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霆看他發怒,她還憋着火氣沒處發呢,道:“從她被殘劍打傷之後,臉色一天比一天差,你去蠻荒大陸之前自己也看到她那副樣子了,你問過她嗎?還有你那個小丫鬟千黛,我明明告訴她了,她為什麼不告訴你?”
“我怎麼知道她為什麼不告訴我!”蘇沐氣的吼叫一聲。
湘霆一愣,從沒見過蘇沐這樣氣急敗壞,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對她呵斥,面子上如何挂得住,不由氣道:“你沖我吼什麼?你還知道關心她嗎?”
蘇沐臉色難看,責備的瞪着小珊瑚,道:“你真是個傻丫頭,我認了個幹妹妹,但我一直把你當成親妹妹,這麼大的事你瞞别人就罷了,瞞我是什麼道理?”
“我們也不是怨誰,不怪千黛也不怪你,隻是想叮囑你一生在蠻荒界不要耽擱太久,可你還真是耽擱了這麼久。”湘霆看他既痛苦又難受的樣子,也不想再責怪什麼了。
“我不去蠻荒就是了!你早告訴我我現在已經在二層世界了,你怎麼這麼傻!”
蘇沐氣得團團轉,又憐惜又憤怒的看着小珊瑚,剛把薛師姐的後路鋪好,她這邊的路卻要斷了!他是很在乎薛冰琴,可若是早知如此,真是如他所說,蠻荒界定然不去,全力修煉去二層找殘劍那個混蛋!
“我就是怕你這樣不顧薛師姐,她已經死了,應該先幫她才是,我能挺住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找殘劍報仇。”
“隻剩一年了!我還隻是個劍尊,二層世界那麼大,萬一找不到他怎麼辦!”
蘇沐怪她不懂事,又是一陣氣憤,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在乎你?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多次為我赴湯蹈火我死都不敢忘!可我還來不及好好照顧你你就告訴我隻剩了一年命!”
一想起自己無力挽救珊瑚他便心如刀絞,氣皿攻心。腳下踉跄了一下。
小珊瑚連忙扶住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在他心裡那麼重要,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是死了也不遺憾。”
蘇沐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我遺憾,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在半年之後飛升,你以後好好修煉,不然就算我把海精之心搶回來,你卻沒有飛升我會更遺憾。”
說罷,他低着頭沉默了片刻,轉身離開了。
小珊瑚流着眼淚,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陣陣感傷。
“我早告訴過你,他是最在乎你的。你看把他氣成什麼樣了,合該早些告訴他,讓别人去蠻荒找那小姑娘。”
湘霆摟住小珊瑚的肩膀,安慰的道。
“大師姐,蘇沐絕不是平白無故消遣薛師姐生命的人。他比任何人都珍惜時間,他去了尚且要一年之久,何況是别人?”
湘霆想了想,道:“那倒也是,你也别難過了,他都說了會盡快飛升幫你搶回海精之心,你現在要做的是和他一樣努力。說不定你們能一起飛升呢。走吧,以後我們一起修煉,互相勉勵督促。”
回到自家宅院,門前那片草地上,幽籬正安靜的坐在籬笆旁邊,一臉失落。
她一直都很活潑。從來不這樣安靜,倒讓蘇沐有些意外了。
“你不玩蛐蛐啦?”
他順口問了句,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走過。
“你這次走的更遠,給我帶東西了嗎?”
幽籬扁嘴嘴,幽幽的問道。
“沒有。”
蘇沐就要走。卻被她拉住,道:“我今天就要走了,你一定要送我一樣東西。”
蘇沐沉默一下,道:“我送你一句話吧,空明大師是得道高僧,也是個好人,多聽他的話。”
幽籬一愣,不滿的叫道:“這是什麼爛話啊,我想聽别的。”
蘇沐又沉默一下,道:“以後别玩蛐蛐了。”
“這叫什麼啊,你好歹送我一句可以溫存幾年的話吧?”
她不依的叫道,但蘇沐不再理她了,徑直往後園去了。
走到中院,空明大師剛好收拾了細軟走出房間,蘇沐躬身一禮,道:“大師,後會有期。”
空明淡淡一笑,道:“以賢侄的本領,不久就會飛升,而老衲是暫時無心離開驕陽界了,恐怕咱們後會無期了。不過幽籬卻很有修行天賦,或許将來你們還有緣分。”
“若在二層世界遇到幽籬師妹,晚輩會将她當親人對待,以感謝大師對薛師姐的救命之恩。”
“賢侄言重了。緣來緣去,不過如是,賢侄多多保重。”
“大師保重。”
目送空明大師離去,一直消失不見,蘇沐才轉身走去後園。
“公子,你回來了。”
千黛正在修煉,看到蘇沐走來大喜過望,慌不及的迎上前來。
蘇沐看她已經是劍霸修士了,不由略感驚訝。
千黛臉上還是淡淡的,雖然沒什麼表情,但眼神脈脈,道:“公子,小珊瑚姐姐的事你知道了嗎?”
