼寬廣的地方,校方是有多财大氣粗。
我牽着宋頌站在旁邊等宋之淵停好車,宋頌現在已經不排斥被我拉着手了,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向他伸出手,他根本就不理我。
在停車場,還看到其他幾個家長也帶着孩子剛到,隻是我沒想到,我拉着宋頌和宋之淵一起往裡走的畫面,會被記錄在一個鏡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