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門再一次的被人推開,一張熟悉的面孔從門外探頭探腦的伸了進來。一見來人,沈家父女的臉色同時微變,不過當沈琳看到身邊神色一如往常的周強之後,驟然緊縮的神經又舒展了開來。
這個不請自來的家夥顯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太禮貌,臉上笑容燦爛,人還未曾進來就先将提滿東西的手從門縫塞了進去,沒有聽到從裡面傳來驅趕的聲音,這個家夥才小心翼翼的推門走了進來,緊接着一個跟在他身後之前沒看到影子的家夥也鑽進了這間不足十平米的小病房裡。
放下了手裡提着的果籃和一些不知名的像是土特産的玩意,兩人先是看了一眼周強,從觀察臉色上确定周強沒有絲毫的不悅後,二人這才松了口氣,但還是吞咽了口唾沫,接着一張臉擺出一副哭也不是笑也不成的表情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沈國全,說道:“老沈,你沒咋地了吧。”
“哼。”沈國全顯然對着兩個不速之客沒什麼好感,臉色變得比之前看到周強還要難看,語氣冷的動人,說道:“你們兩個來幹什麼?”
沈國全的語氣沒有讓二人産生任何的不适,當然不是誰都能達到釋迦牟尼那份忍之讓之的境界,這兩個家夥純粹是因為在周強的壓迫下而産生對沈國全的愧疚,簡單的來說如果不是周強,這兩個家夥根本不會有半點愧疚。即便是他們用啤酒瓶子打破了沈國全的腦袋。
“老沈,之前的事情是我們哥倆做的不對,那天都怪我們兩喝多了。”趙國柱有些忐忑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眼神還時不時偷偷瞟着一旁的周強。“你可千萬别記仇。”
“記仇?”沈國全冷笑,他很難想象一個在棚戶區裡出了名的惡棍會主動和他道歉,這種和癞皮狗一樣的東西,趕不走又打不得。一旦得罪了這種小人,不禍害你全家才怪。但不管究竟是發生了怎麼回事,憋了一肚子氣的沈國全見到這兩個家夥低聲下氣的态度心裡還是舒坦了不少。“就你們兩個小王八犢子也值得我記仇?”
“那就好,那就好。”向來是锱铢必較的趙國柱頭一次沒有對敢于罵他的人吐唾沫,反而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
李長栓一改平常的懶散模樣,雞窩款的發型經過打理也變成了複古風的中分,隻不過配上尖嘴猴腮的模樣,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這是個好人。特别是再加上穿在身上一件不知多久沒洗過的皮夾克,怎麼看都像是個經年累月做偷雞摸狗營生的二痞子。
嘴皮子麻溜的趙國柱打頭陣,而李長栓卻也不好站在一旁幹等着。心中糾結的他有些委屈,李長栓可憐巴巴的望着周強,可能是覺得好不容易打理好的發型亂了,本能的伸手一捋,将一绺散亂的頭發撥到了耳後。這個有些女性化的動作頓時将周強和沈琳雷的外焦裡嫩。
最終實在忍受不了李長栓這等高功率武器的殺傷效果,強忍着惡心的周強還是滿足了二人來此的最大目的。來到醫院一處幾乎沒什麼人來往的樓梯口,周強破天荒的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問道:“錢湊夠了?”
