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衣起身揉了揉被壓痛的肩膀，從海綿墊下來。

　　馮小娜跑過來問她：“文珊姐怎麼樣？
”

　　白素衣：“人沒事，受到驚吓而已。
”

　　馮小娜和其他工作人員連忙将何文姗攙扶出來，因為意外事故導緻拍攝停歇，何文姗不得不在休息室裡靜坐等待心情恢複。
馮小娜陪在她身側，跟着一起進休息室。
場地一片混亂，而混在人群中的私拍則看了看剛才驚魂一刻拍攝下來的照片滿意的離開。

　　休息室裡，等其他人都離開隻剩下馮小娜後，何文姗拽住馮小娜的手臂：“私拍，”她的手還因為剛才的事故而微微顫抖，卻仍惦記私拍的事情。
“你聯系他，将剛才的意外推到人為。
”

　　馮小娜滿臉震驚：“人……人為？
誰？
”

　　何文姗猛然擡眸，目光決然：“白素衣！
”

　　馮小娜：“可是她剛才救了你——”

　　“我說是人為，沒有明說是誰。
白素衣剛巧有機會，我懷疑而已，别人信不信就是他們的事情。
”何文姗深吸口氣，将頭發撩到耳後極力控制笑意：“那個私拍的小記者會怎麼說，也是我不能控制的事情。
我隻是……提供可能性而已。
”

　　。
。
。

　　何文姗在意外事故中受到驚吓暫時無法拍攝，但不能因為她一人而停止拍攝。
同樣一場戲原本是武替拍攝，隻不過何文姗臨時改變主意真身上場。
現在上不了就還是讓白素衣上場，檢查完威亞鋼絲安全後便繼續拍攝。

　　白素衣上場自然是一條過，導演點點頭，擡眸看了她兩眼：“下場戲直接開拍，不拍臉，還是你上。
”

　　白素衣挽了個劍花，聞言點頭，什麼話也沒說就走開。
這倒讓導演驚訝的多看了她兩眼，這麼一看才發現資質不比何文姗差。
白素衣在劇組裡拍攝了差不多一個月，但一直沒能引來導演注目。
要不是這次意外事故發生讓他注意到白素衣，估計剛才連個擡眸都不會有。

　　導演調回剛才的視頻，重新看了遍剛才拍攝的片段，發現當白素衣收劍時會習慣性挽劍花。
這動作于導演而言并不陌生，事實上對于某部分人而言都不陌生，因為這慣性動作在很多部電影裡都曾經出現過，雖然無一例外都隻是個背影。

　　有些人注意到這瘦削的背影和漂亮的劍花，便将其剪輯出來，吸引了同樣注意到這個背影的粉絲。
他們都知道這背影隻是個武替，名不見經傳，找遍整個工作人員表可能都沒有名字。

　　導演也曾見過這份剪輯過的視頻，隻是那也是兩年前的事了。
因此若不是特意回放可能會直接忽略過去，他側身問副導：“她叫什麼？
”

　　副導：“白素衣。
”

　　導演：“資質不錯。
”

　　副導笑容古怪，點着自己腦袋：“拎不清。
”

　　導演不置可否。
其他人在他面前評價一個人‘拎不清’，導演會認為那人不自愛不夠聰明，若是副導評價，那導演就能得到相反的結論。
再聯系白素衣那張臉，導演已經猜透大概，不過他也沒要搭把手的意思。

　　他隻是個導演，不是伯樂。

　　拍攝完今天是所有的戲份後，天色已然全黑。
白素衣可以下班的時候，還有其他人要繼續拍攝。
同他們打完招呼便要去換衣服，導演喊住她。

　　白素衣：“有事嗎？
”

　　導演蹙眉：“沒禮貌。
”眼見白素衣清冷的臉龐平靜淡漠，導演怎麼也端不起長輩的架子。
算了，他擺擺手，頓了頓随手撕張紙條寫下個号碼遞給她：“我有個朋友，籌備一部武俠劇，正好缺個女主演。
你可以去試試。
”

　　啧，人到中年，父愛泛濫。

　　白素衣接過紙條，随口一問：“你朋友姓賀？
”

　　導演：“他找過你？
”

　　白素衣點頭。

　　導演：“蝗蟲！
”

　　白素衣瞥了眼，點頭然後問：“他真的賣身？
”賀西東前兩天說他為籌錢開拍砸鍋賣鐵還賣身。

　　導演一想到賀西東的‘賣身’，臉色就跟吃到蒼蠅般的惡心。
“滾滾滾，趕緊滾。
”

　　白素衣已經得到答案，施施然換回衣服拿起雨傘離開。
下午開始下雨，到現在也沒停。
拍攝從室外轉移到室内，一出來發現雨勢已經轉小。

　　白素衣撐起雨傘朝公交站走去，路過一輛車時讓車燈閃了一下，她側頭看過去。
那輛車開過來，車窗打下來，露出榮翕的臉。

　　榮翕：“上車。
”

　　白素衣上車後說道：“來得挺巧。
”

　　榮翕：“我沒走，在等你。
幸好沒打瞌睡。
”

　　白素衣抽張紙巾邊擦被雨淋濕的頭發和肩膀，望着榮翕的側臉邊說道：“你等了一個下午，就為了讓我跟星輝傳媒簽約？
”她輕笑兩聲：“你這總裁當得夠敬業。
”

　　榮翕：“主要是為了跟你吃飯。
”

　　白素衣擡眸：“嗯？
”

