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一個人自嘗苦果
“你聽誰說的?”
“聽誰說的重要嗎?”
我竭力在聲音裡面不夾雜一絲的情感,眼睛死死的盯着毛铮。
毛铮隻是看了我一眼,就别開了目光,四下不知道看向哪裡,手推了推眼鏡,摸了摸鼻梁。
這麼多年,他緊張的小動作一點沒有改變!
也多虧這樣,他不說,我也知道了答案。
“我沒事了,我要出院,畫展還沒有結束。”
我伸手就要去拽手上的輸液管,被毛铮猛地摁住。
“你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我需要回畫廊,我也不需要你來管我,你趕緊走吧,回到你應該待的地方。”
我使勁推他,毛铮的力氣很大,我終究還是沒有掙脫開。
“聽話,我會處理好的。”
“處理好?你以為是物件呢?說的真輕巧!不過話說回來了,那是你的家事,跟我也沒什麼關系!”
我放棄掙紮,扭過頭不再看毛铮,瞟了一眼輸液瓶,大概還有三分之一,隻能夠等着這瓶輸完了之後再走了。
毛铮沒說話,一直在旁邊坐着,期間護士過來查看輸液瓶,我問了她兩句,也告訴她輸完液我就要出院。
護士應了一聲,就離開了。
我走出醫院,毛铮一直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我頭都沒有回,就朝着門口走了過去,約了幾輛車,沒有一個司機應答。
“現在高峰,不好叫車的,我送你回去。”
我伸手攔出租車,裝作沒有聽到他的話,毛铮伸手拽住了我。
“不用你管我,離我遠點!”
我一把甩開了他,恰好一輛車停在醫院門口,沒等着車裡面的人下來,我就坐上了上去。
“這麼着急,我還沒下車呢!”
後座上的乘客不滿的朝着我嘟囔着,我沒有看他一眼,深深吸了口氣。
“南京路1027号”
“姑娘,我該換班了,要不您換輛車。”
“我出雙倍價錢。”
“這……”
我扭頭看了看窗戶外面的毛铮,就想着趕緊離開這裡。
“師傅,幫幫忙,趕緊開車吧。”
我的聲音裡面帶着哭腔,大概被吓到了,司機師傅沒再說什麼,就開了車。
我從後視鏡裡面看到了毛铮,他站在原地一直沒有離開,直到慢慢消失到我的視線中。
終究,我們兩個人還是朝着越來越遠的方向走去,這是我早就該預知的結果,隻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早。
原來,我所謂的報仇,不過讓我一個人嘗到了苦果。
回到畫廊,我不得不換上一副笑臉,大劉和許老師一直沒有離開。
“這麼快就回來了,你身體沒問題了嗎?”
許老師拉住我的手,領着我坐到了沙發上。
“我這是急性的,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事的。”
“你一個女人用得着這麼拼命嗎?”
我不可思議的看着許老師,想不到這話是從她的嘴中說出來的,她經曆的可遠遠比我多多了,怎麼會不知道,女人唯一能夠依靠的也隻有自己,不拼命怎麼好好的活下去。
我想大概是大劉對她的寵愛的,可以把一個曾經被愛傷害的體無完膚的女人寵成一個公主。
而我呢,曾經吳越又何嘗沒有把我放在掌心護着,隻是所有的沒想到都變成了現實,我倒是成了傷痕累累體無全膚。
“許老師,我真的沒事的,你看我活蹦亂跳的,就當做中午飯沒吃就好了呀。”
我笑了笑,盡量裝出自然地表情。
許老師聽我說完,輕輕的拍了拍我的後背,沒過一會就和大劉離開了。
一下子,畫廊裡面就剩下了我一個人,好像他們都說好了似的,直到天黑都沒有再來一個人。
我剛要鎖上伸縮門離開,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毛铮。
“今天結束了,想看畫展明天請早。”
嘴上雖然這樣說着,可是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大概在我内心深處,還是想着毛铮會向我解釋,告訴我,那不過是一個誤會,一個醫療的失誤,他和蔣菲其實從來沒有過做|過。
“夏夏,你知道我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毛铮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叫我了,這個稱呼讓我有點害怕,因為每次都沒有什麼好事情發生。
“那麼請問,毛先生,蔣家的好女婿,你來找我還能有其他什麼别的事情嗎?”
