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燕岚離開施雲岫的房間後直接去了阮煙羅的房間。阮煙羅和曲紅绫也是要去晉北的。雖然阮煙羅的蠱毒還沒有完全解除,但是目前大敵當前,曲紅绫是一定要去的。而阮煙羅“醫毒雙絕”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煙兒你身體怎麼樣了?”樓燕岚看阮煙羅的氣色不錯。
阮煙羅笑道:“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蠱毒雖然未解,但是完全可以控制。解除蠱毒的藥方也已經分析出來,隻要配齊藥材就可以了。”
樓燕岚總算聽到了一個好消息。“什麼藥材?我馬上幫你去找。”
阮煙羅搖頭。“這個你可找不到。不過依然要依靠你們樓家的消息網。”她說着望向了一旁的曲紅绫。
曲紅绫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交給樓燕岚,“這是煙兒急需的藥材,隻有阮家才能配齊。”
樓燕岚心思敏捷,一看就明白了。“讓阮家人配齊後直接帶去盧家?”
“就說燕燕你聰明。”阮煙羅調皮地吐了下舌頭。
樓燕岚點頭。“我明白了。”她收好那張紙,看了面前二人一眼,“雖然你們的身體也沒痊愈,但是我還是要把雲岫托付給你們。我們幾大世家數十年來幫助施家守護武林平衡,于公于私,幫助雲岫我們都責無旁貸。”
曲紅绫正色道:“我們知道。放心吧,我們幾人不惜成為家族棄子加入鸩羽,就是要和雲岫有一番作為的。雖然不知道雲岫的計劃是什麼,但若是有什麼危險,我們就算拼了一死也會護她周全。”
氣氛有些凝重,樓燕岚扭頭看着窗外,“希望别夢能夠及時趕回來。”頓了一下,她已經起身,“煙兒,紅绫,你們也要當心,一定要平安地回來。”
阮煙羅和曲紅绫都鄭重地點頭。望着樓燕岚離去的背影,阮煙羅輕聲道:“燕燕看起來和從前不一樣了。”
“是啊。從前雲岫帶着我們,無論出了什麼事都有雲岫擋在前面。如今換成燕燕了,她肩上的壓力應該比我們更重。”曲紅绫歎道。
樓燕岚路過院子裡的桃花樹下,看滿地桃花散落,紛紛揚揚。不禁停下腳步看着一樹缤紛花影。猶記得那一年她離開樓家加入鸩羽,面對那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武林聖者,面對她平和中透着憐惜的眼神,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将肩負起什麼樣的責任。
那人說:你要面臨的消息或許不如在家時多,但是絕對比在家時密集、你會有一段苦日子要熬,不許哭哦。
鸩羽消息網初建,無數的消息紛至沓來,毫無頭緒。她幾乎日夜不停地忙碌,足足花了五個月才理出一些頭緒來。那個女子沒有陪在她的身邊,但是她知道,在自己忙碌的身影背後有那雙淡然的眸子注視着。她是樓家人,消息樓家最優秀的女子,否則家裡不會選她出來。她以為隻需要跟着那個女子就足夠了。可是小姑姑告訴她,那個女子在準備讓位,在準備退隐,甚至在準備自廢武功。她了解那個女子,了解無心決對于那個女子的意義。所以當她聽說自廢武功這四個字時心被狠狠地揪疼了。那時她就決定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要努力幫助那個女子。
一陣微風吹過,樓燕岚伸手接住樹上飄落下來的桃花。輕軟的花瓣透着淡淡清香。無論多麼大的壓力,我都承擔得了。這是樓家人的秉性。回不了家族,鸩羽就是我的家。
一個綠衣身影在窗邊一直看着桃花樹下的藍衣女子。
“燕燕不會有事的。我的保證你可信?”樓越淩笑着問。
厲蕖枝回頭道:“越淩前輩,您的話我自然是信的。不過……都是平日裡見慣了的,這麼一分開,有些不習慣。”
樓越淩無奈搖頭。“都說年少輕離别,你們這幾個丫頭卻是不同。不過就是去參加武林大會而已,弄得像生離死别似的。你們啊,要相信雲岫,她自己或許什麼都敢做,但是絕對不會讓你們輕易犯險的。”
厲蕖枝奇道:“前輩您怎麼知道?”
“施家人義薄雲天,這是他們長期身為武林上位者的擔當與慈悲。”樓越淩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似乎透過厲蕖枝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卓聞,相信我,這次我一定可以幫到雲岫的。
夜色凄迷。
樓越淩坐在花廳裡慢悠悠地喝着茶。
“當心茶喝多了睡不着。”施雲岫的聲音傳來的時候,人已經出現在了樓越淩對面的椅子上。
“不喝茶我怕是已經睡着了,又如何能等到你來?”樓越淩看着施雲岫略顯蒼白的面容道:“看你方才的輕功……身體恢複得如何?”
