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先是一驚,靈光盾應聲而出,轉頭一看,來人讓他大感意外,竟然是薛冰琴。
他心有不甘,他背叛過舞央宮,但是舞央宮所有人,除了蠻牛和小珊瑚,都在不同程度上背叛過他,包括那些在他弱小時嘲諷,強大時歡呼的人,都是一種假惺惺的背叛。
雖然知道這件事與薛冰琴無關,但是她好端端站在這裡,想當然的是,宗伯琳和湘霆也平安無事,他墜入了幻境,雖然沒有身死其中,但是卻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因為皿域中等待自己的一定不輕松。
若是他們不抛棄他,他怎麼會有這種遭遇?
“湘霆和宗伯琳呢?”
他面若冰霜,不甚友善的盯着她。
薛冰琴這次沒有閃躲他的目光,靜靜的看着他,她的心裡很少泛起波瀾,但是面對蘇沐卻無法平靜,不管是内疚也好,慚愧也罷,她仍鼓起了勇氣,想要以平等的立場和他重新認識。
他是舞央宮叛徒,聖殿一級通緝犯,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
在蘇沐離開舞央宮之前,兩人一同在祭劍閣三層看書的日子裡,她對他的看法就發生了變化。
她從來一個人修煉一個人學習。母親試圖給她找過幾個同伴,但她們不是羨慕她天賦好,就是誇獎她長得漂亮,隻有他是不一樣的,他真的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對于他如此不屑的态度,開始她覺得好奇,後來感到失落,最後在他離開祭劍閣後,她有點患得患失。
那天在執事殿,他怒氣沖沖說的那番話又讓她幡然醒悟,原來他不是對她欲擒故縱,而是從一開始就讨厭她。
對此她沒有辦法,也打消了再和他說話的念頭,可是經過幻境一事,她再次告訴自己,嘗試和他成為朋友。
這是她從小到大都未曾有過的念頭,她為此感到欣喜,因為她也有興趣交朋友了。
她不介意他的冰冷,緩緩說道:“他們明天就會過來。”
“你怎麼在這裡?”
沉默了片刻,蘇沐四下觀望一番,界門離此不遠,但也不是原來山谷的位置了,為什麼自己剛一出來就能碰到她?
“就是一直在這附近。”
她有點不自在,因為她在這裡隻是在等他而已。
蘇沐則認為,如果宗伯琳和湘霆在此,他還有質問的心情,但是面對薛冰琴,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也許她是純淨的,但她母親不要太勢利了,他受不了那樣的嘴臉,恨屋及烏,并不想和她有過多接觸。
而且,他要走了,要離開驕陽界,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以前熟悉的面孔,他想孤獨的離去,這樣便少一些牽挂。
他一聲不響的轉過身去,大步往界門而去,明天界門便會開啟,他想趕在第一時間離開,因為遲一些的話,各門各派的人便會趕來,他們要在此守護界門,防止皿域的人流竄過來,雖然經過這麼多年,皿域那邊過來的靈修越來越少,相對的,驕陽界這邊來守護的人也不多了,但對于蘇沐來說,還是不敢大意,他是有一級誅殺令在身的人,那些人看到他群起而攻并不是沒有可能。
薛冰琴還在心中醞釀着如何與他說,她想和他做朋友,一擡頭忽然發現他走了,提起一邊裙角,蓮步款款追了上去,說道:“你不要去那邊,無極門和萬花谷還有聖殿的人都在。”
不用她說蘇沐也不會過去,他隻是想靠近一些随便找個地方睡一晚,聽了她的話也未停留,漸漸沒入深林。
那是一片巨木林立的山坡,本是安靜,他一進去就驚動了群鳥,叽叽喳喳從樹梢飛了出去。
她輕輕咬了一下唇,微微蹙眉,她一直看着他,進入樹林那一刻他便祭出了寒劍,寒氣蔓延将群鳥驚走……
她能感受他現在的不安,以他的修為,隻是面對一片樹林便如此防備,可想而知他現在心中多麼戒備。
她甚至有些感激,因為看到她的時候他并沒有祭劍以對,說明他并沒有将她看做敵人。
前些天在舞央宮,她有意無意跟苗月眉打聽了一些他的事,得知他從小跟随天一道長修行,出身不詳,父母不知,在陽峰那樣貧寒的地方,十年如一日的讀經念道,她很喜歡這樣的經曆,也知道了他為何總是那麼沉靜,她相信他幼年時所讀那些書籍的熏陶,不會讓他變成一個壞人,可是一進入舞央宮,似乎他的一切都變了,舞央宮給予他多少她不清楚,但是讓他失去了什麼大家有目共睹,她甚至為他擔憂未來他将如何在驕陽界生活下去。
就這麼想着,她跟了過去,不遠不近,隔着數百米,看到他飛上一顆大樹,身子歪在樹梢上很快就睡着了。
她也跳上一棵樹,安靜的坐在枝杈上,雙腿垂下,她不像尋常女兒家那麼多小情趣,即便兩腳懸空也是一動不動,不堪一握的腰身依然挺直,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裡,雖然沒有看着他,但是視野中他一直都在。
密林虬枝盤結,陣陣清涼的風在林間拂過,即便驕陽似火,陽光也穿不透繁茂的枝葉。
随着他的熟睡,寒氣早已消退,附近的鳥兒重新回歸,莺聲燕語的鳴唱。
此起彼伏,一直叫到次日清晨還不停歇。
薛冰琴正在微眯假寐,忽覺一道靈光飛來,伸手一招将其攥入手中,捏碎後傳出湘霆的聲音:“師妹,你在哪?”
她沒有理會,因為她知道他現在不想見到他們。
可是過了半個時辰,一艘靈船緩緩從空中駛來,落在她栖身的那顆樹下。
她略感無奈,母親為了怕她走遠,在她身上種下一道靈氣,所以在一定範圍内,湘霆總是能輕而易舉找到她。
她不動聲色的看着他們,靈船上來了好多人,湘霆、苗月眉、宗伯琳,還有那個蘇沐從雪園帶回來的小美人魚……還有個女孩,她隐約記得一些,貌似是叫陳巧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