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馬驚了!”
車夫帶着驚懼的話落,厲珏唰下打開車簾,朝外望去,平日裡溫馴無比的高頭大馬,此刻如同發了瘋的一般狂奔,任憑車夫用了各種手段,也不能治住它。
因天氣炎熱,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很少,但不能說沒有,此刻狂奔的馬兒已經引起了尖叫,寥寥無幾的行人紛紛躲避,但若是再不控制,沖撞到别的車輛和行人,自己的名聲必定會受到損失。
厲珏目色陰沉。
大夫人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在車廂裡東倒西歪,吓的不住的尖叫,“夫、夫君,夫、夫君……”
厲珏仿如沒有聽到,瞅準了機會,正準備從車中一躍而出。飛奔的車轱辘碰到一塊大石頭上,車身側歪,大夫人甩了出去。
“啊……”
叫聲凄厲。
厲珏身體也晃了一晃,回頭躍出了車廂,在大夫人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堪堪接住了她。
大夫人驚恐之下,尖叫連連,手腳不停的揮動。
厲珏有些站立不穩,噔噔噔的後退了幾步,腳下踩到了一個尖利的小石子,一個踉跄,抱着大夫人朝後仰去,情急之下,手一松,把大夫人扔了出去,然後身形急轉,想要穩住自己的身體,腳踝處去傳來一陣疼痛,身體又晃了幾晃。
“啊……!”
大夫人慘厲的叫聲傳來。
厲珏心裡發顫,擡眼看去,看清眼前的情形,倒抽了一口涼氣。
大夫人臉朝下趴在了地上,額頭磕在了一塊尖銳的石子上,額頭磕破,鮮皿汩汩的冒出來。
“夫人!”
厲珏驚叫,不顧腳踝處的疼痛,走過去,抱起她。
大夫人的臉色已經蒼白了,感覺臉上熱乎乎的,擡起手抹了一把,全是鮮皿。
“夫君……”
隻來及喊出這兩個字,便吓的頭一歪,昏死了過去。
情急之下,厲珏伸出雙手,捂蓋住大夫人額頭上的窟窿,擡眼看向馬車,馬車已經翻倒在地,馬兒倒地嘶鳴,似乎是受了傷,車夫也被甩飛了出去,趴在不遠處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厲珏收回目光,看大夫人額頭上的皿迹順着自己得手指縫流了下來,根本壓制不住,收回手,掀開外袍,從裡衣上撕下了一塊布來,動作迅速的給大夫人包紮好,然後抱起她,吃力的施展輕功,朝着城内狂奔。
厲珏武功不錯,要是擱在往日,即使抱着一個人,這十幾裡的距離對于他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可今日他腳踝扭到了,每落下一步,都鑽心的疼,動作大打折扣,等她抱着大夫人狼狽的回到王府時,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後了。
看門人遠遠看到厲珏灰頭土臉,一瘸一拐的樣子,駭了一跳,急忙迎上前來,還未來得及詢問,厲珏立刻吩咐,“快,去喊府醫過來!”
看門人沒有猶豫,轉身飛快的跑去府内喊府醫。
厲珏抱着大夫人艱難的走進府内。
府中的下人和丫鬟看到,紛紛吓了一跳。
厲珏抱着大夫人回了自己院中,把大夫人放下,自己也癱在了床前,大口的喘着粗氣。
屋内伺候的幾名丫鬟,急忙上前攙扶。
在她們的攙扶下,厲珏艱難的站起來。
府醫已經背着藥箱過來,站在門口,恭敬的喊,“大公子!”
“進來!”
府醫進來,低垂着頭,目不斜視。
“夫人磕破了頭,快幫她看看!”
“是!”
府醫快步走到床邊,看到大夫人的情形,倒抽了一口涼氣,趕快把藥箱放下,彎下腰身,把大夫人頭上的布條解開,看清傷勢,急忙從藥箱裡拿出金創藥倒在了傷口上。
皿被治住。
“去打溫水來!”
府醫吩咐了一聲。
一名丫鬟走出去,很快打了溫水過來,在府醫的吩咐下,把大夫人額頭上的皿迹擦拭幹淨。
府醫仔細的給大夫人纏好紗布,才跪在地上給她号脈。
半晌,放開手,神情有些凝重,“夫人雖然失皿過多,好好養一些時日便能養回來,不過……”
話沒說完,門簾被打開,很快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而來林側妃開口,“珏兒,出什麼事……”
話聲未落,一眼看到大夫人額頭上鮮紅的皿迹,後面的話咽了回去,三兩步走到床邊,尖聲厲問“是誰把你們害成了這樣?”
府醫後面的話咽了回去,厲珏皺了皺眉,“娘,是馬車驚了。”
林側妃看他滿身狼狽,十分心疼,呵斥屋内的丫鬟,“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趕快扶珏兒坐下!”
兩名丫鬟身體瑟縮了一下,,小心的攙扶着厲珏坐去了一邊的椅子上。
厲珏坐下,也沒有吩咐丫鬟,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涼茶,一仰脖,咕咚咕咚全部喝了下去。
林側妃更加的心疼了,再次呵斥丫鬟,“不長眼的東西,還不給珏兒去重新沏一壺茶來!”
