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月清香幽5
衆弟子無奈,孩子讓門主霸占,弟子們一個一個隻好怏怏離開。
步辰殇抱着離兒,慢慢走着,離兒在他懷中似乎很聽話,小手一個勁抓着他的前襟,步辰殇盯着他胖嘟嘟小臉,心中想着:一個漂亮可愛的孩子。
他的性情一百年來清淡冷漠不少,很少有什麼事情可以牽動他,可不知為什麼,自從認識初心之後,八年來,她不知不覺之中牽動着他一點一點靠近她,一點一點關心她,不管她在哪裡,好似他們之間有一條看不見摸不着的絲線始終牽扯着,拉也拉不開,扯也扯不斷。他對于她,沒有如師父堅持的那樣刻意躲開;他對于她,沒有像躲着其他刻意接近自己的那些女人男人;他對于她,沒有如自己心中排斥任何人接近的那樣排斥她。
此刻,望着一個她的孩子,他怎麼都覺得不可思議,在步辰殇心中,心兒她自己還是一個孩子,怎麼能生下另一個孩子。在心辰花海,他聽見初心說的那句“我早已經愛上你。”說實話,除去震驚,他沒有反感,反而心生感動。他知道,初心說這句話是真心的,發自内心的,不為他的一副漂亮皮囊,不為他上仙身份,不為他玉蝶門門主之位,早在他還是那個長發亂糟糟,胡子一大把,根本看不清楚他模樣的時候,初心便對他很好很好了。
回靈化山并非他本意,被師父騙回來匡回來威脅回來,心中和靈化山和玉蝶門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他不見任何人,不與任何人說話,在毫無生機之中等待新門主接任那天。這個時候,他無意間發現,看見那個曾經在凡間為他跳下懸崖的小女孩。那是他一百年以來第一次感到自己還活着的一瞬間,一個毫不相識的小女孩為阻止他跳崖竟然追随自己跳下高高的懸崖,那一刻,他心動,他震驚,冰涼如石的心為小女孩驚人舉動而動,雖然那隻是一點點晃動,卻實實在在動了。從那時起,他好像看見有一絲絲縫隙撬開他的心,他用法力抹去她的記憶,又為她加注一道封印,希望她能過平安度過她往後的日子蠹。
後來,在靈化山,他依舊用胡子頭發連成一片的鬼模樣與她相處,他的靈化日子不再死寂無聊,有一點點漣漪小波浪,有她陪他說話,有她關心他,有她為他下廚,有她一次次一天天拎着東西等着他。
再後來,她被他師父打成重傷,他為她療傷,她帶給他衣紗的消息,為他減輕對自己的自責,帶給他衣紗最後留下一個孩子的消息髹。
最後,他接任門主,在大典之上,她毫不猶豫替他喝下毒酒,深中火櫻子之毒,一個孩子承受着仙人也無法忍受的焚心焚身之苦整整七天六夜,小小的她沒有任何怨言,甚至将自己的後事安排好,不要入輪回,隻求在冥府做一個小鬼,能夠時常回靈化看他,他知道,她不想忘記,不想忘記他,不想忘記冥昊他們,不想忘記所有對她好過的人。他為她解毒,和她有了肌膚之親,雖然抹掉她的一段記憶,卻因為他,她被太長帶離靈化山整整五年,雖然她離開,步辰殇卻不覺得,五年的時間,心兒一直在他的記憶深處,從未遠去。
結果,拜師大會上,她明明已經深受重傷,卻還拼死一搏,為的隻是幫助他不收曦岄為徒。他不得已收她為徒,她謹遵他不願收徒的意願,處處避讓她,躲開他,盡量不打擾他平日生活。為他,她甚至簽下他師父給她的那份絕情契約,她謹遵契約上的條款,卻沒有輕言放棄他這個師父。在他們的心辰花海,她低聲對他說“我早已愛上你”,即使這樣,她還是謹遵契約,因為這樣是為他好。
最後,他們分開,他以為這隻是短暫分離,卻長達三年,三年之間她毫無音訊,他找不到她,他看不到她,他沒辦法找到她任何訊息,他感到無助,無助于自己的無能。
終于,她回來了,一切卻變了模樣,變得他毫無控制,變得他沒有辦法解決。她的身邊多了另外一個他,還生下那個他的孩子。他一時無法接受,排斥接受,那個一心隻為他的心兒從此沒有,消失掉。她隻會為另一個他而歡笑,而努力,而歡笑,甚至去拼命。而這一切,卻與他步辰殇毫無關系,半點關系也沒有,一切已經毫不相關。