我是故意的,眼睛直挺挺的看着他,就是要死死的把這張臉印在腦海中,在以後漫長的歲月,好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就是這麼個人讓自己一次次的陷進去,無法自拔。
毛铮走過來拽着我就進了畫廊,從我手裡面把遙控搶了過去,伸縮門嘎吱的聲音響起,咣當一聲接觸到了地面。
我被毛铮一把摁在了伸縮門上,整個門都在顫抖着,連帶着我的身體,我的神經,我的心。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要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我畢竟和她有婚姻之實,我已經盡力做好措施了,可是……”
毛铮情緒有些激動,說話都咬字不清,可是在我耳朵裡面卻是清清楚楚的。
對,他沒有錯,蔣菲也沒有錯,其實錯的都是我。
我冷冷的看着他,毛铮低下頭就要吻我,我一個側臉躲開了,他一拳打在了我身後的伸縮門,劇烈的晃動,讓我一時之間有些耳鳴,總覺得毛铮還在說些什麼。
可是,他的嘴巴一點都沒有動。
“你要我怎麼做,告訴我該怎麼做?”
毛铮無助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這話真可笑,他問我,我又該去問誰呢?
“你會聽我的?我讓你離開蔣菲,你會做?讓你不認你們的孩子,你會做?”
“我……夏夏,總會有辦法的。”
辦法,怎麼會沒有呢?
“以後咱們都不要再見了,你好好去過日子吧,其實咱們早就該分開了,這些日子都強求來的。”
我聲調又恢複了平靜,現在腦子裡面隻想着趕緊脫離這些混亂的關系,讓自己的生活在簡單一些,以前那些恩恩怨怨的我都不想計較了。
隻要他們能夠都消失在我的生活裡面。
“夏夏,你又要離開我嗎?”
“到底是誰離開誰!不要說得好像是我對不起你一樣,三年前你甩開我手的畫面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事到如今,你不覺得所有的問題都在你身上嗎?”
我本來平複的情緒,被毛铮的一句話徹底的點燃。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
毛铮把我圈在他和伸縮們之間,低下頭,沉重的呼吸都打在了我的臉上,他一字一頓的,好像下了多大的決心。
“我們離開這裡吧。”
這句話我等了這麼久,卻終究還是晚了,如今從他的嘴裡面說出來,我隻覺得是種諷刺,和我離開這裡,原來不過是他的下下之策。
我伸手,一巴掌打在了毛铮的臉上。
“你不覺得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嗎?别讓我更加恨你,放開我,去你該去的地方!”
我使勁推開了毛铮,跑上了二樓,死死的鎖上了房間的門。
當初,決定和毛铮糾纏不清,多多少少都有報複蔣菲的心理,雖然慢慢的又找回了當初的感情,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那是一個生命,我不能夠讓他一降臨到這個世界,就沒有了爸爸。
這種無助和痛苦,我都曾體會過,我再狠心,也在這事情上面下不去手。
沒過一會,我聽到伸縮門開啟的聲音,毛铮離開了畫廊,我躺在床上暈暈沉沉的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陸清河就到了畫廊,他臉色也不太好,看着我的時候勉強的笑了笑。
其實我比他也好不到那裡去。
我倆都是一副落魄的樣子,也就沒有做過多的追問。
今天是畫展的最後一天,會有很多重要的嘉賓,包括蔣家的那些人。
為此,我特地跑回家換了一身長裙,還厚厚的塗上了粉,就算裝我也要在蔣菲面前裝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蔣震天帶着蔣菲走進了畫廊,沒有繼續做輪椅的蔣菲穿着露背的長裙,和一雙平底鞋。
大概是我太敏|感了,馬上就有了聯想,心裡面也是一緊,避不開的酸楚油然而生。
“安安,真是好久不見了,這畫展是你籌措的嗎?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蔣菲看到我就走了過來,莞爾一笑,眼神中都是勝利者的姿态。
“過獎了,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合夥人,還都是靠着大家幫襯。”
蔣菲親昵的走過來挽住了我的胳膊,拉着我就往畫廊深處走。
“不用謙虛,也多虧了你把心思都放在事業上,才給了我機會,我懷孕了,阿铮的孩子。”
我早就猜到了她會說這些,應答的話也都在心裡面打好了草稿。
“那真要恭喜你們了。”
“現在就咱們兩個人,沒有必要再裝了,我也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和我們家阿铮這些日子怎麼厮混的,我可都是一清二楚的,男人嘛,難免對過去的情人戀戀不舍的,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可是現在我有了身孕,就希望你們可以收斂一些,免得大家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