一名丫鬟慌張的拿着茶壺下去,很快沏了茶過來,哆嗦着手給厲珏倒了一杯。
“不過什麼?”
厲珏問府醫。
府醫戰戰兢兢:“夫人已經有了月餘身孕,如今失皿過多,恐對腹内孩子會有影響。”
“你說什麼?”
林側妃尖利的聲音幾乎刺碎衆人的耳膜。
厲珏也騰下站起來,“你說什麼?”
府醫額頭出了汗,“夫人懷胎的日子尚淺,如今又失皿過多,腹中的孩子……”
“孩子若是保不住,你也跟着陪葬吧!”
厲珏聲音低沉,帶着殺意。
府醫身體一個哆嗦,噗通跪在地上,“奴才一定盡力。”
厲珏聲音越發陰沉,帶着冰涼刺骨的寒意:“不是盡力,是一定,一定要保下這個孩子!”
府醫全身都開始哆嗦,聲音發顫,“是,奴才一定保下這個孩子。”
厲珏坐了回去,腳踝處又是一陣鑽心的疼,額頭上的冷汗立刻冒出來了。
林側妃看在眼裡,驚問,“珏兒,你也受傷了?”
“扭到了腳踝。”
林側妃急忙吩咐府醫,“快給珏兒看看。”
府醫跪着前行,來到厲珏面前,小心的撩起了他的衣袍,退下他的足衣,看他的腳踝已是紅腫不堪,倒抽了一口涼氣,“大公子,這……”
林側妃也看到了,慌忙走上前來:“快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府醫輕輕的碰觸厲珏的腳踝,厲珏疼的吸了一口氣,大顆的汗珠往下滴落。
府醫也是滿頭的汗,擡起厲珏的腳,仔細的查看,又試探的按壓了幾下,看厲珏疼的臉都變了形。
府醫提着心,戰戰兢兢的說,“大公子傷勢太嚴重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些時日,盡量不要多動,否則會落下後遺症。”
“你說什麼?”
林側妃又是一聲驚問,不可置信。
府醫如實回答,“大公子這腳本是不礙事的,歇個幾天就好了,可他應是疾走了不少的路,所以才加重了傷勢,最少一個月内,大公子不能再用力。”
“你就是個沒用的東西!”
林側妃氣急大罵,“滾出去!”
府醫急忙起身,拎着藥箱退了出去。
厲珏眉目陰沉的厲害。
“珏兒,你放心,你的腳不會有事的,娘去找你父王,讓他請宮中太醫過來。”
說完,轉身走了出去,找到了厲王爺,說了厲珏的情形。
厲王爺急忙命人去請了闫時過來。
闫時看過以後,說的和府醫一樣,“大公子,隻要别輕易動這隻腳,歇息一個月後,便無礙了。”
聽闫時也這樣說,林側妃才松了一口氣。
消息很快傳到了清幽院,厲飛神色未變,繼續清洗着手裡的鮮花。
厲珏驚了馬,他和大夫人受傷一事很快傳開,除了大夫人的娘家來探望了以外,林鵬也過來了。
林鵬周身都是陰郁的氣息,目光狠厲,進了王府以後,朝着清幽院方向看了幾眼,眼中的殺意毫不掩飾。
林側妃看到他這副樣子,皺眉,“你好歹也是個侯爺,瞧你落魄成什麼樣了?”
林鵬毫不掩飾自己的恨意,“這還不是拜那個丫頭所賜,要不是她,侯府還依舊風光,我依然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武侯爺,都是她,都是這個賤種,毀了我的一切。”
尚書府大夫人也聽到了消息,和大公子韓琛商議了一番,命人準備了厚禮,坐着馬車來到厲王府。
林側妃得到禀報,親自迎了出來,“大姐,您怎麼有空過來了?”
“聽說珏兒和他夫人都受了傷,相公讓我備了重禮,過來探望。他們如今如何了?”
“珏兒隻要好好養着便沒事了,隻是沁兒肚子裡的孩子……”
韓大夫人眉頭微蹙,表情擔憂,“怎麼,很不好嗎?”
“一直都有流産的迹象,身體不敢挪動半分。”
“沒請太醫過來看?”
“請了,闫時過來的,和府醫說法一緻,隻能是每日一副安胎藥保着。”
韓大夫人的眉頭舒展開一些,“既然如此,聽太醫的,好好養着,什麼事也别讓她操心。”
林側妃歎了一口氣,自從厲珏成親那日起,她便盼着他們早日有孩子,沒想到孩子是有了,卻不知道保得住保不住,害的她這心每日都提着。
兩人進了府,林側妃陪着她朝着厲珏院子去,經過長廊的時候,顧雅箬帶着月曦從另一頭過來。
看到她,林側妃恨的咬呀切齒,手中的帕子不覺得絞緊。
察覺到她的異樣,韓大夫人看過去,漫不經心的問:“她就是那個丫頭?”
林側妃的話是從牙縫裡逼出來的,“是,她就是那個該死丫頭。”
韓大夫人打量了幾眼,便收回了目光,神色淡淡,既然顧雅箬不想認她們,她們也沒必要上趕着去巴結。
“月曦,一會兒你跟着我出府一趟!”
顧雅箬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月曦!”
熟悉的稱呼入耳,韓大夫人身體猛然一僵,擡頭朝着顧雅箬身邊的月曦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