剛被周強溫和的笑容溫暖身心的二人,一聽到這四個字頓時又堕入了地獄。二人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像是籠罩着一層陰霾似得。
“大哥,你放過俺倆吧。”李長栓這個家夥很沒骨氣,也沒有男人的尊嚴。對于這個從十七歲之後就自甘堕落的家夥來說,要是男兒膝下真的有黃金,他早就發家緻富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周強的面前,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了,哭喪着道:“俺倆是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啊。”
周強當然知道這兩個家夥是根本拿不出兩千塊錢來的,住在棚戶區的人本來就沒什麼有錢人。再加上這兩個家夥好吃懶做偏偏又嗜賭成性,讓他們拿出兩千塊錢基本上就要他們的命差不多。
“拿不出來?”周強一瞪眼,李長栓和趙國柱差點就尿了褲子,“拿不出錢來那就用你們的腿抵押吧。”
“腿?”一聽這話,趙國柱也站不穩了。兩千塊錢對他們來說的确是一筆巨款,但是相比自己的腿還是差的多。畢竟他們出去吃點苦掙個四千五千的也不是難事,但要是腿斷了,先不說看病要花多少錢,沒了腿這兩個沒什麼特長的家夥基本上就斷了吃飯的門路。
“我們拿得出來。”趙國柱的腦子還是比李長栓靈光的多,他生怕等李長栓反應過來,他們兩個人的腿就給周強給整斷了。他相信周強能做出也能做到這種事情,就憑那砸碎青磚的拳頭打斷二人的腿還不是和玩一樣。
“拿得出來?”周強很是懷疑的問道。
“拿得出來。”李長栓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忙不疊的和趙國柱一起點了點頭。
“這才對嘛。”周強這才笑了,取出一包香煙來,給二人各點了一支。“看在你們兩還有點誠意的份上,給你們寬限一個月的時間。”
李長栓和趙國柱兩人大喜過望,像是受了莫大的恩惠一般,連連道謝後才離開了醫院。望着二人離去的背影,周強心裡好笑。讓這兩個家夥拿錢出來,不是周強缺錢,也不是沈國全缺錢。完全是周強想給這兩個家夥一點教訓罷了,當然還有另一份意思那就是希望這兩個本性還沒有壞透的家夥能迷途知返。
“柱子,兩千塊錢咱得胡多少圈才能赢回來啊?”醫院門口,李長栓為難的說道。
“啪”趙國柱一巴掌拍在他的腦後勺上,罵道:“你他媽想啥呢?”
“不想要你的腿了?靠那玩意能赢幾個錢?夠咱兩喝酒就不錯了,明個還是上工地去,聽說有個什麼張氏集團正在招人,趕明去看看,也好弄幾個錢贖回自己的腿。”
“對對,還是你聰明。”豁然開朗的李長栓點了點頭。
……
陽城面小,巴掌大的地方還趕不上燕京的四分之一。雖然有幾分曆史底蘊,但相比從古至今作為政治重心的燕京來說就更不值一提了。人常說,湖大能撐船,海大能楊帆。頂多算個小廟的陽城還真迎來了一尊大菩薩。
隻不過這菩薩還比不上鍍金的金羅漢,完完全全就是那種見光死的泥菩薩。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泥菩薩也是菩薩,不是一般的妖魔鬼怪的能比得了的。
米三豹,外号三拐子,道上稱為豹爺。這種一跺腳鄰邊幾個市縣乃至一個省都顫三顫的真大枭不是李大富,于三棍這種連陽城這巴掌大的地方都不能一言九鼎的貨色能夠比拟的。米三豹有錢,黑白生意他都做,年輕的時候仗着手段做壟斷生意沒少賺錢,更黑的生意他也做過,白的生意他也涉獵,反正隻要能賺錢,他都會插一腿。
而米三豹這一次駕臨陽城這個破地方,還是應了他那句有錢能使鬼推磨的至理名言。錢是個好東西,多了也不紮手。他不知道請他來的那個張董是什麼來頭,做什麼生意或者有多少錢。他感興趣的是這個張董能給自己多少錢。
當牽線人給他報出一個數字之後,動心的米三豹基本上二話沒說就從省會趕了幾百裡路來到了陽城。都說猛龍不過江,但這句話對于米三豹這種級别的人物來說就是扯淡,再說這裡基本上還是他管轄的範圍。隻不過是因為靠近燕京這個政治中心,他米三豹也不敢太跳。
天上人間的房間之中,剛洗過澡的米三豹正摟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學生,正當他準備擦槍上馬的時候,突然有人敲了他的門。
“草。”米三豹意興闌珊的罵了一句,但他并沒有因此動怒,他知道敢在這個時候敲他的門的人,絕對不會是無事生非。而且對于米三豹這個愛錢如命的家夥來說,錢才是最重要的,女人之類都是次要。他相信隻要他有錢,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打開了門,米三豹看到站在門口的是自己頭号心腹周小虎,臉色才微微好看了一點,問道:“啥事?”
“豹爺,張雲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