施雲岫笑着挑眉,“左右不過就是使用一次的機會,能恢複多少還不是一樣?”
“你啊……”樓越淩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有什麼要囑咐我的?”
施雲岫接過茶杯卻沒喝,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從懷裡取出一封信,“越淩,如果我這次回不來,你就将這封信打開。”
樓越淩接過信,搖頭道:“你真是比你大哥還不幹脆。他當初好歹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你倒好,隻留了這麼一封信給我。”
施雲岫很想将氣氛弄得輕松一些,但是提到施卓聞,她實在輕松不起來。“大哥當初自知必死,所以把話全都說了出來。”
樓越淩怔了一下,苦笑道:“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施雲岫伸手拉住她的手道:“我不是去求死的。我和大哥面臨的情況不一樣,我有你們幫忙,不再是一個人。”
樓越淩笑了,隻是眼圈卻是紅的。“你終于學會倚仗别人的幫助了。雲岫,燕燕、紅绫、小枝、煙兒還有别夢她們都是好孩子,我看得出來,她們是真心想幫助你的。”
施雲岫終于露出欣慰的笑容,鸩羽諸位姐妹能夠齊心協力,這是她唯一的轉機。她有足夠的信心,若是失敗不過一死,她倒也無所畏懼。
“我覺得謝家一定會有所行動。越淩,樓家此番肩負重任,一切都靠你了。”
樓越淩點頭。“當初我幫不了你大哥,如今我一定會幫到你。”她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我武林活字典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看着樓越淩露出堅定的微笑,施雲岫也終于放心。或許施卓聞的死對于樓越淩是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但是至少她已經學會了如何去療傷。
翌日,五月初七。
一大早沉煙山莊外馬車已經備好。因為施雲岫和阮煙羅的身體都不好,所以準備了兩輛馬車。厲家三少厲詠豐率領厲家人騎馬跟在左右。
看着施雲岫将她的古琴抱上了馬車,樓燕岚、阮煙羅、曲紅绫、厲蕖枝都不約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她們都知道施雲岫是個古琴高手,但是在鸩羽,施雲岫會彈琴隻有一個目的,就是以音律指揮鸩羽諸人行動。這是鸩羽成立之初她們就學會的。
幾人此時都明白施雲岫是要借助她們的力量了。這一方面讓她們松了口氣,因為不用擔心施雲岫會一個人做傻事了。但是另一方面,鸩羽如今跟去的隻有厲蕖枝、阮煙羅和曲紅绫。其中阮煙羅不會武功,施雲岫不能輕易出手。真正能動手的隻有厲蕖枝和曲紅绫,而厲蕖枝是鸩羽六人中除了阮煙羅武功最差的。曲紅绫卻是用箭高手,幾乎不近身的。這樣算下來,她們幾人的戰鬥力十分有限。
幾人心裡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她們相信施雲岫更加明白這個道理。她依然會這麼做,隻能是有了更好的辦法。所以幾人雖然心裡打鼓,卻并沒有任何恐懼。對于同伴的信任,是鸩羽一直走到今天的最大原因。
一行人互相道别,而後啟程。行出三裡後,遠遠地跟上了另一隊人馬,經曲紅绫認定,是由她大哥曲豔華率領的曲家人。
“紅绫,你說一會兒我們進入山區的時候,你家人會不會獵幾隻野獸給我們解解饞?”厲蕖枝永遠都在異想天開。
“獵野獸又何必大哥他們動手?你看中哪隻了,我打給你。”曲紅绫說着從背後取下彤雲弓。
“用彤雲弓打獵?你也不怕污了你這傳家寶的名聲?”阮煙羅忍不住笑道。
施雲岫見了也忍不住開口道:“就算獵到野獸,小枝,你有空處理嗎?”
“呃……”厲蕖枝确實隻是一時興起,根本沒想到那麼多。這會兒撓撓頭,“我就是想看曲家人萬箭齊發的樣子。”
“那是軍隊,我家裡人可沒有那麼多。”曲紅绫忍不住吐槽。萬箭齊發靠得是密集度,就算準頭差點,也能傷人。曲家人靠得就是準頭,箭不虛發,才是曲家人的厲害之處。
“你啊。”施雲岫戳着厲蕖枝的頭,“想看熱鬧武林大會上多得是,悶不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