　　榮翕輕咳一聲，移開目光：“飯桌上談。
”

　　白素衣：“去哪？
”

　　榮翕：“淺花澗。
”

　　榮翕凹着造型，他知道自己五官立體，肩寬腿長。
這種時候隻需要露出側臉就能引人注目，于是說話的時候都隻露出側臉，但眼角餘光牢牢鎖住白素衣。
然後他看見白素衣拿出耳機塞進耳朵裡，撐着臉頰靠在車窗閉目聽歌。

　　榮翕有些洩氣，但想到她忙碌一個下午應該是累了，便有些心疼，不想吵到她。
一路無話到達淺花澗，榮翕傾身過去，輕聲喊她：“白素衣？
到了。
白素衣？
”

　　白素衣确實有些累，因為身側的人是榮翕所以能夠放松警惕打瞌睡。
聽到他的聲音，恍惚間以為回到三年前的下午，炎炎夏日，蟬鳴嘒嘒，陽光曬不到走廊地闆，涼風習習，花香陣陣，忍不住貪睡一個下午。
他做好了晚飯，過來喊她，不滿又無奈：“做飯給你吃，你還要我背你到飯桌。
你是我祖宗。
”

　　榮翕的手碰觸到白素衣的肩膀，剛想推一推，她便自動滑到自己懷裡來。
榮翕整個人都呆住，吞了吞口水，灰色的眸緊盯懷裡的白素衣，另一隻手環上去又放下來，如此反複幾次才悄悄環上去。

　　白素衣突然說道：“你心跳好快。
”

　　吓得榮翕連忙縮回手，故作鎮定：“我不習慣有人靠太近。
”

　　白素衣起身，按了按腦袋：“抱歉，我認錯人了。
”

　　聞言，榮翕禁不住忙問：“錯認成誰？
”那麼親近，男朋友？

　　白素衣：“朋友。
到了？
”

　　她下車随榮翕走進淺花澗，淺花澗是家私房菜館，挺有名氣。
從點單到上菜過程中，榮翕沒有提簽約的事情，白素衣自然也沒有提。
菜擺上桌的時候，白素衣手機鈴聲響，她出門接電話。

　　林央央也給榮翕打電話：“你搶我女人！
”

　　榮翕好整以暇：“你女人是誰？
”

　　林央央：“白素衣是我先看上的。
”

　　榮翕：“小孩子才分先後。
”

　　林央央：“你别以為在國内就能胡來，咱倆還合作不？
”

　　榮翕看了眼門外：“合作不會中斷，但是你别打白素衣的主意。
不然别怪朋友都沒得做。
”

　　林央央翻白眼：“有異性沒人性。
”停頓片刻，她語氣嚴肅道：“榮翕，你要知道榮先生的脾氣，他絕對容不下白素衣。
你要是認真，就做好失敗的準備。
你要是玩玩，我就先把你打醒。
”

　　榮翕：“我有分寸。
挂了。
”

　　林央央：“喂？
我話還沒說——”

　　白素衣推門進來，面色平靜的坐下來。
拿起筷子夾魚肉放進榮翕的碗裡，後者夾了大把青菜放進她碗裡。
白素衣：“我吃肉。
”

　　榮翕：“多吃菜，健康。
”說完自己都一愣，這才發現兩人之間的動作娴熟自然。
他看向白素衣，後者戳着碗裡的青菜，他卻能從白素衣平靜的表情裡看出不開心。
榮翕的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夾了個肉丸放進她碗裡。
“兩口菜，一口肉，均衡營養。
”

　　白素衣：“不吃素。
”話是這麼說，還是将他夾的菜全吃完。
她邊吃邊說道：“簽約這件事，我需要考慮。
不過我這裡有個劇本，需要投資，你要不要看看？
”

　　榮翕：“劇本？
”

　　白素衣：“嗯。
我是主演，簽約了。
不過資方突然撤資，拍不下去。
我得重新拉個人投資，不然所有片酬都得打水漂。
”剛才的電話正是賀西東打來的，因為臨時撤資的緣故，他整個人受到極大的打擊。

　　榮翕：“我可以看看。
”

　　白素衣：“嗯，我跟他說一聲。
你聯系他，還是他聯系你？
”

　　榮翕：“我聯系他，讓他自己來跟我聊。
我得了解清楚才能投資。
”

　　白素衣：“好。
你說的報恩還算數嗎？
”

　　榮翕：“算。
”

　　白素衣：“那這頓飯就當是報恩了。
”

　　榮翕：“我覺得我這條命還是挺值錢的。
”他笑道：“不如我以身相許？
”

　　白素衣看了他一眼，垂眸：“那你還是再請我一頓好了。
”

　　榮翕：“……我長很醜？
”

　　“帥！
”白素衣豎起拇指，說道：“改天你到我家，或是我到你家，你親手做頓飯請我吃，我更喜歡這種誠意。
”

　　“行。
”榮翕眼睛瞬間亮了：“去你家吧。
”正好知道她住哪兒，沒事去那邊逛逛來個巧遇。

　　白素衣：“你功夫怎樣？
”

　　榮翕：“還行，練過。
”

　　“那就好。
”白素衣點頭。
如果到白家武館做飯，那榮翕就需要跟楊宋娣搶廚房。
希望不會出現皿光災禍。
“千萬别破壞我的廚房。
”

　　榮翕：“不會。
”信誓旦旦過後，笑容一頓，他忘記自己好像不會做飯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