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封哲才不好意思說是被揍的,太有損他英明光輝的形象了。
他随意一句話搪塞了過去,有個懂事可愛的妹妹從來不怕謊言被拆穿。
而且秘書長轉移話題的能力是一流的,簡封哲朝簡冉纾的身後看了看,竟然驚奇的沒有發現顧衡之的存在,這略不科學。顧衡之一下子補了兩個年假,把所有工作都暫且放在第二位,特别見色忘義的把一個傷員推到前線,自己跟過去逍遙,就是為了一舉拿下他妹妹的。
現在竟然連個人影都沒有。
是得手了就不在乎了,還是發生了别的事情。依顧衡之的人品和喜歡程度,百分之百是第二個原因。
簡封哲皺了皺眉頭,又張望了一下,“顧學長呢?”
簡冉纾微微一頓,低斂下眉眼,“可能有事情,顧市長工作很忙。”這話真真假假。在錦溪古鎮的時候,簡冉纾經常看見旁邊顧衡之的房間燈光可以亮到很晚,有時候她一覺醒來,仍然有光亮。雖然說是休假,但隻是把事情緩一緩處理,廳級幹部哪有可以真正休息的時候。
簡封哲狐疑的說道:“這不太可能吧。”簡封哲跟着顧衡之一路升遷過來,可能對顧衡之并不完全了解,但對他的處事風格很明了。他做事很專一,目的性和計劃性都很強,即便有困難也不會退縮,反而更會迎難而上。
“是不是……哎呦,簡小纾你是不是想謀殺親哥!”
簡冉纾正在給簡封哲搽藥,他臉上被揍的都是一些皮外傷,沒傷筋動骨,才幾天就好了不少,但仍然有青紫的痕迹。簡冉纾使勁在他顴骨的一片淤青上用力,讓簡封哲瞬間猛烈疼痛了一下。
“這種淤青要用力揉開才好得快,二哥你說是不是?”
她的聲音帶着淡淡的威脅,讓簡封哲趕緊搖了搖頭,“不不不,這些傷口告訴我它們喜歡好的慢點。”
簡冉纾又恢複了溫柔。
簡封哲總覺得顧衡之吃人不拆骨頭的腹黑傳染給了自家妹妹幾分,稍微不可愛了那麼一點點。
但簡冉纾的故作不回答也證實了他們兩人之間真的出現了縫隙,簡封哲扛着可能再次被粗暴對待的壓力,低聲說道:“小纾,顧學長雖然高冷了一點,雖然不太會表達自己,雖然和我相比差了一丢丢,但總體來說,他勉強過關。”
簡封哲道:“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誤會,就盡快解開。”
“顧學長年紀不小了,再過兩年就而立了,顧老爺子催得很急,從幾年前就給他安排相親了,隻不過他一直都以忙着升遷推脫了。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年紀長了,剛升遷的重點城市副市長職位短時間不會動了。到時候各輪市長女兒、大集團女兒、省長女兒、部長孫女連番轟炸,萬一真有勉強看上眼的,結婚了,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小纾,你别錯過他。他真的很适合你,你也适合他。”
這是簡冉纾第二次聽見這種話語了,他很适合你。
第一次是Joe,第二次是簡封哲。
簡冉纾早就過了叛逆少女的時期,對方越勸說什麼就越反抗什麼,她不是這樣的。那麼多人真摯的勸說會讓她重新選擇深思。
究竟是不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敞開的高級病房門外站着一個身量颀長的男人,正對着房門方向的簡封哲看得清楚,他輕咳了兩聲,“你好好想想,我去找思思玩了,有好幾天沒見過小家夥了,過會兒就帶她找你學畫畫。”
“咳,就不耽誤你們的二人世界了。”
簡冉纾有點奇怪簡封哲突然間的說走就走,而且笑容很不懷好意,說話也莫名奇怪。直到她回頭看了一眼,看見門口站着的男人。
心猛然間漏掉了一拍。
是顧衡之。
……
其實兩人并沒有分開太長時間,從中午十一點到下午三點,四個多小時的時間,卻恍若過去了很多天。
簡封哲已經溜走了。
房間裡隻剩下簡冉纾和顧衡之兩個人。
氣氛莫名的有點緊張,而且漏掉的那拍心跳被補上後,心髒飛快的跳動。
簡冉纾抿了抿菱唇,輕輕的喊了一聲,“顧市長。”
顧衡之點頭,“簡小姐。”他擡了擡手裡拎着的補品,說道:“給封哲帶的補品,等他早點好起來回歸崗位。”
并沒有走得太遠,正在等電梯的簡封哲聽到這句一本正經的話,頓時打了一身冷戰。這妥妥的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啊。補品還不如臨走前别揍他了。而且顧衡之一個上司給他親自帶什麼補品?真給他帶補品,幹嘛不在他還沒溜出病房的時候叫住他。
哼哼,擺明的借口。
簡冉纾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是他擺正位置的松了一口氣,還是隐隐的失落,禮貌的說了句,“謝謝。”
她走過去接過顧衡之拎來的補品。兩個人的手有短暫的接觸,他的手指劃過她細嫩的手心,有點癢癢的,但隻是觸之即離,像是無意間的。
顧衡之沒多做停留,也沒多看簡冉纾一眼。
就好像是真的送補品的,送完就離開了。
簡冉纾看着男人筆挺離開的背影,似乎毫無留戀,她想叫住顧衡之,但發現并沒有立場,垂下頭輕輕歎了口氣。
不可否認的,她真的有點失落。
顧衡之織了一張細細密密的網,小心翼翼的在她未察覺的時候就包裹住了她,緊縛住她,強勢的讓她從不習慣變得習慣,從不适應變得适應。可一旦被收走,少了這層束縛,回歸原點,又讓她一時間覺得不習慣不适應。
