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送到徐府之時徐子桢正在吃飯,雍爺和魚沉大師等人都在,于歧松仁也在,連顧仲塵和李清照居然也忙裡偷閑跑來蹭飯,本來是熱鬧開心的場面,這短短十六個字的信卻頓時讓他們怒了。
花池是應天府北山下的一處小湖,碧水垂柳風景秀麗,地方不大,是城中百姓踏青遊玩必去之地。
夏天已近尾聲,天氣涼快了起來,現在是遊玩的好時間,花池也是遊玩的好地方,可問題是現在約徐子桢的不是朋友,而是兀術。
雍爺率先拍案而起,喝道:“不能去,兀術素來狡詐,誘你赴宴必無好心。”
柳風随深以為然,附和道:“大哥,金人大敗決不甘心,兀術此人睚眦必報,定是要哄你出去将你生擒的,不可去!”
李清照也站起身來急道:“不錯不錯,花池四周多有果林,若是金人在其内埋伏下人手,你便插翅難飛了。”
身邊一個接一個的人都在勸徐子桢不能赴約,而徐子桢本人卻不置可否,手裡拿着信,微微低頭似乎在考慮着。
一直安靜站在旁邊服侍着溫娴的墨綠心中一動,因為别人沒注意,可她卻看見徐子桢在聽說兀術派人給他送信時笑了笑,墨綠對那個笑容十分熟悉,每次徐子桢的預言應驗或起了什麼壞心思時,他都會這麼笑。
徐子桢忽然擡頭看了大家一眼,笑道:“你們都覺得我不該去?”
衆人齊聲道:“不該去!”
“可我已經決定了,去。”徐子桢說完,不顧衆人瞠目結舌,對下人說道,“去告訴送信的,讓金小四記得帶點好酒。”
下人應聲而去,屋裡在短暫的寂靜後猛的爆發了,依然是雍爺率先發難,一張老臉黑如鍋底,砰一聲拍在桌上,震得碗筷一陣亂響,其他人臉色也不好看。
徐子桢先一步擡手止住了他們,笑道:“放心,以兀術的秉性,他想殺我的話肯定會來暗的,比如刺殺什麼的,絕不會二了吧唧玩鴻門宴,我去了絕不會有事,要不去才叫丢人,顯得我怕了他。”
雍爺氣得話都說不出了,這時候發怒也沒用,徐子桢都答應了,要讓他應了再反悔,這比什麼都難,這小子的驢脾氣他可是清楚得很。
柳風随站了起來:“大哥,明日我陪你去。”
魚沉大師用袖子抹着油汪汪的嘴也道:“還有我。”
旁邊李猛寶兒兩個小子沒說話,但都站了起來,以行動表明了決心。
松仁國師笑眯眯地道:“各位身手高強不假,不過不如我與于統領各分數百人馬護送驸馬前去。”
于歧頓時會意:“不錯,金人尚不敢與我二國撕破顔面,這比各位随行更合适些。”
柳風随還是不答應:“那我也要去,我不放心。”
尚桐和魚沉也都說要跟去,連雍爺都似乎有點跟去的意思,而梨兒巧衣等徐子桢的娘子卻還是生怕危險,在勸說着徐子桢不去。
“誰都不用陪,放心,我不會有事。”徐子桢輕輕拍了拍巧衣,然後環顧一眼衆人,最後将目光落在墨綠身上,伸手一指,“小茉莉,你陪我去。”
墨綠微微一愣,但很快應了一聲然後低下頭去,眼神閃爍,心中愈發确定了之前的想法。
所有人都為徐子桢的固執而惱火不已,雍爺拂袖而去,柳風随于歧等也賭氣不吃了,就連寶兒李猛都有了小脾氣,在一旁悶悶不樂,好好的一頓飯最後不歡而散,可是徐子桢卻沒有任何解釋。
第二天剛過午時,那個送信的金人又來到了城外,也不進城,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太陽下等着,徐子桢準時出現,單人獨騎身後跟着個騎着匹小馬的墨綠。
那金人不象以前來的那些,倒是頗懂禮數,見到徐子桢後下馬行禮問安,然後再複上馬引路,朝着城北而去,城牆上無數雙眼睛看着這一切,其中除了雍爺等人之外,還有趙構身旁的那個苗傅。
炎熱的夏天已經快要過去,風吹在身上已經不再那麼火辣辣的,半個時辰後徐子桢被領到了一座依湖而建的亭子外。
這座亭子邊就是那個花池,徐子桢看了一眼,沿岸的石堤上種着一排垂柳,湖水清澈甯靜,偶爾有幾聲鳥啼,頭上是藍天白雲,果然有點看頭。
“徐兄,久違了。”
一聲召喚打斷了徐子桢觀賞景色的雅興,回頭看去,隻見一身便裝的兀術正笑吟吟地站在亭中,手中拿着柄折扇輕輕搖着,居然有幾分讀書人的意思。
“這才多少天沒見,久嗎?”徐子桢可沒什麼好臉色給他,不鹹不淡地回了句,然後踏入亭中,墨綠微垂着頭跟在他身後。
兀術笑了笑,也不在意,伸手道:“徐兄請。”
亭中是一張石桌,桌上已擺放着八盤花色菜肴,杯筷已齊備,桌邊還有個三十斤裝的酒壇。
“嗯。”徐子桢大剌剌地坐了下來,那個引路的金人已退了下去,換了一個人,卻是兀術身邊的忽列兒,今天他也是一身便服,見了徐子桢也不說話,隻默默地拿酒壺灌酒,然後給兀術徐子桢滿上,堂堂一員王子麾下良将,卻做了個小厮的活。
兀術端起酒杯,笑容滿面:“徐兄,請!”說完不等徐子桢答話,率先仰頭一飲而盡。
徐子桢也不跟他客氣,一口幹掉,發現這酒甘甜醇厚中帶了隐隐一絲辛辣,不禁咂了咂嘴道:“這酒不錯,什麼名堂?”
“此乃我特意為徐兄尋來的,名為雙龍醉,徐兄以為如何?”兀術一手托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他。
徐子桢眼皮子都沒擡,對忽列兒勾了勾手指,忽列兒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還是給他再次滿上了酒,徐子桢又是一口喝幹,說道:“還不錯,雙龍醉是吧?那我就放心喝了,反正咱倆都不是龍,醉不了。”
兀術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正常,搖頭笑道:“徐兄差矣,小弟自然隻是凡俗之人,但徐兄卻是人中龍鳳,這酒可要慎重些喝着才是。”
徐子桢忽然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那倒是。”
兀術的笑容再次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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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小心又斷了一章,對不住……