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臨時布置起來的實驗室裡,駱尋開始研究辰砂的異變。
外面硝煙彌漫,人類和異種打得如火如荼。
駱尋刻意封閉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忘記這裡是戰場,全心全意地撲到研究上。
她的基因是純種人類,她的情感卻和異種緊密相連。
一方的戰役總指揮是英仙葉玠,有可能是龍心的男朋友;一方的戰役總指揮是殷南昭,是她的男朋友。
龍心和她是同一個人,又不是同一個人。
駱尋覺得,這麼複雜的事情即使想也想不清楚,索性走一步算一步,隻專注于眼前。
太空母艦上沒有日夜,時間如流水一般悄無聲息地滑過。
駱尋每天忙忙碌碌,所有心神都集中在辰砂的基因研究上,希望能探尋到他基因裡面的秘密。
她和殷南昭雖然同在一艘太空母艦上,但兩個人都忙,見面的時間不但沒有比他們在阿麗卡塔星上多,反而變得更少了。
駱尋常常為了盯實驗,連着幾天都睡在實驗室裡。
殷南昭不但要指揮整個戰場的戰役,還要處理聯邦内部的政務,經常一個會接着一個會,忙得連正兒八經躺下來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他沒有時間再為駱尋做早飯,甚至連自己吃早飯的時間都沒有,可不管多忙,他每天都會抽空來見駱尋一次。
有時候,他會帶着營養餐過來,兩人一起吃一頓營養餐,在一起待上十來分鐘。
有時候,他會乘着工作間隙,繞路到實驗室來看駱尋一眼,給她送一小盒新鮮的水果,叮囑她勞逸結合,注意休息。
有時候,他白天實在沒有時間來,就會趁晚上過來,兩個人擠在狹窄的折疊床上,相擁着聊一會兒天。
如果趕上駱尋已經睡着,他舍不得吵醒駱尋,就會看着她靜靜坐一會兒,給駱尋留下一朵迷思花。
清晨,駱尋會在花香中睜開眼睛,看到枕畔的迷思花。
這可是太空中,駱尋完全不知道他從哪裡搞來的新鮮花朵,簡直像是有一個秘密小花園。
駱尋會找一個細頸的玻璃實驗瓶,把花兒插進去。工作疲憊時,看到靜靜開放的花朵,總會忍不住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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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仙号太空母艦。
葉玠一身軍裝,站在舷窗前,安靜地看着外面的浩渺星河。
幾個穿着軍服的男人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一邊喝酒,一邊小聲地聊着天。
闵公明将軍說:“雖然辰砂變成了野獸,可隻要他一天沒死,第一區的人就心懷希望。第一區是一塊大肥肉,所有人都垂涎欲滴地盯着,一直有人要求處死那隻異變獸,殷南昭竟然扛着所有壓力把異變獸保了下來,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難道還指望着野獸能再變回人?”
林樓将軍說:“聽說那種新型鎮定劑出自一個女基因學家的研究室,就是那個假公主駱尋,這個女人明明是純種基因人類,卻居然幫着異種……”
龍皿兵團的現任團長莫裡斯沖他打眼色,林樓雖然不知道原因,卻機敏地閉上了嘴巴。
房間内刹那間安靜下來。
葉玠沒有回頭,冷冷問:“她現在在哪裡?”
闵公明和林樓将軍都不知道“她”指誰,一頭霧水地看看彼此,眼裡滿是迷惑。莫裡斯恭敬地回答:“應該在北晨号上。”
和殷南昭在一起?葉玠臉色陰沉。
一瞬後,他笑了笑,譏嘲地說:“看樣子她是想幫異種找到醫治突發性異變的方法。”
莫裡斯想到龍心的本事,憂形于色,“如果能成功醫治突發性異變,不少星國也許會改變對異種的看法……”
葉玠冷哼,“你以為她真的是龍心嗎?”
莫裡斯想起龍心,又是敬又是畏。
那個女人再優秀,也隻是一個普通人,龍心卻是一個……天才,怪物!她絕不可能是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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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天過去。
G2299星域已經打了大大小小幾十場戰役,兩邊的軍人都越打越鬥志昂揚,駱尋的研究卻像是陷在了沼澤中,一直停滞不前,沒有一點進展。
她的心情越來越差,整個人像是一隻困獸。
雖然宿五一再勸說她不要着急,駱尋自己也知道科學研究的路本來就漫長艱辛,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也許太執着于結果,她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望沮喪。
又一次試驗失敗後,駱尋沖出了實驗室。
她走到關押異變獸的隔離區,讓宿一幫她打開金屬門。
駱尋坐在地上,隔着一排金屬欄杆,看着昏睡的異變獸。
直到現在她依然沒有辦法相信辰砂變成了眼前的野獸,總覺得一切像是一場噩夢。等噩夢醒後,那個像雪山一般高傲冷漠的辰砂就會出現。
駱尋把手探進籠子裡面,輕柔地撫摸着異變獸。
她清晰地感受到它溫熱的身體随着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認識到這不是夢。
駱尋張開五指,用手做梳,幫它梳理毛發。
異變獸似乎感覺很舒服,抖了抖身子,打了個響鼻。
一直守在一旁的狄川急忙提醒她:“異變獸無意識拍下爪子,你的手就會斷掉。”
駱尋收回了手。
她沮喪地抱住頭,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對是錯。
辰砂是那麼驕傲的人,現在卻被鎖在籠子裡,不見天日,要麼瘋狂地撕咬,要麼失去意識地沉睡。
幾乎從認識辰砂的第一天起,辰砂就一直在強調異變後甯願幹脆利落地死,也不願沒有神智地活。
她卻違背他的意願,讓他活了下來。但是,這種沒有絲毫尊嚴、苟延殘喘地活法是辰砂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