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出她是在為智常大師擔心,我立馬安慰道:“這是他托付給我的東西。你放心吧,我昨天才遇見過他。”
嘴上這麼說,可心裡最那智常大師的印象似乎降了幾分,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初心不變的和尚還挺會粘乎惹草的嘛?我忽然想起自行車後面還剩下的快遞,連忙迅速地拿了出來。
“對了,這裡有你的快遞。”
吳玉萍伸出僵硬的手接過了我遞出去的快遞,顫抖着雙手看去,在紅油燈的視線下十分昏暗,我不知道她是怎麼一目了然上面的内容的,她隻是看了一眼就立馬緩緩轉過頭看向我。
“和上次一樣的?”
“和上次一樣?”我疑惑起來,她還收到過兩份快遞不成?
吳玉萍卻似乎不喜歡解釋一般,隻是忽略了我疑惑的表情直接反過來問我道:“這些是誰寄給我的信?上面隻有我的名字。”
我自己猜測了一番,想起上一次和醜道士遇過這地方遇見她之後,我的快遞才不見了,而當時她也确實在我的自行車旁邊。
“原來上一次我丢掉的快遞,也在你的手上?”
見吳玉萍不解釋,我繼續問道:“都是寄給你的?”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會是誰寄給她的快遞呢?這快遞不是死人寄給活人的嗎,怎麼如今變成活人寄給死人了?
那紅衣女鬼也不妄自猜測,而居然是認定了一般,仰起頭來深吸一口氣,十分悲傷的感慨道:“智常,是你嗎?”
我也不好意思打斷她,管她知不知道我這是什麼快遞,隻是有些疑惑她的往事,既然遇見了,擇日不如撞日,我幹脆的問道:“三十多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讓你走上了絕路?”
“難道還有别的路可走嗎?”
我預感到會與那大姐說的不盡相同,裝作十分好奇的模樣,繼續追問道:“到底怎麼了?”
吳玉萍似乎也知道我那所謂的“阿歡”嘴裡知曉了一部分,接到一半就開始說了起來:“雖然明知道是不可能,但我還是為了智常守着自己的貞潔,村子裡的男幹部都開始看不慣我。”
“幹部?”我疑惑的問起來,果然牽扯到了“阿歡”沒提及過的詞語。
吳玉萍眼神裡似乎有些怨恨,臉上不甘的表情猶豫肉體僵硬的原因,做起來十分的别扭,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一般。
“那些老男人,怎麼能被稱為幹部?也不知道是誰定的規矩,凡事村裡出嫁的女子,前一晚必須請那些老家夥來幫忙教導,說是為了讓女子日後成為賢妻良母。”
我眯起眼睛,輕聲問道:“怎麼教導?”
吳玉萍淡然了臉色,語氣卻十分激動的說道:“他們表面上裝作是口頭教導,其實那一晚上不過是每個人輪流到床上把待嫁的女人睡一遍而已!”
“啊?”我張大了嘴,沒想到這種畜生的事情還真的存在。
吳玉萍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三十二年的鬼很久沒說話了,根本不給我插嘴的機會,繼續回憶道:“村子裡不是沒人知道,可是村幹部在村裡的權力能左右的事情太多,為了好好在村子裡過下去,誰又敢去胡言亂語?”
我找到了蹊跷的地方,疑惑的問道:“可是你不是沒出嫁嗎?”
吳玉萍忽然将眼神望向我,我看着那空洞卻并不是沒有内容的雙眼,有些瘆人,吳玉萍看着我說道:“我就是為了躲避這些災禍,才不肯出嫁的!”
“什麼?難道你不是……”我下意識的念道。
我想起那熱心大家“阿歡”的說法是:吳玉萍是因為喜歡那和尚才不肯出嫁的,還說那和尚是一切的禍端源頭。
“當年我确實對智常有意思,可是智常得知便回絕我了,說他今生是和尚,我倆隻是情深緣淺。若想要修成正果,隻能等待來生了,于是便離開了村子。”
我聽吳玉萍說着,隻感覺頭皮發麻,這是何等荒唐之事!吳玉萍卻說得十分平靜:“若不是為了躲避出嫁前被這些人淩辱,我又怎麼不願意嫁一個人好好過完這一輩子?”