“我知道,我來是告訴你一聲,我要閉關修煉了。”
說罷,他騰空飛走,也不知往哪座山峰去了。
千黛怅然若失的怔立了片刻,瞬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其後幾天,蠻牛每天都來找蘇沐,千黛每每無奈,并不知道蘇沐去了哪裡,但是怎麼說他也不肯相信。
湘霆和小珊瑚也開始閉關修煉,道柔每天忙完公事,便守在小院外,看到裡面隐隐有光華閃爍,她的心裡便無法平靜。
與此同時,驕陽界也不再動亂,舞央宮在以飛快的速度壯大着,光是去年一年就招收了兩萬弟子,自從蘇沐回來的這幾個月,更是達到井噴狀态,頭兩月慕名而來的就有七千餘人,都是符合舞央宮招收弟子的标準,具有一定的修煉資質。
那些在舞央宮有難時被家族接走的弟子,也都陸續回來,卻全都被拒之門外,哪怕家族勢力再大。道柔一概不收,包括毒霸天下的苗家少主苗月眉。
坤門也在這種熱潮下首次超過了乾門,成為舞央宮第一大門系,以前那些家族的少女修士有半數會選擇去萬花谷。另一有部分被其他名門大派吸收,但是現在萬花谷不存在了,舞央宮又是名聲極盛,一家獨大,自然吸引了大多數女修。
不得不說,新來的小菜鳥們不少人都是沖蘇沐來的,來到舞央宮個個開心的不行,成日裡想着見他一面,但是現實卻是,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影子。
年末的八門會武上。小菜鳥們再次帶着濃厚的興趣仰望天空,卻聽人說蘇沐并未參與比鬥,湘霆和宗伯琳各領,沒有懸念的拿下第一第二。
冬去春來,轉眼半年便已過去。
值得一提的是。這半年裡驕陽界有三個靈劍皇飛升了,其中一個是舞央宮的巽門長老,道柔極力挽留他遲幾年再走,但他執意去了。另外兩個則更是毫不猶豫,幾乎是進階靈劍皇沒幾天就去了飛升台,以往從沒有靈劍皇如此心急,大都會停留幾年鞏固一下再去那神秘莫測的二層世界。可是他們生怕自己淪為與之前幾個靈劍皇相同的命運,怕蘇沐出關之後找他們麻煩,迫不及待就走了。
這天,道柔率領着幾個親信弟子在小院外等候,湘霆小珊瑚均旁立在側。
隻見院門輕輕打開,祭女小臉紅撲撲的緩緩走出。有些虛疲的沖道柔笑了笑:“伯母,薛姐姐已經活過來了。”
道柔聽了眼淚滾湧而出,喜極而泣,道:“琴兒已經醒了?”
“還沒有,但已經無礙了。至多再躺一個月便會醒來。”
“太好了,太好了……”
道柔一面碎碎念一面往院中走去。
“蘇沐呢?”
祭女望望左右,很訝異他居然沒有出現。
“他還在閉關……”
湘霆匆匆說了句,便也去看薛冰琴了。
她話剛落地,天空便飛來一道金芒。
敢在道柔這個小山谷上空飛行的,整個舞央宮除了她自己就是蘇沐了。
看清來人是蘇沐之後,祭女雀躍的原地跳了幾下,對他揮手。
“我把薛姐姐救活了!”
她喜悅的叫道。
蘇沐穩穩的落在她身邊,平淡卻很誠懇的道:“辛苦你了。”
“不過你現在還不能和她說話,她還要一段日子才能醒來。”祭女縮縮肩膀,可愛的笑了笑。
“你好快,真的是靈劍皇了嗎?”
小珊瑚訝異的看着蘇沐,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從未遇過的強盛氣息,感覺他隻要稍稍一怒,那股外放的強大氣息便可将這裡踏平似的。
“隻有半年了,已經很慢了。”
蘇沐轉過身來,目光哀傷卻又無比堅定,好似要迫不及待去哪裡一樣。
小珊瑚仔細的看着他,靈氣極為飽滿是不必說的,整個人的氣勢如同這個世界的霸主一樣沉凝,不容有任何侵犯。但她卻從他眼神裡看到了深深的疲倦,她甚至不願去想這半年他是怎麼刻苦度過的……
蘇沐也在打量着她,她的修為也是他最關心的,覺察到她已經是靈劍尊後期,便有些放心了,她說的沒錯,她的皿脈認真修煉起來真的可以比任何人都優秀,他是靠着清靈瓶與靈田,加上拼了命的努力才有今天,而她隻是單純靠自身天賦。
兩人靜靜看着彼此,都在壓抑着心中波瀾,因為他們都有更為沉重的未來要面對。小珊瑚近來愈加感受到此事的恐怖,有時候夜裡醒來都不敢相信自己隻剩半年命的事實。
蘇沐返身去了小院。
看到道柔和湘霆都在默默垂淚看着薛冰琴,那是喜悅的淚,是生死兩隔驟然重逢感激的淚。
隻是她還沒有醒來,依然甯靜美麗的躺在冰玉上。
“掌門,我今天便會前往飛升台。”
他看着薛冰琴,緩緩對道柔說道。
道柔如今也已跨進了靈劍皇的門檻,隻是她且不會走呢,進階靈劍皇之後陽壽便會延長許多,雖然傳聞都說年齡越少飛升二層世界越有益處,但她一點也不着急,在沒有迫不及待的理由,起碼在找到合适的繼承人之前不會飛升。
“再等等吧,琴兒一月後便醒了。”她抹去眼淚,溫柔的說道。
蘇沐絲毫沒有猶豫,道:“我已經耽擱了太久,不能再等了。”
道柔也聽說了小珊瑚的事,知道他們交情深厚,也不敢多做挽留,便道:“我為你送行。”
“不用了,你照顧薛師姐吧。”
他再次看一眼薛冰琴,才緩緩移開目光,對湘霆道:“師姐,告辭了。”
湘霆道:“你等我,不出幾年我也會飛升的!”
他點了下頭,度步而出。
“這麼快就要走嗎?”
小珊瑚聽到了他的話,戀戀不舍的走上前來。
“我會等着你,你要盡快來找我,我把海精之心和殘劍的屍體一起交給你。”
蘇沐臉色凝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