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溪便以閑閑的姿态抄手圍觀，冷眼看着大地上鋪了一層又一層的皿，有天狐白虎的，也有神龍的，鮮紅漸漸累積成暗紅，似寶石礦爆出地面。
倒是沒有饕餮，總共才來十隻，且這位極度貪吃的主兒身軀另有大用，因此神龍将饕餮砍下一塊便封印一塊，留着以後用，皿都沒浪費一滴。
戰況堪稱慘烈，但凡到場的外侵者，都被留了下來。
夜溪心内讪讪，她的想法，她去後方搗亂，這裡聽說後必然會撤去一部分人，從而給神龍減緩壓力。
可惜，那句老話，神龍之威，不容挑釁。
從外敵踏進來的那一刻，神龍族人已經做了全部留下的決定，除非他們先死絕。
因此即便後來傳來老窩不穩的壞消息，天狐和白虎想撤的時候，發現晚了，神龍早悄悄将他們鎖定在這方土地上。
他們成了困獸，絕望之下使出全力掙紮，拉上敵人上路。
堪稱慘烈。
無歸說有近十分之一的族人重傷，死了二萬餘人。
說的時候他面色淡淡，夜溪聽得出他的沉痛，也聽出他的勃然怒意，和迎難而上的堅定。
當然，他能面上淡淡，自然因為對方損失絕對比他們大。
且神龍這邊的死傷也有區别的，不是因為族裡的老人家長輩們忙于搬家不能分神，他們的損失定然更小。但這也代表着損失的族人都是族裡的年輕人，都是未來和希望。
沒法做對比，不管怎樣的身份和年紀，少一個，都是莫大的損失。
“那些神皿，還有他們的本體，都将會被大地吞沒，滋養族地，算是贖罪。”無歸看着暗紅的大河在地上緩緩的流淌，滲透。
夜溪點頭：“還有多久？”
她問的是搬家的事宜，觀戰的時候她感覺到了，此間的空間位置在變動，不知神龍界心為他們選了哪方福地。
“很快了，其實搬家也簡單，虛空裡穩定的空間結構多了去。神界最初不也是一小塊一小塊嗎，拼在一起影響着周邊的空間結構便穩定，然後吸引了别的小塊來，漸漸有了如今這麼大。仔細一想，誰家祖上不是流浪，安穩日子過多了就作，不過是回到當初罷了。”
夜溪點點頭：“那三族會在一起嗎？”
“不知道。”無歸誠實道：“沒人知道界心選在了哪裡，龍嵘都不知道，他隻能根據界心的指示傳達給族人。我估摸鳳凰鲲鵬那邊也不會知道。”
接下來的日子夜溪沒出去，安心留在神龍族裡等結果，她特地到邊緣處看了看，以往與外界相連的族地邊緣處，已經是一片幽幽沉沉的黑，神龍界已經脫離了神界，不知原地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過世家的族地都很大，不是下面仙魔界能比的，尤其排在前頭的老牌世家，夠給子孫後代耍的。
但如果與無邊無際的神界比的話...
夜溪默默琢磨着，還是要去找一找流落在外沒後代據守的界心，對了，麒麟那塊界心，能不能引族地搬遷呢？
問神魔種子：“畢竟是一塊寶地，真不要？”
裡頭麒麟家那位很是瞧不上：“界心在什麼寶地生不出來，你眼界放高點兒，你這樣上不了台面的樣子很給我們丢人的。”
夜溪：“...有了界心就能再養出神界來嗎？”
“當然――不會很容易。但界心才是希望。沒了界心坐鎮，沒了父神的庇佑，再好的寶地也會變成荒蕪。年輕人，目光要放長遠。”
夜溪抹了把臉：“我窮，我舍不得眼前利。”
“啊，那難怪了。”
“...”
夜溪努力平複下自己，勸自己都是死透的老怪物了，沒必要和他們斤斤計較。
“那麼，既然有了界心，各位大佬是不是找個合适的點兒創創世？”
“開什麼玩笑，才一顆界心――”
“當初的條件裡沒說我找了界心給你們。”夜溪冷靜指出。
“哼，條件是你把神界搞垮，神界垮了嗎？着什麼急。”
沒了聲響。
夜溪撇撇嘴，又過了一段時日，在明顯看到大地沉下又震起幾下震動安靜下來，便知道神龍族地安新家了。
無歸說，尋到一處平穩的空間結構，遠離了神界那片，不過離仙魔界不是很遠，算是繞了一大圈。
無歸笑笑：“好了，搬了新家了，以前構建的各種空間通道空間關系都沒了，構建新的聯系前，老老實實宅在家裡吧。”
你以為有了空間能力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啊，想的美，當然是把地盤踩熟了認識路了才能暢通無阻，不認路之前出門，那叫瞎逛。
夜溪表示自己沒這個困擾：“小石頭記得呢，他一路跟着來的，回神界秒秒鐘的事兒。”
無歸默，當初誰能想到一塊長得普普通通自己連動一下都不能的石頭能有這大能力，從這方面來說，完勝多少神族。
正說着話，刎大汗淋漓的過來，擦着自己額頭：“行了，走吧。”
無歸瞪眼，我才沒說幾句話呢。
夜溪詫異：“就走了？”
“不走幹嘛？界心大人已經重新沉睡，我得守着你啊。你出點兒什麼事兒，你師傅不得撕了我。”
無歸毫不留情的拆穿真相：“現在的溪兒，怕是要分神保護你吧。”
刎：...好讨厭的小崽子。
夜溪問刎：“你不留下來嘛？界心選擇了你呢，你的理想和抱負呢？帶領神龍一統神界。”
“神界都要沒了還統什麼統。”刎自嘲笑笑：“我現在的目标是盡快結束動亂恢複太平。”
夜溪笑：“月神說殺了我一切都會回到過去。”
“别聽那傻娘們兒的胡話。”明顯刎對月神的觀感也不是很好：“殺了誰也不會回到過去，隻有将那些作亂的殺了才會有新的秩序。”
夜溪挑挑眉，新秩序？難道秩序已經開始崩了？
可惜了，這裡太偏，沒法兒群聊，不然可以問問空空。
刎這時歎了口氣：“界心大人在我身上這段日子，我也知道了些以前不知道的，或者說誰都不知道的，原來，神界原本就有壽元的。”
兩人一驚，真的假的？難道神界真的大限将至了？
“天地無情也會老。”刎兀自長籲短歎了一會兒：“原本，該有的命運軌迹是，神界進入沒落後，會有傳承小輩承擔使命，與界心融合，重開天辟地――這才是正道。這也是界心會留下的初衷。過程固然有重創有犧牲，但這樣的繼往開來才是穩定穩固的。”
“然而，創世輪橫空出現，神界非但沒有沒落，反而越發成長起來。既沒有感應到沒落，自然不會有後代被選出啟示，而界心就隻能一直沉睡。”
夜溪和無歸皆是一臉的原來如此和果然如此。
“而你――是這樁意外的意外，”刎眸色複雜的看向夜溪：“是你的出現，沉睡的界心才有蘇醒的契機，從而有了現在的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