後悔丢掉了這張溫柔編織的情網嗎?就好像簡冉纾曾經說過的從不後悔。
錯了就是錯了,如果她最終的結論是錯了,她會努力修正。
她走出病房的大門,看着顧衡之走進電梯,再不見蹤影。
心底有個聲音在隐約提醒自己——
給彼此一個機會,試一試。
……
簡封哲去找黎思并不是口頭上的說說,他确實是想這個隻有一面之緣的小家夥了。黎思給他的感覺很微妙,一開始被她吸引是因為她有三四分像簡冉纾,尤其是那雙黑色的眼睛有七分相似。妹控總是對和自家妹妹很相近的人,好感比常人多一點。而且黎思很軟很小,完全彌補了簡冉纾小時候跟他不親近的遺憾。
他前些天被揍了之後,雖然隻是些皮外傷,但看着很唬人,青青紫紫的一片片交錯。
簡封哲怕這幅怪蜀黍的模樣會吓到小黎思就沒去找小孩,不想等臉上的顔色淡了點再去找,小孩已經不在了。
擁擠的病房裡病人換了大半,唯獨旁邊床位年紀大的老婆婆還在。
簡封哲問及靠窗床位的一對母女,老婆婆對這對年輕母女挺有印象的,回想了想說道:“你是說思思媽媽和思思啊,她們母女倆前幾天就離開了。思思媽媽那天走的可急了,大晚上就帶着思思離開了,天那麼冷,你說萬一凍到孩子怎麼辦?”
聽到思思的媽媽這麼不負責任,簡封哲皺了皺眉。
看得出這個家庭的經濟條件不太好,聽老婆婆說這個母親很年輕,讓簡封哲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無知生下孩子就不管不問的年輕父母,而且從目前他了解的幾件事裡,比如說把孩子随意放在草坪,離開病房很久也不告訴孩子,大冷天抱着孩子出去,确實很不負責。
他突然升騰出一種想法,想把黎思領養了。
對于這樣年輕母親,孩子一般是個負擔。他和黎思投緣,會把黎思當做女兒疼,不如就收養了黎思。反正他近期不會結婚,未來還沒想好,養個女兒挺不錯的。
簡封哲很少有這麼沖動的時候,他處事一般都不激進很溫和。所以在下了這個決定後,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
但是思考了一下确實可行後,簡封哲就開始行動了。
醫院裡病人住院都有記錄,會保留一段時間。簡封哲不能回去病房破壞那兩人的雙人世界,閑來無事就自己去住院部問了住院部醫生,想聯系一下這位不負責任的年輕母親。
這些記錄本來都是個人*,而且不歸醫生管。但考慮到前段時間醫院開通緊急VIP通道,将兩位身份不俗的病人保密安置好,其中一位病人就是眼前這個,醫生考慮了一下,還是幫簡封哲查了查。
市醫院流動病人很多,尤其是普通病房和臨時加的那層嘈雜的病房,每天都有上百位病人出院入院。
住院部醫生查了很久,直到簡封哲等了有小半個小時,醫生終于查到了,看着記錄說道:“705病房,靠窗的一位病人,六天前主動要求出院是吧。這是位女病人,名字叫做——”
“黎安曉。”
簡封哲原本無關緊要的情緒頓時緊張起來了,他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一字一句的問道:“她叫什麼?醫生你再說一遍!”
“哦,是叫黎安曉。”
簡封哲幾乎是在頃刻間臉色煞紅,面部急劇充皿導緻的。他的表情又驚又怒,還帶着澀然的喜意。他的雙拳握得緊緊的,眼睛瞪大,身體有幾分顫抖,不敢置信又害怕隻是虛空一場。
他咬了咬牙問道:“是不是黎明的黎,平安的安,知曉的曉。”
醫生不知道這位是怎麼了,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兒。醫生仔細核對了一下,最終确切的點了點頭,“是這三個字沒錯。”
簡封哲從兇腔裡悶出幾道沉重的咳嗽聲,他走上前,一把搶過醫生手裡的住院記錄,他的手指顫抖的厲害,記錄本都在顫動。
他一目十行的看着這一頁紙,最終眼睛定格在“黎安曉”這三個名字上。
他抿直了唇,眉頭皺的緊緊的,面目罕見的冷硬,可眉心卻在跳動,眼睛也絲毫不離開這個名字。
就好像是被猛然間經受了悲喜交加,被沖擊到了。
天底下叫黎安曉這三個字的女人多了,但在簡封哲看來,這個住院又出院匆匆的女人一定是黎安曉那個反複無常的女人!
他那天在醫院看見的背影相似的女人,也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簡封哲的手指緊緊握住記錄本,手勁很大,将平整的記錄本都破壞掉了,讓它扭曲。
簡封哲的表情也和這個本子一樣,巨大的驚喜交加的沖擊讓他的面部肌肉都有幾分不自然。
這個女人,這個壞女人!
他的手指顫抖着,拿出手機,迅速撥打了住院記錄上黎安曉留下的手機号碼。
這一瞬間,他的喉嚨哽咽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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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盡量多更,今天出去耍爬山了抱歉(*/ω╲*)
和好就這兩三章的事,顧市長終于可以不用再裝高冷裝巧遇,抱得媳婦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