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傭軍?”
趙構有種被噎到的感覺,雇傭是什麼意思他知道,軍是什麼他也知道,兩個合在一起他就不懂了,這天下還能有這樣的養兵方式?諸國君主能容許這樣一支軍隊……
等等!别人不好說,但是有徐子桢這塊招牌在就說不定了。
趙構忽然有點明白了,徐子桢如今身披兩國驸馬的皮,和大理又不清不楚的,跟大宋這邊就不說了,真要是神機營弄出這種名堂來,隻要不是在這幾國之内搞風搞雨,隻怕誰都不會刻意去針對他。
以前他是皇子時或許不會想那麼多,會認為這樣一支不可控的隊伍必須鏟除,但是現在他已經身為帝王,看事情的角度和以前不同了,國與國之間哪怕簽了和平協議也不是真的那麼和平的,說不定為了些利益就會動手腳,明面上礙于一紙協議不好動,私底下是肯定不會太平的,派自己國内的細作有風險,也沒那麼多的專業人手,可神機營就不同了,隻要出錢,再基于保密的情況下,什麼事都能讓他們幹,幹完後拍拍屁股走人,什麼線索都不會查出來。
到時候吃虧的那方去找神機營質問?人家幹的本就象是镖局一樣的活,對雇主必然是保密的,能查出什麼來?回到原來的話題,這周邊幾國都和徐子桢關系密切,誰還能真的下死手去滅了那兩千來人不成?
趙構忽然心中靈光一閃,他似乎有點明白了,這不是徐子桢另一種賺錢的方式,而是在賺錢的同時還保護了這夥人,不然這些人的身份很尴尬,無論哪國都不太願意讓他們留在自己國内,畢竟這是一夥殺星,又不可能完全掌控,太危險了。
徐子桢頓了頓又說道:“方臘死了有些年頭了,當初造反也是迫不得已,有好日子過誰願意造反,我蔔大哥也早就想通了,他恨的隻是當初那個腐朽不堪的大宋,恨的是逼得他們吃不飽飯的貪官污吏,卻并不恨大宋,我這麼說,七爺你能明白麼?”
趙構默然,點了點頭,他是個聰明人,這番話怎麼會不明白,徐子桢也是借這番話在提醒他,希望他能做個有道明君,不然朝廷一旦腐朽,就算蔔汾不率神機營反他,天下還是會有其他人反他的。
徐子桢笑了,他知道自己這話起了作用,結合之前的那些胡說八道玄之又玄的東西,他相信趙構現在已經明白了将來的為君之路該怎麼走了,當然,他要是繼續當個昏君,徐子桢也拿他沒辦法,隻不過眼前的這關過了就好,将來的事他也摻和不了,他已經決定撤身退出,再卷入朝政他就會真的斷了後路。
不過沒關系,現在已經和原本的曆史軌迹偏差開來了,不說别的,光一個秦桧就沒了原本曆史上掌控大宋朝堂的機會,六賊也全都滅了,何況還有李綱馬春林韓世忠宗澤等名臣良将,至少現在的大宋比曆史上的那個大宋英勇得多,幹淨得多。
徐子桢不再多說,握了握趙構的手道:“好了七爺,我該走了,你就先在這裡養着身體,等我好消息吧。”
趙構遲疑了一下,問道:“叛軍人數不少,光靠張叔夜怕是難剿,還是調韓世忠來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不需要。”徐子桢依然拒絕,笑得意味深長,“苗劉兵變之事,三年前我雖沒告訴你,但不代表我什麼都沒做。”
趙構微愕,随即似乎明白了什麼。
房門開啟,徐子桢沒有再多說什麼,隻與門外的燕趙擁抱了一下,就此揚長而去,留下趙構獨自一人坐在屋内,怔怔的看着徐子桢離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
……
秋風微涼,銀蟾皎潔,已是三更時分,應天府外一處林子中閃過一道黑影,站定後左右觀望着,月光灑在臉上露出真容,正是徐子桢。
這裡離應天府城門不遠,以徐子桢這個角度看去,能隐約看到城頭上梭巡值守的叛軍,而離這裡約二十多裡處則是張叔夜與他的人馬駐紮之所在,兩邊相距這麼近,随時都可能出現你偷我營我偷你城的情況,所以徐子桢不得不謹慎些。
借着月色,徐子桢悄無聲息地穿過林子,來到一座鄉間宅院外,确定四周無人後他摸出一把鑰匙開了門,溜了進去,轉眼來到宅中後院,鑽入一間毫不起眼的屋子中。
小半個時辰後,徐子桢出現在了另一間屋子裡,這是他十分熟悉的地方,因為這就是他曾經在應天府中的家,而剛才那個鄉間宅院與這裡之間有條地道,當初他就是靠着這條地道才安然離開而沒有驚動任何人的。
回到闊别以久的家中,徐子桢長長的吐出口氣,這裡是安全的,地道也肯定沒人發現,因為他當初為什麼離開應天府的事趙構是心知肚明的,不過是演戲而已,當然不會把這裡的地道暴露出去,甚至連搜查也根本沒人來搜查過。
于是,三年前他悄悄的離開,三年後他又悄悄的回來了,借着月色他稍微察看了一圈,家裡的一切擺設都基本還是老樣子,就是各間房中的積塵厚了些。
“睡一覺再說。”徐子桢打了個哈欠,嘟囔了一聲後回了自己曾經的卧室,然後就這麼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第二日,徐子桢穿着身儒衫,頭頂假發上戴個東坡巾,漫步徜徉在應天府的街上,左看右望。
三年未回,應天府似乎還是老樣子,就是比以前冷清了些。
苗傅劉正彥兵谏抓了皇子逼走了官家,然後以八萬衛戍軍鎖城閉關,如今的應天府無論是誰都不得随意進出,城中百姓各自惶惶,街上自然也就冷清了下來。
徐子桢走了一陣頗有些無聊,搖頭嘀咕了一聲:“造孽啊。”然後擡頭認準一個方向大步而去。
他去的方向正是應天書院,曾經他任典學使的那個地方。
今日初一,恰逢書院社日,又是内外院學子們暢談之日,今天的明倫堂外依然聚了不少人,隻是氣氛不太對,看上去人不少,卻是安靜之極,每個人臉上帶着憤怒與不甘,卻沒人說話,隻齊齊用目光注視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