“所以你就自盡了?”我輕率的問,隻覺得這樣的舉動确實太傻。
吳玉萍卻一臉忠奸自辨的臉色,義正言辭的說道:“沒錯,既然智常說我們隻能來生再見,那我便先行一步了吧。我那天穿好了一身紅衣,就是因為這輩子從未出嫁過,在死前我想體驗一遍穿着嫁妝走出家門的感覺。”
于是我又覺得奇怪了,這死了就死了,怎麼會三十二年了還在這片樹林裡呢?我疑惑的問道:“可是你死後為何沒有回到陰間去呢?”
“我死了之後,自己看着自己的屍體,那一整天,我都十分後悔。因為我沒有看見那些惡毒的村幹部受到什麼懲罰,我看到的是我悲痛欲絕的家人。”
“活着多好啊!”
吳玉萍說着說着,聲音開始顫抖了起來:“我一個人不知道幹嘛,這和我想的不一樣,我以為死了之後,就什麼都消失了。”
這和什麼都消失了有什麼區别嗎?我不禁吐槽道:“難道你還有些什麼嗎?”
“我還呆在那個村子!我還是有七情六欲!這和智常說的死後升天全然不同!”
我無話可說,似乎這樣也挺有道理,原來情感有時候還真的是一件傷人利器。吳玉萍恢複了語氣繼續說道:“我非常害怕,一個人在村子裡飄飄蕩蕩,直到晚上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
吳玉萍臉上稍稍松了松怨恨的面容,轉化為無奈講述道:“這個陌生男人說是要帶我走,我非常開心,至少我可以不用留在這個村子裡了。可是直到第二天天亮,他也沒能成功帶我出去,他說我與生前之事的牽扯挂念太多太多,沒辦法斬斷就沒辦法帶我走。然後他就離開了。”
三十二年,原來就因為這些事情,我不由得歎了口氣問道:“所以你就一直待到現在?”
吳玉萍似乎也是默認了這一點,畢竟我确實是在三十二年後的今天遇見了還在陽間存留的她。
“後來,我沒得辦法,一直在村子裡面遊蕩。最後我忽然發現每到夜晚子時左右,我發出的聲音居然可以讓别人隐約聽見,我經過别人身邊的時候,也會有人真切的感覺得到。”
“于是我開始在每天晚上,偷偷的敲那些村幹部的門,還偷偷進它們家的門去吓唬他們。雖然他們看不見我,可是晚上我的經過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影子。”
我聽完之後不由得點了點頭誇贊道:“還真是個好辦法啊。”
我忽然想起之前“阿歡”對我所說的事情和現在六毛村隻剩下六戶人家的事實,不禁皺眉确認道:“你隻吓了村幹部嗎?”
吳玉萍先是怔住了,接着低下頭繼續說道:“本來是這樣的。”
然後她開始又一次露出憤恨的神色,這一次的憤恨,讓我覺得她比之前厲鬼模樣又過之而無不及。
“可是後來,因為别人看不見我的存在,而也因為那些本來就臭名昭著的村幹部們接二連三的遇見我導演的靈異之事,村子許多女人開始議論起來,最後也牽扯到了我的死。一開始她們隻是說我的鬼魂在對那些幹部報複。”
我聽不到她的呼吸聲,隻感覺她在使勁邊喘氣邊說道:“可是到後面,她們越來越肆無忌憚的亂說了起來。她們說我和和尚亂搞,被村幹部發現了,說我是承受不了羞恥才去自殺的。包括曾經的朋友,都和那些女人在後背一起議論我!”
“流言不可怕,人心才險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