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地方有許多幾年前遇害的可憐孤魂野鬼,我聽人說隻有像您這樣的高僧才能感化它們,引領它們走向去往陰間的道路,否則它們會永不超生的!”
我特意把“永不超生”加重了音色,因為智常大師看起來并不會輕易答應我,至少我要盡量把事情說得嚴重一些,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
智常大師聽了後若有所思,我緩了緩氣,問道:“大師,你、你能幫我救救它們嗎?”
智常大師眼神裡五味雜陳,似乎有驚喜、有無奈、有期盼、也有無奈,他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慢慢說道:“十安啊,我很是想幫你完成這件善事,隻是現在的我,已經做不到了。”
智常大師說完之後,我忽然感覺一陣冷風吃過。伴随着智常大師眼神的消沉,天色似乎也暗了下來。
我思索着智常大師的話語,不解的問道:“做不到?為什麼?”
難道智常大師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隐嗎?我想象不到是什麼願意阻止一個這麼慈愛的人去度化無辜的鬼,可天色已經越來越緊張了,整個院子都一副十分訝異的感覺。
我想起剛進來的時候,裡面幾乎和外面是隔絕的,既然裡面如此情形,那麼估計并不是真的天色,如此,而是裡面的問題。
況且智常大師也說了,這是一座“鬼宅”,就在我們談話的不遠處,還依舊坐着一個死了十幾年的瘦弱老人。我不禁朝那邊看去,那人影在昏沉的天色中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
我汗毛直豎,好在身前還有一位高人罩着我,不然我早就開跑了。智常大師臉色越來越顯得擔憂起來。
“十安,你手上有我祖上祖師的金剛菩提,我應當收你為弟子……可無奈你是‘十安祖師’的轉世,我幫你取這名字,也是希望你像它一樣正氣不侵身,不受妖魔邪祟的侵擾。”
我仔細的聽着智常大師對我說的箴言,也不知道用意何為,總之也被感染得嚴肅了起來。
智常大師意味深長的看了我兇前的菩提一眼,忽然微微一笑,說道:“菩提你要好好保管,如果你再遇見我那弟子,請你無論如何也要留他在你身邊,他終有一日會幫到你。”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這是這位我生命中的大恩人,第一次向我發出了求情,不管是報恩還是幫助,我都必須要答應的。不過我仍然是一頭霧水,問道:“可我去哪裡找他啊?”
此時天色已然昏沉到底,似乎空氣中都沒有了陽光。黑風四起,開始胡亂舞動,隻感覺整個人都要被卷入這混亂之中。
我努力讓眼睛睜着不被黑風阻礙視線,可眼前的智常大師卻已然變得模糊。
“快出去吧!不要回來!”智常大師忽然對我大喊,我隐約還看見他的眼神裡含有淚花,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的原因。
我看着四周詭異的氛圍,皺起眉頭來,這哪是人間該有的景象?我為了不讓風吹散聲音,用最大的聲音喊到:“這裡看起來這麼危險,你不跟着一起出去嗎?”
不過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沒能聽到智常大師的回答。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我想向前走一步稍稍接近點智常大師,卻發現自己正被風吹得不得不往後退幾步,這樣一來離智常大師更遠了。
我想再一次大聲的呼喊,忽然強勁起來的狂風卻讓我張不開嘴。隐隐約約,我在淩亂的風聲中聽到智常大師的細語:“十安,我出不去了……”
我頓時百感交集,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場面的我,實在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什麼叫出不去了?難不成智常大師要死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忽然想起我的爺爺,此時此刻,我仿佛在和我爺爺道别一般,在和上一輩人的過去,二十年前的過去道别,迎接我的,卻是前世的因緣。
“大師……”我嘴裡默念了一句,知道自己再也撐不下去,如果再不走,會發生什麼我完全不敢預料。而所有的風都在推着我向後退,我無奈隻好順勢轉身,十分輕松的朝門口跑了去。
黑氣大作,狂風不止,天色已然沒了天色,空氣中的光芒似乎都枯死了一般,我仰仗着風吹的勢力跑出了這座聳然的“鬼宅”。跑出了鬼宅,耳畔的風聲依然作響,我皺起眉頭,隻感覺惡心得想吐。
克服不了生理本能,我強忍一切,不願意再多停留一秒,推動了停在院落門前的自行車,連忙一個勁的遠離這裡跑去。
風刮的面生疼,耳朵裡似乎連自己的聲音都容不下了,加上惡心欲吐,都讓我想要以一秒十萬八千裡的速度遠離這裡。
我緊閉雙眼,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估計是半分鐘吧,畢竟在那種惡劣的情況下,熬過三秒都像是度過了幾分鐘似的。
終于,一切不适的感覺忽然一瞬間消失不見了,留在我腦海的印象,暫時就隻剩下惡心欲吐的感覺。
我下意識的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把手中的自行車放下,重重的跪倒在了地上,釋放一切嘔吐了起來。
幾聲幹嘔,什麼都沒吐出來,留着絲絲的唾液,我緊緊眯起了眼睛,将眼睛裡被逼出來的眼淚給抹掉。之後仰躺在地上,皺起眉頭,大大地舒了一口氣。
我十分不容易的睜開雙眼,卻發現有些刺眼,陽光正流淌在我臉上,安詳的灑向這個鎮子的每個角落。旁晚的餘霞還在天空挂着,似乎也十分不願意離去。
我終于控制好了一切心緒,也不知道是誰在控制誰我的身體,怎麼會如此讓人感覺到這麼的不真實。
我沉重的将頭轉了過去,瞪大了眼睛,繼續将整個身子都轉了過去,依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不遠處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都消失無蹤了。
眼前隻有一個遮天蔽日的懸崖高山,之前的院落隻留下一片廢墟,可明顯是被處理過的廢墟,沒有殘害,隻有建築留下過的痕迹。
一旁的不知名樹木,依然伫立在旁邊,看起來比之前還高了不少,之前的細小樹幹此時已然也變得粗壯。
仿佛之前進去的時候,是十年之前,現在出來,卻依然是十年之後了。我腦中頓時冒出了不好的想法,連忙朝身後看去,整個鎮子依然安然無恙,确實是我來送快遞時候的情形。
我松了一口氣,還好,要是真的已經過了十年,我估計都要瘋了。不過,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
我想起智常大師對我說的:“你出去吧!不要回來!”此刻卻感覺以為深長,不要回去?我心中十分好奇,都這個樣子了,我還怎麼回去?
智常大師呢!?
我心中猛的一驚起,剛才還好端端的一個活人呢!?就這麼死了!?我心中立馬冒出來跑回去查看情況的想法。可是還沒踏出一個步子,就鎮定了下來。
沒有倒塌……智常大師說過,那屋子的主人是十多年以前在倒塌中喪生的,而且現在我眼前的景象也是有倒塌的痕迹,絕對不是近段時間發生過的事情。
若不是因為知道這裡曾倒塌過,這樣看來,似乎根本就沒什麼人猜得出這裡曾經倒塌過一棟如此氣派的院落建築。
此時吹來一陣暖風,一旁的大樹就仿佛秋涼的詩人,明明是陽光下溫暖的風,那樹的葉片卻早已被吹成了枯黃色,偏偏掉落,看起來甚是有些美麗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