懷中這個可愛孩子,是心兒和獨孤的兒子,是他們的兒子,不管如何而來,卻真真正正是他們的孩子,已經無法改變,既定事實,他再如何生氣也是無濟于事。
步辰殇前面走着,曦岄還沒放棄,一直盯在後面,她心中氣憤,門主情願抱着一個孩子也不願意理睬她。
步辰殇向銀杏林走去,他冷冷聲音道:“别再跟着。”
曦岄不甘心,道:“門主,曦岄再陪你走走。”
初心從後山方向走出,一路尋來,他聽見蕭厥回去跟她說的,急急忙忙找出來,原本獨孤要陪她一起過來,初心感覺不太合适,沒有同意。
迎面看見師父抱着離兒,曦岄跟在後面,她心中沒有太多奇怪,他們的八卦新聞早已從語蘭那聽說,她隻是不太相信而已,不想此刻卻同時看見她和師父在一起。
初心喊了一聲“師父”,又向後面的曦岄打個招呼。
初心伸出雙手,嘴裡哄着孩子,道:“離兒,乖乖,到娘親這來。”
步辰殇将離兒遞給初心,離兒回到娘親懷中,笑得更加開心。
曦岄故意嬌柔着嗓子,道:“鬼女,你兒子好可愛,我和門主都很喜歡。”
初心微微一笑,道:“謝謝。”
曦岄故意走上前一步,膽大伸手挽住步辰殇的手臂,道:“你能夠回來,門主非常高興。”
步辰殇甩開她的手,她臉上呈現出尴尬之色。
初心道:“師父,徒弟帶離兒先回去了。”
說完,她抱着離兒轉身離開。
步辰殇冷眼看曦岄一眼,然後向後山走去。
步辰殇趕上初心,一手攬上她的腰,初心本能想要躲閃,卻被他牢牢鎖在自己懷中,連帶着孩子,全部抱住。
“師父。”
步辰殇在她耳邊低語:“師父跟曦岄沒有任何關系。”
“哦。”
“你要相信師父。”
“哦。”
“師父跟曦岄沒有關系。”
初心輕聲道:“師父其實不用跟徒弟解釋,徒弟沒權利管師父,隻要是師父認為對的事情,徒弟一定支持,一定站在師父這邊。”
步辰殇有些生氣,他再次道:“心兒,師父和曦岄沒有關系。”
初心無奈,“好吧,師父和曦岄沒有關系。”
步辰殇道:“限你快速将孩子送回去,到銀杏林見我,不要讓師父等太久。”
“我——”
步辰殇放開她,徑直向銀杏林走去。
初心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将離兒送回去,轉頭又要往銀杏林走,獨孤一把抓住她,道:“幹什麼呢?忙及忙活的。”
初心道:“師父叫我過去。”
獨孤道:“步辰殇他有毛病吧,沒事便叫你過去。”
初心道:“說什麼呢,他可是我師父,再說,他對我已經很放松了,沒有寄托什麼遠大希望,隻要健健康康,好好生活便好。”
“好了,絕不說他壞話,免得你跟我吵架。”
“知道就好。”
獨孤道:“不過話說回來,刈匝那小子下海好幾日,怎麼一點動靜沒有,不會出什麼事吧。”
初心道:“對喲,走。”
初心從新抱上離兒拉上獨孤,往外便走。
“幹嘛?”
“下海找刈匝。”
“不是,你打算抱着孩子跳海?”
“讓師父幫忙看一下離兒。”
獨孤望着她,道:“步辰殇會殺了你。”
銀杏林,步辰殇等着初心,他想清清楚楚再次解釋給他聽他跟曦岄确确實實沒有關系。
誰知,卻看見一家三口同時走進銀杏林,初心居然拖家帶口一起來了。
初心将懷中離兒塞進他的懷中,道:“師父,幫心兒看一會離兒,我和獨孤有事出去一趟。”
步辰殇抱着離兒,神情驚訝的看着初心,又看看獨孤,獨孤向他聳聳肩。
“師父,麻煩你,哄他睡覺便可,我們盡快回來。”
說完,初心拉着獨孤跑出去。
現在是什麼情況,步辰殇看着懷中的孩子,一臉無奈。初心怎麼可以這樣扔下孩子給他,他們倆自己跑開。
“門主,夕非有消息傳回,說是——”
西弇低頭走進銀杏林,他猛然擡頭,卻看見一副不可思議的場景。
步辰殇坐在床上,懷中抱着個孩子,手臂一搖一搖哄着,孩子安靜的很,好像已經睡着。
西弇的嘴張開老大,是不是他花眼了,怎麼可能出現的一幕,不可能呀。剛才一路找他,便聽見有弟子議論,說看見門主抱着離兒散步,他便覺得不可能,如今親眼看見,更加不能夠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